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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床边,晏缺则愁眉苦脸地坐在一旁。那田逆见了妙公主,一双眼珠立刻色迷迷

    地瞪了出来。

    妙公主到了床边,叫道:“父君!”

    齐平公早瞥见伍封进来,对床边寺人道:“寡人这眩晕之症,由来已久,幸好此事神志渐

    清,扶寡人坐起来吧。”

    寺人将齐平公扶了起来,斜倚床榻而坐。

    齐平公挥手命华神医等人出去,微笑道:“不料寡人微有小恙,竟惊动了众位。”对妙公

    主道:“妙儿今日,可玩得尽兴?还不去梳洗用膳,相国在此守候着,定有国事相商。”

    妙公主答应一声,看了伍封一眼,乖乖地走了。

    齐平公笑对伍封道:“封儿,你也坐吧。”

    伍封施过了礼,坐在晏缺之旁。

    伍封正要说话,却听田恒哈哈一笑,道:“国君这场病来得突然,倒把微臣吓了一跳。”

    齐平公心中一惊,知道田恒对他这场“病”有些生疑。

    田恒道:“国君,臣弟田逆正值壮年,可惜妻室亡故,房中无人。此次平阚止之乱,有大

    功于国。妙公主天真活泼,美丽可人,臣弟仰慕已久。微臣因此斗胆向国君提亲,若是妙公主

    能嫁给臣弟,一来是公主的终身有靠,二来也体现了国君爱惜臣下之意。”

    齐平公沉吟道:“这个,寡人……”,便听晏缺道:“相国莫非在开玩笑?相国之长女貂

    儿,已被礼聘为国君夫人,那便是妙公主的母亲。左司马是国君夫人的堂叔,再娶国君之女,

    相差两辈,成何体统?眼下各国使臣尚未离去,若是给各国使臣听到,不免惹人话柄。”

    其实,此时诸国宫中,若是论起辈份,当真是混乱之极,国君大臣因为妻妾众多,子女成

    群,几辈下来,侄娶姑、兄娶妹者是常见之事,也无人追究。

    田恒显是对此事想过,笑道:“晏老大夫何出此迂腐之论?昔日襄公娶莒姬,齐鲁莒三国

    之间世代婚姻,论起辈份,莒姬算是襄公之姨母,又有何人说过辈份?莒姬生有公子小白,后

    为桓公,成为诸国方伯,名震天下。若依晏大夫迂腐之论,我齐国便不会数十年成诸国之霸主

    了。再说晋文公重耳,其姑为秦君夫人,后来却娶了秦国公主,岂非兄娶其妹?其中血缘相联,

    尚能婚娶,何况左司马与妙公主仅有亲属之名,毫无血缘关系,又打什么紧?若是按晏老夫的

    道理,如今众国通婚,各国国君姬妾成群,几代下来,当国君的若不娶贫民之女,便只能独身

    了,哈哈!”

    田逆也道:“如今诸国,多有这种事情,谁能追究?各国使节怎会以此事说笑?恐怕自己

    国中的事,便笑不来了吧!”

    晏缺知道他们说的是实情,一时语塞。

    伍封故作讶然之色,道:“相国为左司马提亲,定是未事先问过国君吧?难道相国不知,

    妙公主早就定下了亲事,是在下未来的夫人么?”

    齐平公一听伍封之言,心中大喜,笑道:“正是,妙儿早已许配了封儿,此事寡人未告知

    相国,怪不得相国不知。”

    晏缺也笑道:“这门亲事是在莱邑就订好的,这些天忙于国事,还无暇言及此事。”

    田恒与田逆大感意外,面面相觑。

    伍封笑道:“这门亲事,是国君即位之前便订下的,早已行过纳采、问名、纳吉等礼。相

    国是个大忙人,这种事情,不知道也是自然不过的事。”

    田恒奇道:“封大夫只十六七岁吧?还未行冠礼,怎能定亲呢?”

    伍封道:“在下的确未到二十岁,不过冠礼已经行过了。当年先父病重,自知不免,遂提

    早给在下行了冠礼。封者弘也,因此先父之好友为在下赐字,在下表字曰‘弘’。”

    田恒听他说得十分真切,心中信了几分,与田逆对望了一眼,又道:“男者二十而冠,古

    之常礼,封大夫竟然提早行了冠礼,倒是少见之事。”

    伍封叹道:“若非先父病重,也不致如此。先父说昔年鲁襄公、蔡景公、许灵公均为一国

    之君,尚且提早行冠礼,士大夫家中更多。所谓事急从权,也是无可奈何。”他说得真切,因

    为这的确是伍子胥当初的话。他想起父亲当年给他行冠礼之时的情景,眼中泪光眩动。

    田恒这才相信,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本相今日是孟浪了些,未料……”,他还没

    说完,田逆面色铁青,哼了一声,插口道:“不过,依照婚嫁之礼,若是未曾纳征,聘礼未至,

    婚娶之事,还不能完全算数,尚可改之。如今小将已备好聘礼,现就在宫门外,即刻便可送进

    来。封大夫不是要同小将抢老婆吧?”

    他情急之下,这话说得便有些粗俗无礼了,摆明了是一幅硬来的架势,以他田氏倾国的势

    力,齐国有何人敢与他争聘?其实送聘礼是婚娶六礼中的第四礼纳征,他连纳采、问名、纳吉

    之礼尚未曾行过,自不可能备聘礼。但只要齐平公松口,立时吩咐人从府中备一份聘礼出来,

    也不须多长时间。

    齐平公和晏缺皱起了眉头。

    田恒叱道:“在国君和二位大夫面前,怎可出言无状?”不过田逆的话既已出口,自己只

    好帮他说话。田恒转头又对齐平公道:“左司马久在军旅,说话粗鲁了些,国君万勿见怪。不

    过,依照礼节,男女婚娶,确是纳征之后,才算有效,臣弟也不算胡言乱语。”

    若是换了旁人,竟敢与国君这么纠缠不休,不说斩头,至少也早被轰了出去了。可田家势

    可倾国,齐平公初既君位,怎敢同他硬来?

    齐平公和晏缺一时无话,田恒和田逆二人见到他们的模样,猜想伍封多半未曾下过聘礼。

    田逆心道:“哼,若不是我们田氏,几时轮到你公子骜当一国之君?才当上国君,居然敢

    驳我们的面皮,不给你个下马威,日后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又想:“王孙封这小子胆大妄

    为,不知死活,竟敢与我作对!”

    田恒却想,齐平公与晏缺反对妙公主与田逆的婚事,多半是嫌田逆年纪稍大,生得又粗蠢

    肥矮的缘故,便道:“左司马虽然年过四十,却是自小练武,身健体康,何况他中年丧妻,若

    娶了公主,定会加倍疼爱。”

    田逆此时也想:“日后要与公主相处,此时不可再出言无状,惹恼了国君这未来丈人。”

    也道:“国君,小将对公主的确是爱慕之极,绝不敢让公主受丝毫委曲,是以赶来下聘。唉,

    封大夫也是难得的人材,若是他及早下了聘礼,小将也不好厚着面皮来争了。”他意思是说,

    就算妙公主与伍封有过婚姻之约,但他迟迟不下聘,显是心中对公主并不太重视。

    伍封笑道:“在下其实早已经下过聘礼,行了纳征之礼,相国和左司马也是知道的,只不

    过两位忙于国事,一时忘了吧。”

    田恒奇道:“你何时下过聘礼?”

    伍封道:“在下从楼烦手中夺来的那口精卫宝剑,原是高氏的家传之剑,算是件宝贝。早

    已作为聘礼,送到公宫了,那便行了纳征之礼。那日纳征之时,在下可是在梧宫当着众齐臣和

    各国使臣之面,相国与左司马当时也在梧宫宴饮,想是未曾在意。公主身为女子,既非战将,

    又非剑手,要这口宝剑干什么?只因是聘礼,便只好收下了。若非如此,国君和公主又怎会日

    日将在下招进宫中?那是商议请期和亲迎之礼,本来当面商议,不过半日。只因家母不便入宫,

    在下只好转言传语,国君说句话,在下要转告家母,家母有句言语,在下又要进宫禀报国君。

    是以日日入宫。”

    齐平公心中暗赞伍封思虑敏捷,口才便结,笑道:“老实说,封儿这件聘礼,妙儿虽然不

    是太喜欢,寡人却是很满意的,封儿少年英雄,竟能别出心裁,以宝剑为聘,行纳征之礼,的

    确与众不同。”

    晏缺也笑道:“国君说得是。不过,公主日后便是封儿之妻,封儿眼下是我齐国三大剑手

    之一,剑这东西,公主日后不免要时时见到。老臣以为,如此聘礼,比其它之物更为合适。”

    田恒与田逆语塞。田逆先前说伍封若是下聘在先,便不好意思争了,此刻齐平公三人都说

    那口精卫宝剑是聘礼,那当然便是聘礼了。纳征之后,便等于是宣告了婚事,再也无法挽回,

    田逆面皮再厚,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目露凶光,恨恨地盯着伍封。

    田恒心知伍封纳征之说有些牵强,但他已行纳采、问名、纳吉三礼,田逆前三礼未行,便

    要强行纳征,更是无理取闹,说不过去。

    田恒涵养深沉,不愿再为此事纠缠,当下哈哈大笑,道:“此事是本相疏忽了,既然封大

    夫纳征在先,那是大局已定,左司马又不是无礼小人,若非误会,怎会厚颜下聘?妙公主与封

    大夫确是良配,所谓金童玉女,羡慕煞人。不过,妙公主来临淄数日,便引来左司马和封大夫

    同来下聘,可见公主国色天香,魅力惊人,这也算国君即位已来的一段佳话吧!哈哈!”

    田逆听田恒这么一说,又怎好再开口,眼中露出了浓烈的恨意。

    田恒恐怕田逆粗蠢,闹出事来,拉着田逆告辞出宫。

    田恒众人走后,齐平公和晏缺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齐平公道:“幸亏封儿智计过人,否则,寡人真是左右为难了。说不好,只好硬生生拒绝。”

    让宫女去告诉妙公主亲事已定。

    晏缺看着伍封,老怀大畅。像伍封这样的人,正是妙龄少女的最佳夫婿,妙公主是他是外

    孙女,如今与伍封定下亲事,心中大石落了下来,自是高兴之极。他到殿外吩咐跟来了从人,

    叫他们立刻到城中各处传扬此事,尤其是市肆坊间,让大家都知道这消息,来个板上钉钉,田

    逆便只能彻底死心。

    伍封知道母亲必在担心此事,也去吩咐鲍宁,令他赶回伍堡报讯。

    诸事办完,三人又坐在一起,伍封面色凝重,道:“今日之事,必定令田恒大为不快。他

    智虑深远,未必会立刻做出什么事来。但左司马田逆却心胸狭窄,恐怕不会善罢干休!”

    齐平公与晏缺心中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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