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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时时见到惊逃的代人,偶又经过空旷地,见伏尸无数,想是经过激烈的战事。
沿途不时有人来向赵无恤禀告,众人听出了个大概来,原来赵无恤派了张孟谈和新稚
穆子二人为将,各领二万人分两路攻代,就在这一日之间,已经夺下了六七座城,有
小半个代国落入赵氏之手。
一路经过数城,城上果然都插着赵氏的旗帜,将近半夜时,赶到的代城之下,只
见城头上也插上了赵氏的大旗。
伍封心忖这代国连都城也丢了,眼见覆亡在即,心中十分感触,心忖:“如偷袭
灭国之法虽然有些卑鄙无耻,却极有效用。赵氏若是堂堂正正相攻,以代人之悍勇,
不经过血战攻城,怎会如此快捷便攻下代都?”
赵无恤让开路的赵氏士卒入城,自己一家三人跟伍封上山。
伍封见有赵无恤在一起,不怕有人敢对付自己的人,遂让梦王姬等人带着勇士在
山脚等候,自己叫上楚月儿和鲍兴,数人一路上山。
这魔山颇多怪石,山形似乎十分狰狞。不过此刻是半夜,月光下看不十分真切,
再加上众人心中有事,无暇四看,只是沿着山道蜿蜒而上。好在这山道甚阔,战马兵
车都能上去。
快到半山时,只见上面火光如炽,亮成一片,有十余名赵氏士卒正守在山口,见
伍封和赵无恤一行人上来,尽皆跪倒,不敢仰视。
赵无恤问道:“大小姐呢?”
众士卒不敢答话。伍封心中一紧,暗觉不妙。
到了半山的空旷处,只见石壁边上建着一处大室,两边排着许多木室。大室前面
有一片空旷的石场,四周点着火把,有数十名赵氏士卒跪在空地之旁。
高赫迎了上来,小声道:“将军、龙伯。”
赵无恤喝问道:“大小姐怎样了?”
高赫顿了顿,小心看了二人一眼,嗫嚅道:“这个……大小姐她……”,他还未说
完,伍封和楚月儿眼尖,已经瞥见场中白帛之下,放着一具尸体。
伍封心中一沉,与楚月儿急跑上前,近前看时,果然是赵飞羽的尸首。只见她面
色苍白,静静地躺着,依然显得那么孤傲高贵。楚月儿想起赵飞羽授艺之德,不禁大
哭起来。赵无恤与田燕儿母子也已经过来,均是放声大哭,四周人都哭起来。那赵浣
怎知道发生了何事?不过被众人的哭声吓住,更是哭得格外声大。赵无恤伏地痛哭,
以头顿地。
伍封心中酸痛,反倒冷静下来,将高赫叫来问。高赫哭着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高赫等人飞驰赶来,也只是一个时辰前的事。他将任公子被刺、赵氏士卒
大举伐代的事禀告了赵飞羽,赵飞羽惊骇之下,不敢相信。高赫趁她心旌激荡之时,
将赵飞羽身边的佩剑拿走。
赵飞羽痛哭一阵,伸手拿剑却拿了个空。
高赫道:“大小姐请节哀,眼下将军和龙伯都在常山,请大小姐过去一见,商议
要事。”
赵飞羽道:“我先祭拜了大王再走。”
她走出大室,在室前空场中往南而跪,从头上拔出铁笄,以笄划地,小声哭泣,
长发散落,在风中飘动。
高赫不知道胡俗,不敢上前打搅。
过了良久,忽见赵飞羽倒了下去,高赫惊得魂飞魄散,上前看时,见赵飞羽手中
的铁笄不知道何时刺入嗓间,已经自杀而亡。
原来先前她已笄划地,其实是想将笄头磨得尖利。
伍封看赵飞羽时,只见她手上紧紧握着一根铁笄,认出是自己送给她的那根陨铁
所制的长笄。心中一痛,不禁垂泪。
高赫小声道:“这铁笄大小姐握得甚紧,小人可拿不下来。”
赵无恤猛地跳起来,拔出佩剑,向高赫头上斩去。
高赫不敢躲闪,眼见铜剑在头上三寸多时,赵无恤却停下了手,缓缓收剑插入鞘
中,叹道:“算了,这事不怪你,都怪我。”又伏地大哭。
楚月儿哭了一阵,忽想起一事来,问道:“平爷在哪里?”
高赫摇头叹息,道:“大小姐死后,她那个贴身的丫头小非,也跟着自杀。平爷
痛哭了许久,竟然……竟然也拔剑自杀了。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楚月儿惊道:“什么?”
伍封忽想起那日在商溪洗浴时平启说过的话,垂泪道:“依代之俗,人死后会上
圣山,唯有自杀的女子不成,全因女子难辨方向,心智丧失,必会魂魄飘荡无依。须
有熟识的男子死于身旁,将女子魂魄引上圣山。平兄是怕大小姐和小非飘落无依,是
以甘愿自杀,以为向导,护送大小姐和小非的魂魄上圣山去。只是男子自杀为向导,
虽然能上圣山,却不能再世为人了。平兄宁愿自己不能再世为人,也要引着大小姐上
圣山去。”
他知道平启的心思,以前平启对迟迟十分喜欢,迟迟死后,这番心思又渐渐移至
赵飞羽身上来,暗自爱恋。这人外表粗豪,想不到一动了感情,竟会甘愿以死相殉。
又想起那丫头小非,曾在赵府见过,还与她闲聊过各国长廊的事情,想不到这小丫头
也会忠心殉主。
伍封想起昔日与平启的交情,想起他策马放歌,想起与他纵横杀敌。正悲伤时,
忽一眼瞥见赵无恤,心忖若非此人,赵飞羽、平启、任公子决计不会一日之内尽故,
怒气陡生,大步向赵无恤逼过去,森森的杀气连周围人都感到心寒,赵无恤眼中流出
恐惧之色。
田燕儿一直留心着伍封,此刻忙抢过来,挡在伍封与赵无恤之间。
伍封收按着剑柄,止住脚步,一时间心意难决。
田燕儿嘤声道:“叔叔!”
伍封浑身剧震,想起在齐国田燕儿在府中养伤、自己去探望时的戏言,当时自己
曾说,如果田燕儿哪天唤自己为叔,就算天大的事也会答应她。
田燕儿道:“叔叔,你放过夫君吧。”
伍封长叹了一声,放开了剑柄。
田燕儿眼中泪光滢滢,仿佛有重大的事要决断,沉吟良久,将赵浣交给赵无恤抱
着,道:“叔叔,燕儿有话要对你说,你随我来。”
二人走到山边远离众人处,楚月儿怔了怔,并没有跟上来,其余众人都不敢过来。
田燕儿道:“龙伯,这些事都是夫君不好,不过夫君并无对付你的心思,看在浣
儿的份上,你饶过他吧。”
伍封叹道:“看在你的面上,今天我便饶过他。”
田燕儿摇头道:“不是的,我想你日后不再找他为难。”
伍封道:“这……,他是你的夫婿,我自然不愿意伤他。但我这性子你是知道的,
万一那天我再见到他,说不好怒气上来,按捺不住。”
田燕儿道:“你千万伤他不得!”
伍封皱眉道:“为什么?虽然他是赵氏之长,我倒不会怕他。”
田燕儿许久没有说话,此处颇黑,伍封看不清田燕儿的面色,只觉得她气息渐重,
似是心潮起伏所至,问道:“燕儿……”,田燕儿忽然小声道:“浣儿和白儿其实是你
的儿子!”
伍封大吃一惊,道:“什么?那……”,心忖田燕儿定是弄错了,自己与她清清白
白,怎会平白无故生出儿子来?强笑道:“燕儿,你是否弄错了?我和你怎会……?”
田燕儿道:“龙伯,你可记得大小姐出嫁的那天,你大醉回府的事?”
伍封当然记得那日,点头道:“记得。”
田燕儿道:“那日你回来便睡了。半夜起来用饭,我们都陪你,还是我去拿了酒
来。”
伍封道:“是啊。”
田燕儿道:“我在那酒水中放了一点‘碎梦’,那是一种迷药,能让人迷迷糊糊生
出幻像,却不伤身体。是我按月儿的方子偷偷配成的。”
伍封想起在绛都时,有一日晚间回后院正听见田燕儿向楚月儿问这个甚么“碎
梦”,自己还想偷偷吓唬二人,被楚月儿听出了脚步声。
伍封想起那日的事,道:“怪不得第二天我们都起床甚晚,差点误了去送大小姐。”
心道:“月儿平日最为惊觉,我每日起床之前她必会醒来,雨儿四人起床更早,那日
却比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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