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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一早时,庄战满面喜气,由巫金等遁者陪了来,想是前晚动身一夜赶来。
胡人大营中到处透着喜气,载歌载舞,处处飘着酒肉气息。这胡人嫁女倒没有太多规
矩,只是在大帐摆下酒宴,款待男家的人和大媒,庄战与胡弦儿单独坐在一旁,众人
上前或祝贺、或调笑、或打趣,总之有客相贺,便要同饮。胡弦儿大方豪爽,酒量甚
好,应付自如,反是庄战却有些害羞,脸上微红,不知道是酒意还是喜气,伍封和楚
月儿见庄战与胡弦儿偶尔对视,眼露欢愉之意,便知道这二人两情相悦,必定早就生
了情愫,若非无意间遇到胡人,庄战又不说出来,这门亲事谁能想得到?
这时,乌托巴夫与图罗巴夫二人醉醺醺地掀帐进来,各执酒碗,向庄战和胡弦儿
走去,口中大声说话。胡弦儿和速也台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想是这二人说话没有分寸,
胡言乱语。庄战却浑不在意,笑着与二人对饮。
答里奇正陪伍封和楚月儿饮酒说话,见此情状,皱眉道:“这两个家伙干什么?
怎么这时候还想着与新人打架?”
楚月儿吃了一惊,问道:“打什么架?”
答里奇道:“他们想与庄庄比试摔跤。”他也与其他胡人一样,称庄战为“庄庄”。
伍封熟知庄战的本事,心忖府上除了自己和楚月儿,便以庄战的剑术最好,但他
的空手搏击和跤法却没怎么学过,这二人想与庄战比试,必定是此道好手,庄战虽然
力大,却未必能胜,便想出言阻止。
楚月儿笑道:“比试就比试,小战必定不会输了。”伍封看了看她,便知楚月儿必
定教过庄战空手格击之术,以庄战的根基,只怕练得不错,否则楚月儿也不会这么有
把握。
庄战来过胡地,知道胡人最看重勇士,今日若不出来比试,只怕会让人耻笑,伍
封面上也不好看,向伍封和楚月儿瞧来,楚月儿微笑点头。庄战又向速也台瞧去,速
也台见事已至此,自己若是阻止,二子必不答应,既然二子娶胡弦儿不到,就让他们
与庄战比试一番,败了都是一家人,儿子败于外甥女婿之手也无伤脸面,也免得二子
仍想纠缠不休,如果二子赢了,便可让二子出了这口气,遂点头答应。
答里奇呵呵笑道:“正好,为公允计,俺来当仲人。”
胡人节庆之际,常以摔跤为乐,此刻了狼主的二子要与新妹夫比试,好奇心大生,
大多数人只是想看热闹,不过也有人想乌托巴夫二人获胜,免得被中原人小觑了胡人。
胡弦儿有些担忧,她知道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是族中有名的勇士,跤法高明,尤
其剑术得了速也台的亲传,族中无人能敌。虽然她知道庄战本领了得,但终是关心则
乱。她随着众人出帐时,楚月儿走过来笑道:“弦儿放心,小战这本事甚高,大有胜
算。”
众人出了毡帐,四周围出一个大大的地方来,答里奇身为仲人,站在中间说了些
规矩,无非是不许暗算、不许出下流招数之类。答里奇退开后,乌托巴夫争着要上场
去,图罗巴夫却将他扯住,自己上场摆了个跤式。这图罗巴夫前几天被答里奇擒住,
自觉大大丢脸,也想今日将庄战摔上几跤,免得族人因此而小觑他。
庄战解下腰间的“长歌”铁剑,递给胡弦儿,胡弦儿将剑抱在怀中。庄战走了上
场,他不懂得摆什么姿式,只是静静站着,微笑看着图罗巴夫。
图罗巴夫见他连姿式也不摆,以为他轻忽自己,十分恼怒,跨上一步别在庄战右
腿外侧,双手搭在庄战肩上,腰间使力,奋力将庄战向左边摔去。他双手往左推按,
右腿别着庄战的右腿之外,上推下绊,正是跤法中常见的招式。他推按数下,庄战却
丝毫未动,仿佛双脚在地上生了根一样。图罗巴夫暗暗吃惊,大喝一声,奋力猛摔,
不料庄战双肩往下一沉,倏地缩开了图罗巴夫的双手,图罗巴夫用力过猛,忽地推了
个空,重心自然向左压去,本来他脚上左跨一步便可挽回败势,庄战的右腿却未收,
轻轻在图罗巴夫腿上靠了靠,反而将图罗巴夫绊住,图罗巴夫这一步便跨不出去,“哇
呀”一声,重重向左摔了下去,“砰”的一声,激得草地上的尘土扬起。图罗巴夫在
胡人中也算一流好手,众胡人想不到他在庄战面前竟然如此不济,相顾骇然。
答里奇哈哈大笑,道:“庄庄获胜。”
图罗巴夫跳起身来,脸上微红,大叫了几句,又冲上来。他一连冲上来三次,被
庄战又连摔他三跤。伍封见庄战的跤法不如楚月儿的巧妙,也较生疏,却仗着力大,
以拙制巧,连连获胜。
伍封微微笑着,忽想:“《道德经》有云:大巧若拙、大辨若讷。老子西去之时,
还说要胜支离益,便要大巧若拙。小战这拙虽然不是大巧所至,却能胜图罗巴夫巧妙
的跤法,看来这‘拙’法须得好好地参详。”
商壶在一旁笑道:“这些天小战常扯着老商和小兴儿摔跤,莫非他早料到有今日
之事?”
这时,乌托巴夫上前,将图罗巴夫换了下去。
答里奇忙道:“庄庄与令弟比试了多时,也该让他休息休息才是。”他说的虽是胡
语,庄战却能听懂,也用胡语道:“不须休息,再摔几场无妨。”
答里奇赞道:“好,庄庄果然是勇士。”
乌托巴夫先前在旁边看了许久,早有定计,上前抓住庄战的双臂,往后便拉,但
他脚下却不轻易移动,想等庄战有动再另用绊勾之法,如此一来便攻守兼备,不会像
弟弟一样露出破绽。可他想攻守兼备,招式便显笨拙,攻势也不够凌厉。庄战微微一
笑,顺势上跨一步,乌托巴夫大喜,以为庄战被他拖动,急忙扭身,伸右脚去绊,同
时双手加力。庄战双臂猛地一缩一翻,巧妙地由乌托巴夫手上脱出来。乌托巴夫用得
力大了,不免后仰。此时庄战跨上的一脚抬起脚跟,以脚为轴微微一转,脚尖在乌托
巴夫脚下轻轻一勾,乌托巴夫站立不住,踉跄后退,一跤跌坐下去。周围的人见庄战
这一招极为巧妙,哄然叫好。
伍封见庄战这一招纯粹是楚月儿的路子,心知必定是楚月儿所教的奇招,心中一
动:“这一次乌托巴夫用得拙,小战却用得巧,以巧胜拙,看来这巧与拙之间并非泾
渭分明,拙可为巧,巧可为拙。老子说的‘大巧若拙’,并不一定是巧到极处必成了
拙,而是巧极便如拙,反之拙极或可如巧。”
他心有所想,没怎么在意场上的比试,便听周围众人不住喝采,原来这一会儿间
乌托巴夫已经被庄战摔了四五个跟斗。乌托巴夫此刻由地上爬起来,瞧着庄战,甚是
沮丧。图罗巴夫在一旁大声说话,乌托巴夫也不住点头,庄战皱起了眉头,速也台大
声喝叱二子,甚为不悦。
商壶笑道:“这两人可真是要自讨没趣,居然想与小战比剑!”
答里奇向庄战问了几句,庄战点了点头,胡弦儿抱着剑上来,本来她还有些耽心,
此刻见庄战武技极高,这才放下心来。
庄战接过剑,顺手拔剑出鞘,将剑鞘交给胡弦儿,说了几句话。
商壶道:“小战让他们一起上去,定是想快速了结。”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互视一
眼,各自提着青铜剑逼近。周围的胡人尽皆哗然,想不到这兄弟二人竟想着以二敌一。
不过众人先前见了庄战的跤技,都知道这人武技极高,此刻见庄战甘愿以二敌一,也
都看好庄战,料他必胜。
速也台在一旁摇头叹息,暗责二子不知道进退。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心中自有主
意,他们见今日败了,自然是面上无光,反正事已至此,不如索性以二敌一,万一能
胜,就算胜之不武,多少也能挽回一点脸面来。
刹时剑光大作,伍封却毫不在意,早料到庄战必胜。乌托巴夫二人的剑术习自其
父速也台,速也台的剑术又来自南郭子綦。庄战本身的剑术是支离益亲传,本就比南
郭子綦高明,何况他又得伍封传授快剑和双手剑法,早已经是柳下跖一类的高手。乌
图二人那一点微末剑术,比庄战差了何止十倍?
伍封料想乌图二人必定惨败,果然见剑光一起,庄战在三招间便逼退了乌图二人,
第四招时,剑尖在乌图二人嗓间各晃了一下,立即收回,剑光映得乌图二人脸上发青。
他剑法奇快,周围人除了伍封、楚月儿、商壶、速也台、答里奇及铁勇外,其他人倒
没看出庄战早已经获胜,当然,乌图二人自然清楚得很。乌图二人连续数次进攻,退
而又进,进而又退,总是不到三招便败。周围胡人见他们进进退退,庄战却不移一步,
都知道庄战的剑术远在二人之上。
答里奇见双方相差太远,心忖再搞下去,乌图二人必下不来台,忙出言阻止,道:
“不用再比了。”
庄战收剑退开,用胡语道:“二位兄长剑术高明,我可比不上。”
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知道他是为了挽回二人的面子,收剑长叹,摇头退下。
伍封笑道:“也好,这比剑便算打和。今日是吉期,总这么打架也不好,还是回
帐饮酒吧。”
答里奇和速也台都点了点头,这时胡弦儿上来,庄战接过剑鞘,插上剑后挂回腰
中。伍封和楚月儿见他们甚了默契,还未成亲,这夫唱妇随的功夫便已经做得十足十,
相视微笑。
回帐之后,众人不住口夸奖庄战,庄战只是微笑谦让,并无丝毫自得之意。速也
台见二子败了,不过胜的是自己的外甥女婿,也不算丢脸,是以也没怎么在意,倒是
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二人觉得没趣,饮了些酒便各自借故出帐,再未见着。众胡人又
向胡弦儿敬酒,恭喜她觅了个好夫婿,胡弦儿自然是满面容光,十分高兴。
下午营中胡人骑马叼羊为乐,伍封不擅此道,与楚月儿在一旁看了一阵,见众胡
人空手骑着马抢一头宰了的羊,争夺十分激烈,其中又大有乐趣,心忖连游戏也是如
此,怪不得胡人骑射之技精于天下。速也台又带着伍封等人和答里奇四下里去看了看,
回毡帐时,却见庄战与胡弦儿正与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兄弟说说笑笑,这兄弟二人与
庄战拉拉扯扯地饮酒,众人心中甚是纳闷,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庄战与这兄弟二人突
然变得十分亲熟。
楚月儿见胡弦儿在一旁面带微笑,偶尔说几句话,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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