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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烟,是不知不觉,在那大师给宫夫人要解签文的时候,急步走到其它地方去了。她不想听,很不想听。而且这种不想听,是不受她理智控制的,是自己的脚不由自主地动了,走开了去。
喜欢上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似乎,现在她的心情,多少能体会到当年宫槿汐和她说的那些话。
千万,不要把一颗心放在男人身上,不然,你这辈子算完了。
她,现在这辈子已经算毁了一半了。多少次告诫自己理智,多少次告诉自己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全都没有用。只要遇到他,这颗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动。哪怕现在只遇到他母亲,都惶恐不已。害怕遭到他和他家人的拒绝。
她该怎么办才好?
坐在苗圃旁边的石阶上,轻轻地吐气,看那蓝天白云:或许她该远走高飞。
“哎,那不是齐家小姐吗?”
在听见自家嬷嬷突然道出这样的一句,林慕容走在进寺庙的香客们中间,转过了头。至于自己陪伴的母亲林夫人,是速度更快地离开了香客中间,直奔齐云烟坐着的地方过去了。林慕容稍微一想之后,只能紧走两步,跟在母亲后面。
林夫人走到齐云烟面前,确定齐云烟是一个人,嘴角略勾:“齐小姐,怎么一个人来?没有约人吗?”
齐云烟眉头皱着,实在想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要整天和自己作对。她再怎样都是不能和宮相如在一齐的。林夫人戒备她,完全没必要。
拍拍膝盖,齐云烟站了起来,淡淡道:“夫人,如果您是想找宫夫人的话,她在后面的小佛堂里。”
想着,他若早点娶了其她人家的小姐,她也可以早点死了这条心。
可林夫人听了她这话没有感激她,反而一幅恼火的面容:“你是陪宫夫人一块来的?”
“不是。”
“不是的话,你怎么知道宫夫人在哪?”
“路过刚好见到。”
林夫人哼哼两声:“齐小姐,说是你娘去世了,但是,你爹在吧。家风要吧。像你这样,不知规矩的,为了巴结宫大人,手段用尽,甚至巴结宫大人的母亲。”
林慕容在旁听完母亲这些话,可能也是初次听见,惊讶的目光掠过齐云烟平淡无奇的脸,继而眸光里一沉。女子的心计,与容貌无关。
齐云烟气到抖了抖唇,继而,可笑地勾起唇角:“林夫人这样说我,可是有真凭实据?若我欲巴结宫夫人,为何要把宫夫人的下落告诉林夫人。”
“这是你故意掩人耳目。”
“还不如说,你们林家居心叵测,早就想要巴结宫家了,所以看谁都不顺眼。若真想要你家千金嫁进宫家,不如现在就和宫夫人说清楚,以免彼此误会。”
齐云烟这人是平常不爱说话的,但是,真正说起话来,是和齐老爷一样的毛病,那就是直接带刺。
林家的人果然被她这话羞到满脸通红。想到周围有这么多人,其中,说不定有认识林家的人。而女儿在场,遭到这样的侮辱之后,若真是被宫家一口拒了,女儿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这么想的林夫人,完全忘了自己刚才那话儿同样是羞辱了齐云烟让齐云烟闺名全无可能嫁不出去。或许在她眼里,这齐云烟,完全就不是个小姐。
举起手,林夫人一口狂怒,直打齐云烟的脸:“贱人!自己作践还要侮辱她人作践!看我今日打不打死你!”
齐云烟抬起手臂挡林夫人的手,但是,她自己身边没有带丫鬟,而林夫人身边的帮手至少四五个,都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会打人的婆子。强壮有力的一群婆子把她围到中间,帮着自家主子朝她就是一顿暴打。
黎季瑶与花夕颜坐的马车,刚驶出宫门附近,突然被人拦截住。小五拉住缰绳,来不及阻止的时候,一个人已经跳上了马车,随之毫无预兆掀开了车帘。
坐在马车里头的两个女子便是一怔。
“臣参见郡主。”对黎季瑶敷衍地行完礼节,宮相如一双如针的眸子,直接射到妹妹那张青白的脸上,接着,径直走过去,拉起花夕颜的一只手。
花夕颜把手用力地往回缩,但是,别看她哥好像不习武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其实完全不是。她哥那力气,简直可以在她没事的时候都一个人提了起来,打她屁股。事实上,宮相如以前在她调皮到伤害到她自己时,父亲母亲都不敢责罚她时这么做了。
拉起她一只手,然后直接拂起袖管,三只有力的指头直接按到她脉门上。只是轻轻一按,她体内流空的虚态,让他神情之间青了整一张脸。
“哥——”花夕颜无力地叫了他一声,用了几乎哀求的嗓子,只见他另一只手,火速从袖管里头抽出一根银针,在她来不及反抗之间插入了她手背的一个穴位。
如此一来,她体内的虚态瞬间得到好转,而同时,则是身体益发火热,是火燎火热,架在火刑架上一般,撩得她心脏砰砰砰,直震耳朵。
黎季瑶看到她这样子,一瞬间被吓飞了魂魄。
“请郡主下车!”宮相如凉薄的声线,带着命令,那凌厉到像刀的眼神,往黎季瑶那儿一望。
黎季瑶完全忘了自己才是主子的身份,慌慌张张被他的眼神逼下了车。
宮相如坐到黎季瑶坐的地方,一只手拉住那想跟着黎季瑶往外跑的花夕颜,冲那驾车的小五喊:“还不快把车赶回宫里,想看娘娘死吗!”
小五在这功夫上不敢与他顶嘴,只好把车掉头。
花夕颜用力挣,挣不开宮相如的手,低吼了句:“哥!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那你怎么当年不直接说不嫁给他?”宮相如那凉薄和无情的眼神直射到她充满绯情的颜上,“你自己选的路,难道你自己想逃?你想逃不是不可以。但是作为娘娘的臣子,圣上的臣子,臣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首先必须保住娘娘的命。”
“我不用他,也可以——”
“你不看看你现在体内到了什么程度?你能离开他?你离开他只要出了这个皇宫,你这条命也就没了。”边说,边在她还要用力反抗时,轻轻拨动插在她手背的那根针。
花夕颜直瞪着他这动作,那银针在阻碍她将体内的精气外流泻火,可同时间,带来的是,精气回流,只能是奔往那虚弱的命脉,而命脉牵连着那半颗情魄。情魄连接收在他那儿的另外半颗。可能他如今都察觉了她离开他,在体内撩动她的情魄。她如今是浴火焚身,濒临爆发的边缘,而宛如站在火山口边的悬崖上。
事到如今,她也就只好硬着让自己从口里吐出一口。
弯下腰的时候,宮相如一只手以更快的速度从她背后圈住她腰,紧接,手掌心一道力道贴在她腹部禁止她外吐。在这个时候,他额头一样冒出了一颗颗晶莹的大汗,贴住她耳畔说:“槿汐,听哥的,不能这么做。无论怎样,不能这么做。孩子没了的话,你这条命也会没了的。”
花夕颜全身一震,仰头,杏眸圆了圆,望着他的脸。
“哥不是和你在说瞎话。你这怀的是龙胎。而且你知道的,你两次生产,都几乎没命。这次,圣上是非要你怀上这孩子的。理由是什么,圣上应该昨晚上和你说了。”
昨晚上,他说了,她给他生的那两个孩子,都不是她心甘情愿爱着他生的。如果,她再这样的话,保不准,他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抉择。是的,带她一块下地狱。
“槿汐,听哥的。”宮相如说到这儿,眼睛里有丝红,“这孩子,你必须顺他的意怀上,然后生下来。他早已把他的七魂六魄连系你的七魂六魄,你是逃不掉的。哥不是不想帮你,只是,哥不能看着你这样折磨你自己,你没有必要为了宫家,爹娘和我,都不会开心的。”
“我不是为了宫家——”
“你何必骗你自己呢?如果是因为宫家以前伤害了你,让你连爱他都不敢的话,哥向你保证,无论你爱不爱他,哥都有能力保护宫家。你现在只是在折磨你自己,宫槿汐!”
她的嘴唇哆了下。不,她不爱他。
宮相如的眸底蓦地一沉:“难道你还在疑心他和素卿娘娘的关系吗?”
花夕颜狠狠闭上眼。
“哥知道。当年,在他年幼的时候,由于先帝与西真女皇的缔约,由神明指示,说他和西真皇女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所以当时,云家来提亲时,哥也是很开心的,本想把你交给云宗主。可是,哪知道你因为娘的关系是不能嫁给云宗主的。”
“因为哥当初已经看到他对我有了意思,是不是?”
“他在第一次到宫家,见了你之后,就对我说了,说,今生今世,非宫槿汐不娶,只有宫槿汐,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明白了情为何物,能让他动了情魄。”
他是个无情无血的公子,却唯独对她能动了情魄。
“至今,哥当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西真皇女都不能让他动了那颗情魄,唯独你能。”
宮相如突然这样沉下声调的一句话,让她心头哪儿一惊,是联想起了在云族云尘景和她说的那些话。
“哥——”花夕颜声音沙哑,是想,若云尘景说的话是真的,那岂不是,他自己本人也十分明白,动不动她的情魄,尤其是见到她本人的情魄之后,他应该更清楚这里头有什么秘密,所以,非要拉着她一块下地狱。
他到底是个富有心计的深沉的帝王。
“槿汐。”宮相如轻柔的,很久没有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了,自从她回来后,他过于担心,只能总是时时刻刻用警告的声线来提醒她,“听哥说,既然你都知道了男子情动为何物,若你死命抵抗,不就是不理智了吗?自寻死路,不是你宫槿汐的作风。”
“他很爱我——”
“是的。圣上和我说过,他爱你,爱到了生命里去,你是他唯一的女人,不会有其她人。而且,如果你不爱他,对他来说,是比什么都可怕的事。那会让他彻底疯狂。”
花夕颜眼球又一动,似是有些不解。
“越是高手,越是容易产生心魔。为此,为了避免心魔,尤其修炼提升到一个新阶段的时候,必须靠情魄来弥补。他需要你,槿汐。他没法不怀疑你,不猜疑你,因为,他太需要你了,尤其在他这个时候。”
这些事她都不知道,他没有和她说过……。
黎季瑶和三七站在大街中间,主仆俩,想着,究竟还去不去白龙寺呢。这马车都把她们两个抛弃在路上了。
“哎。”黎季瑶摆摆手,“算了,本郡主回府吧。”
三七感觉到她今日哪儿有些古怪。若是换做在以往,她绝不会轻易放弃这样可以玩的机会,无论如何,都会想尽法子,爬着都要到白龙寺呢。现在突然轻易转变了心思回家?难道府中有更好玩的事等着她?
黎季瑶察觉出自己丫鬟在怀疑她什么,心头一慌,猛地瞪个眼睛:“怎么,今早本郡主出来的早,想早点回去睡觉,不行吗?”
三七嘟嘟嘴,朝她福身:“奴婢马上去找车让郡主坐车回府。”
黎季瑶挥挥手,接着,站在路边等着她回来,心里,却是已思思地想着那个桃花相的美男子。他说他会来找她,需不需要,她给他制造个机会。回到府里后,让人去太医院请他过来。对了,就这么办。
三七带着轿子和轿夫回来时,只见自己主子对着一团空气笑得牙齿都咧开了快要流口水了,于是眼珠都要瞪了出来。
白龙寺里。
林夫人指挥几个婆子围打齐云烟,自己一样忙到满头大汗,喊着:“把这小贱人往死里打!”
“夫人这是要把谁往死里打?对方是犯了什么死罪?可否说来让本官听听。”
突然降临的男子嗓音,文质彬彬中,带了一股固有的残酷与薄情。
对林慕容、林夫人来说,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
林夫人吓到往旁边一大跳,转过身之后,整个身体瑟瑟发抖就一刻都停不下了。林慕容一样一幅惊色望着来人。因为这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她朝思暮想,并且导致她母亲动手打人的那个人。
宮相如皱着眉,在心底几乎要长叹一声,想他妹妹怎么预感就这么准。他原先还以为是她妹妹想设计他赶他快点走的圈套,到底后来离开宫之后,心神不宁,随妹妹意思快马来到白龙寺了。
据他所知,这林家,也绝对不是那种平常喜欢作威作福的官吏家庭,不是喜欢仗势欺人,更不会随意在公众场合打人丢了名声。那么,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
“六叔。让人散开。”宮相如轻轻吩咐一句。
六叔带了其他人,立马将围观的人群驱赶,同时,上前只需一个眼神,围着齐云烟打的那几个林家婆子,立马都巍巍颤颤地跪下来说:“大人饶命。”
宮相如走近几步,看清楚了被几个婆子围在中间的那个女子,由于妹妹提过,他知道那人会是谁,但是,这会儿亲眼所见,仍旧是心头被一震,脸色唰晃过一丝青怒。
这哪里是打架,简直是几个人合伙将一个人往死里打。
躺在地上的齐云烟,已是一动都不能动了。为了保住自己性命,她用全身力气护住脑袋,结果,胸腹被踢,口中吐出内血。两条腿,被一个婆子打到一只小腿明显骨折。
这样的一幅惨景,是让四周看到的人,无不都倒抽了口凉气。
林夫人连步后退,要伺机逃跑。因为,眼看这祸明显是闯大了。
宮相如深深吸口气,才能按住胸口涌起的这股气,对六叔说:“把现场我们看到的,刚在打人的,指使打人的,全部捆绑起来,押到衙门里,审问清楚,为何打人?是故意谋害人命,还是另有他由?”
因此,逃不到三丈远的林夫人,马上被人抓了起来,只能大声尖叫:“大人,宫大人,望宫大人明察!我不是想打她的,是她先打我!”
“她先打你,打了你哪儿?”宮相如冷冷清清两句话。
林夫人喉咙里卡壳,失去了声音。
齐云烟都没有碰到她一根毫毛。她身上哪儿来的伤。早知道,她自己先扫自己几巴掌,好留下点污蔑人的证据。如今怎么办。林夫人欲哭无泪,望向女儿。
林慕容在见着他看齐云烟的眼神时,已是把嘴唇咬了咬,是快咬出了血。于是,她走上前,突然挽起右边的袖管,露出了一块像是被打的血瘀,道:“她打的是我,不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