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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里,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成片茂密的荷叶,蜻蜓低飞,偶尔停在荷花瓣上驻足停歇,空气里,杂揉着泥土和花瓣的清香。
雨后初晴,天边一轮彩虹,莫颜坐在小船上,闭着眼睛感受河面吹来的清风,手里抓着钓线,悠然自得。
这里,是位于楚州城外的一家农庄,目前也是救命恩人张伯和张大娘的家。
这个小农庄自带几十亩肥田,还有一个大池塘,池塘里种了荷包,养着肥鱼,莫颜自告奋勇钓鱼,点了名,晚上要吃佃户家的刘婶子做的清蒸鱼。
“小丫,你钓上来几条鱼了?”
张大丫叉腰,咱在岸边喊了一嗓子。她穿着一身半新的棉布衣裙,脸颊红润,嘴角含笑,早已经没有和离时愁苦的模样,年轻了几岁,像变了一个人。
“咳咳,正在钓呢。”
莫颜看到自己脚边的空桶,囧了囧,她在小船上光顾着享受,小憩片刻,结果鱼咬了钩之后,又自己挣脱出去了。
“这池塘里都是肥鱼,你钓不上来,有网兜,用网兜也成。”
张大丫是个直爽的性子,听见莫颜的敷衍,就知道没有收获。
“好的,大丫姐,你回去纳鞋底吧!”
莫颜摆摆手,打发张大丫。让她不习惯的是,张家人太实在,用现代人的看法,这一家子有点傻。
当初莫颜离开,留下百两的银票,本是想让张家人过上好日子,结果张大丫翻到银票,吓得六神无主,以为是莫颜弄丢了银票。
张伯张大娘觉得他们不容易,身上一共也没有多少银钱,知道丢失肯定要回来找,几人就在楚州城赁住小院子,等候二人归来,这一等,就是几个月。
张伯带着虎子上工。别看虎子年纪小,力气比壮年汉子都大,码头扛包的工头很喜欢他,给虎子的工钱,比张伯都高。
就这样,四口人在楚州过着平淡拮据的日子,银票的钱,朴实的一家人分文没动,期间,张大娘因为受了风寒需要抓药,还是和药铺佘的。
莫颜和万俟玉翎回到楚州之后,自动换了面具,二人本打算暂时住在客栈中,第二日在客栈楼下碰见下工回家的张伯和虎子。
听说一家人为了银票,等了几个月,莫颜哭笑不得,最后决定去张家,银票她虽然收回来,但是用张伯和大娘的名字,在郊县边上买了一个小庄子。
屋子都是这两年新盖的,瓦片整整齐齐,添置几样家具,焕然一新,那日,喜得张家四口人失眠一整夜。
庄户人家,做梦都想有田地,播种时分过去,田地里有着小苗,张伯和张大娘每天跟着佃户一起下地干农活,几天下来,人黑了一圈儿,嘴角的笑意却更多了。
万俟玉翎一身灰色的衣衫,站在池塘边上远眺。
他刚回来,听说莫颜在钓鱼,看到的却是那丫头半躺在渔船上,呼呼大睡。
莫颜又躲了一会儿懒,这才伸伸懒腰,把网兜扔进池塘。
钓鱼的乐趣不在于能不能有鱼上钩,而是这个过程,看到鱼上钩了,她仍旧无动于衷,这样的人才可以经得起诱惑。这是她曾经对万俟玉翎说过的歪理。
网兜扔下去,很快有动静,莫颜网了三条大肥鱼,喜上眉梢,晚上又有好吃的清蒸鱼了。
“你回来了?”
来到池塘边,莫颜看到早已经等候在原地的万俟玉翎,“你好像比每天提前了半个时辰。”
万俟玉翎在楚州城一家书铺,找了个抄书的活计,每天固定去上几个时辰,这期间,暗中联系手下。
秦三达和剩下的两个暗卫,锁定袁焕之私兵位置,查明后吃了一惊,竟然有五万人之多。
北地有于家军,西北地区有皇上万俟御风的私兵,而袁焕之能在二人眼皮子底下,藏了五万人,的确很不易。
难怪,朝中运过来的粮草,药材等物,年年被山匪打劫。
这些山匪杀人不眨眼,专门喜劫朝廷物资,原来都是袁焕之在背后作怪。
“恩,回来了。”
万俟玉翎用草绳穿过鱼腮,提着走,莫颜两手空空,把荷叶放在头上,遮挡阳光。
从五月来,气温持续走高,城中不如乡下凉爽,莫颜已经有十来天没有进城采买。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正午时分才放晴,太阳火辣辣的,出门走上一圈儿,立刻汗流浃背。
在庄子上,没有冰块解暑,张大娘煮一大锅绿豆汤,放在井水里拔着,喝上两碗,只觉得暑气消了一大半。
“听百姓们说,楚州城前两天出现个怪老头,把一个断臂的汉子给接上了,是不是师父?”
祝神医自从跑路之后,杳无音讯。来楚州之前,莫颜在小院中留下了记号,如果师父回去,一定能找到二人。
“或许。”
在大越,能把断臂接上的人不超过两个,祝神医在这方面有经验,而且他性子喜怒无常,看到顺眼的人不收取分文救治,否则定会见死不救。
“我也拿不准,师父正被老友追杀呢,他这样折腾,不是暴露了?”
莫颜捂嘴轻笑,发现手上还有鱼腥味,她嫌弃地皱眉,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大笑,“师父最喜欢打扮成美男子,每次装扮成老头的形象都是迫不得已。”
祝神医被传得神乎其神,但是其口碑真不能算多好,这源于他见死不救,还要告诉病人寿数已尽。
病人觉得祝神医是个江湖骗子,不能医治还要诅咒病人,大加诋毁,只是没活多久,真的死了。
“擦擦手。”
余光看到自家未婚妻的小动作,万俟玉翎掏出一块灰色的帕子,放到莫颜手里。
自从换了身份之后,他已经习惯各种颜色的衣衫,不再只穿纯白色。
走在乡间的土路上,两旁绿树成荫,遍地是各色的野花,前面有一排篱笆,篱笆墙内种着一排排蔬菜,长势良好。
莫颜摘了几根带刺的黄瓜,拿到井水边洗过,张大娘做了鸡蛋酱,用来沾着黄瓜吃,清爽下饭。
院子里养着二十几只鸡,下蛋勤快,一天十几个鸡蛋,自家人吃绰绰有余,张大娘心地好,有时候也攒上几个,送到佃户家里。
“小丫,你有啥要买的不?明天和我和虎子去城里一趟。”
张伯咬了一口黄瓜,又喝了一碗绿豆汤。真想不到,一家人能离开大山,来到这么个地方,现在自家也是有田地的人,还有佃户,这种日子,连做梦都不敢想。
“爹,带上我和小丫,我去扯块布料,给娘和小丫做衣裳。”
张大丫放下碗筷,她娘眼花,小丫的手劲不足,家里人穿的鞋她都承包了,鞋底多做几层,做软底的,上面加一块蒲草做的鞋垫,穿着松软透气。
“你俩还是别去了,日头太晒,咱家的牛车上没搭棚子。”
张伯面有难色,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天热,城中百姓们不太好,听说还有因为中暑,抽搐而死的,那天张伯和虎子正好给人送货,不免哀叹几声。
从前,夏日炎炎,张伯在村中,只有打猎之后才进城换钱,他印象里,还没有天气这么反常的时候。
好在,热是热,一场大雨下过后,庄稼暂时不缺水,不用担心大旱之年,没收成。
“小丫长得白白嫩嫩的,怕晒,那爹你带我去吧。”
张大丫盘算着,手里有些做活攒下来的铜板,想买点针头线脑,顺便给家人添置点布料。
今年天热,怎么也要买几块透气的花布,往年的粗布厚实,裹在身上,她后背上起了痱子。
“你也别去。”
张伯叹息一声,他这次去城里采买,听说城里正流行怪病,万一传染,染上怪病怎么好?
“恩。”
万俟玉翎证实,目前还不清楚是不是传染,城中有很多小孩先发病,身上起了斑疹,最后变成痘疹。
开始,众人想着可能是因为天热,后来伴随着发烧,昏迷等症状,百姓们急了,跑到医馆去看病。
这种病症,楚州从来没大面积出现过,有些邪门,大夫认为小娃身上有毒素,开了比较平和的清毒方子,结果病势愈演愈烈。
莫颜放下碗筷,愁眉紧锁,从张伯所说的病症来看,十有*是天花。
天花的死亡率相当高,而且一旦病发,根本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案,只能靠病人自身。
这种病,在现代几乎灭绝,因为人们已经发明了天花疫苗,可疫苗对已经发病的人,没有作用。
饭毕,莫颜显得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没有生过天花,如果被传染,就算不死,脸上也要留下麻子。
果然,以后的几天,楚州城爆发了大面积的天花,像一场瘟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张伯从城中归来,唉声叹气,看到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他只能龟缩在庄子里,不敢出门一步。
之前有几天的潜伏期,等潜伏期过去,染病的人们开始出现高烧不退,头晕,昏迷等症状。
莫颜找到师父祝神医留下的一本手札,其中有关于天花的部分记载,只是这种病统一被归为瘟疫,没有专门的名称。
以往有人发病之后,官府立刻派人把患病之人抓走,扔到周边偏僻的村子,派士兵把守,禁止患病之人逃出来,任其自生自灭。
百姓们对此病不了解,在爆发瘟疫的几天之后,楚州城城门紧闭,百姓们怨声载道,街道上的铺子关了一半,人们躲在家中,很怕被传染。
张伯以为,家里人只要不出门,就不会有事,可祸从天降,家里人也没能逃脱。
前两天,有一佃户家的儿子发烧,那个小子和虎子同岁,虎子从前在闭塞的山村中,没有什么同龄玩伴,所以和那个小子很快成了好友。
小伙伴生病,虎子带了张大娘准备的一篮子鸡蛋上门探看,二人笑闹了几句。
等回来之后,他开始感到有些胸闷,身上出现了疹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佃户家传来惊天噩耗,那小子高烧昏迷,用了所有的药材,可再也没醒过来。
小子的爹娘同样被传染,目前躲在家中,庄子上一共有几家佃户,人心惶惶。
附近的村庄不能避免,一样有人染上天花,有人挺过去,可大多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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