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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外面如何,析秋院子里依旧往常一般。
房里的事,院子里的小丫头进不去,碧槐便红着脸去收拾,碧梧擦着地就皱着眉头咕哝道:“怎么四爷洗澡,能洗了一地的水!”
“别说了。”碧槐恨不得立刻逃出去,就指着碧梧道:“你快一点擦了地,拿了夫人的衣裳去浆洗。”
碧梧就嘟着嘴应了,还是忍不住的道:“碧槐姐,你看看,你看看,四爷竟是将水弄到屏风上去了,这要多大的动静才是!”说完,扔了手里的抹布去搬屏风:“碧槐姐,我们搬出去吹吹风吧,回头换一个玻璃面的进来,若不然四爷要是常常弄湿了,可不得费了这么好的东西。”说完还满脸可惜的拿干帕子去沾屏风上的水渍。
碧槐听着,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岑妈妈满脸的笑,一早上又是燕窝又是鸡汤又是莲子羹的端上了桌,析秋和敏哥儿看着一桌子的东西,母子两人满脸的错愕,敏哥儿就道:“母亲,您生病了吗?”
析秋就挑着眉头回道:“没有,母亲身体好的很!”
敏哥儿就歪着头去看析秋,又满脸疑惑的去看桌上的东西:“怎么岑妈妈做的,都是滋补的东西!”
析秋暗暗叹气,敲了敏哥儿的脑袋,笑道:“食不言,吃了快快去给太夫人请安,然后去学堂。”
“哦。”敏哥儿依旧低头去吃碗里的白煮蛋,这是析秋每日早上都要让他吃的,她听不懂母亲说的营养,但却依言每日都必吃,直到许多年后,这样的习惯还依旧保留着。
两人吃过饭去了太夫人那边,鑫哥儿就从碧纱橱里跑了出来,拉着敏哥儿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敏哥儿就偷偷看了眼析秋,点了点头。
三个孩子去了学堂,析秋留下来陪着太夫人说话。
“听说你后院里的三七发了芽了?”太夫人问道。
“是!”析秋点头应是:“得亏张医女,若不然也不知何时能养成了。”
太夫人听着就露出笑容来,想到以前的事笑道:“这种菜养植也是讲究天分的,我也是不懂,但你父亲在世时,却是很精通,不管什么东西但凡经了他的手,就如同变戏法一样,就是与别人不同。”说着一顿又道:“外院里的那一片林子,便是他带着人一棵一棵种的,日日精心打理,若不然哪里有那样好的长势!”
那片林子确实很美,析秋点头道:“儿媳也觉得的,种植要讲天分,这不会的便是去学,也总觉得不称手。”
两人说着,紫薇笑着进来道:“庞家老爷和庞老夫人来了。”
析秋一愣,想到是萧延筝未来的公婆,想必是听到了胡夫人的事情,亲自登门了。
析秋便站了起来,道:“那儿媳先回去了,张医女说是要过来。”
太夫人便点了点头,析秋退了出去,在院门口碰到庞家的老爷和老夫人,庞老爷长的矮矮胖胖的皮肤很白,如弥勒佛一样,穿着一件绛红滚边的直缀,衣裳很新一看就是刚刚上身的,他看到析秋便笑着朝她点点头,笑容很浅,析秋也屈膝行了半礼。
觉得庞家老爷恐怕不如外表看上去这样好相处。
庞老夫人则不同,是个皮肤有些黑的夫人约莫四十五岁上下,但显得很慈祥,她笑着上来很热情的携了析秋的手,笑道:“这是四嫂吧,早听说侯府里四夫人貌美,是京城里屈指可数的美人,如今见了可比传闻中还要美上几分。”
析秋满脸的笑,可不待他说话,旁边庞大老爷就咳嗽一声,道:“四夫人事忙,快让开!”
析秋一愣,庞老夫人已经松开她的手,脸上尴尬的笑着道:“那您忙您忙,我们去拜见太夫人。”
“是!”析秋笑着道:“若是有空也和庞老爷去我院子里坐坐,喝杯茶!”
庞老夫人点头应是:“以后就是一家人,一定一定!”
析秋便笑着行了礼,带着丫头婆子回了自己的院子,身后就听到庞大人小声斥道:“和她这样近,难不成你要让你未来儿媳,也如同她这样不准安儿纳妾?”
声音很小,析秋却是依稀听到,她满脸愕然,只能无奈笑笑。
阮静柳已经在房里等她,析秋进去便笑着道:“我道你午时才来呢。”阮静柳端着茶笑道:“昨儿就想来,可一想你必定事多,就没来凑热闹了,今儿也清静了,我就来看看你!”
析秋笑着道:“得亏你昨儿没来,若不然我可真没的空陪你。”
阮静柳笑而不语,转了话题道:“我打算回一趟通州,约莫十天左右回来。”
析秋一愣,问道:“可是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帮忙?”她从未听她说起过通州的事。
阮静柳摇头道:“一些家事,公公在世时留了许多医书,当初走时我没有带走,现在想回去拿回来。”
她不说,析秋也不好多问,便点头道:“通州路远,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不如我让天益送你一趟,身边不带着人也不行,让春雁跟着你吧。”
阮静柳一愣,眼里露出一些犹豫来。
析秋便又道:“天益机灵,春雁稳重,有她们跟着你,我也放心!”
阮静柳拧了眉头,看向她道:“那你身边……”析秋就笑着摆手道:“你不是说十天嘛,我房里这些人哪里不够我用的,况且我也没什么事,你尽管带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阮静柳看着析秋,就微微笑了起来。
两人都避开胡素青和有关于析秋河东狮的传闻未谈。
第二天,析秋就让春雁收拾了东西,和天益两人送阮静柳回了通州!
到了敏哥儿的生辰,析秋在厨房里亲手给敏哥儿做寿面,这一日早上敏哥儿便多了一碗面条,他吃了一半问析秋道:“母亲,以后年年生辰,您都给敏哥儿下面条吃吗?”
析秋笑着问道:“敏哥儿是不是不爱吃,那你想吃什么,母亲给你做!”
“不是!”敏哥儿忙摇着头道:“很好吃,敏哥儿想年年都吃到母亲做的面条!”
析秋就摸着他的头,笑着点头道:“只要敏哥儿爱吃,母亲年年给你做!”
晚上萧四郎回来,一家三口为敏哥儿庆生,又去了太夫人那边得了赏,敏哥儿就满脸高兴的回了房,析秋和萧四郎坐在暖阁里说话:“听说朝中弹劾您的折子,这几日越发的多了?还是因为胡家的事吗?”
这两日,外间关于胡小姐的传言虽是压下去了,但却是有人找出萧四郎前些年的风流韵事,甚至说起敏哥儿的生母,说根本不是戏子,而是一个良家子,那良家子生下孩子后便被萧四郎送去通州一间别院里养着,说的有理有据,甚至连姓名都说的清清楚楚。
那间别院如今已经寻不到了,人去楼空一把火烧了留了废墟,但却有人指出当初这间别院造价高昂金壁辉煌,别院的地下埋了许多金银珠宝富可敌国!
那些财宝的来源,便是当初萧四郎在运河中截商船,讹商户得来的钱财,原是要助圣上充入军饷的,却被他暗中中饱私囊。
事情压不住,连着他的陈年旧事各式各样的风流债以及御下不严,纵容妇人扰乱纲常,类似的折子漫天不断。
析秋也正式在众人眼中成了河东狮,是不准丈夫纳妾不贤女子的典范,御史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侯府门口。
期间江氏上门来,也是摇头无奈叹息,这本事家事,却被这些人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让析秋担了这样的名声!
析秋只能一笑了之,纳妾本是这些男人理所当然享有的权利,如今有女子公然去对抗,他们又怎么能不借此发挥以此捍卫自己的权利。
萧四郎看着析秋,就笑着道:“这河东狮的名头,感觉如何?”
析秋叹气:“妾身犹觉得神清气爽,耳清目明,格外的自在!”
萧四郎抱着她哈哈大笑,道:“那恭喜夫人获此殊荣!”
析秋点头应是:“同喜,同喜!”
两人说着,双双笑了起来,析秋关心朝堂上的折子,依旧是问道:“四爷这边可还好?”说着一顿又道:“妾身瞧着,这些折子这样集中,倒像是约好了一样!”
“鬼丫头!”萧四郎收了笑容,点头应道:“本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如今在御史口中,却演变成叛国谋逆的大罪,这背后自是有人筹谋才是。”
果然如此,析秋拧了眉头问道:“那可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
萧四郎拧了眉头,解释道:“还有几日,便是内务府竞标的日子……通州雷公公的市舶司新出了几道手续,通州漕运的各家掌权,逐渐被朝廷收了回来,几家商行冲击颇大。”他怕析秋多想,便又道:“便是没有胡家的事,没有你的事,这次的风波也在预料之中!”
析秋歪头去想他话中的意思,露出惊诧的表情的道:“四爷是说,是藤家起的头?”
析秋却没有他这样想,她自是不会认为自己这样重要,能引起朝事的动荡!
不管是内务府的竞标,还是漕运行的行运,看着都是商家之间的竞争,可哪一个商家做大背后没有朝中的人支持,大家利益相互关联牵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自是要背后抱成一团拧了绳去抵抗。
尤其是藤家这样经营多年的。
而萧四郎作为市舶司的支持者,作为圣上的肱骨之臣,自是免不了要受这些人的攻击。
萧四郎果然拧了眉头,点了点头。
“那四爷要如何做?”这中间毕竟还有个五夫人,和藤家又是姻亲。
萧四郎就和她打起了太极,笑道:“自是要听圣上裁夺!”
析秋哪会由他糊弄过去,刨根问底:“折子中有理有据有出处,圣上那边可问过四爷?”
萧四郎便挑了眉头,揽着她笑着道:“我自来作风正派,圣上又怎么会怀疑我!”
析秋想到他以前流连花街柳巷,带着任隽混迹市井的事迹,不由低声笑了起来,道:“是,四爷自是作风正派,不容人质疑的。”
萧四郎就咬着她的耳垂,闷声笑道:“夫人怀疑为夫?”
析秋痒着直往他怀里躲,边躲边求饶道:“妾身不敢,妾身不敢!”
萧四郎这才收手,眼底微微一闪,仿佛留了话没有说。
第二日一早,佟析砚来了,她穿着正红撒花的斜襟褙子,下面一件月白的综裙,满脸笑容的拉着析秋的手道:“我可是听说外间的传闻了,萧四郎立誓说此生不纳妾,可是真的?”
析秋笑而不语,将她迎进房里。
“没想到他真有些血性,当初我听到胡素青的事,也是气的不行,这个女人真是不要脸,竟就这样逼着人家娶她,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瞧着她死了也好,落个清静!”
“什么!”析秋问道:“她不是被京衙放出来了吗?怎么死了?”
析秋想到昨晚萧四郎欲言又止的样子。
难道就是想说没说这件事?
“你不知道?”佟析砚就撇了嘴道:“我也是才听说的,说是京衙原是要判刑的,可是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来就将人放了出来,胡夫人当时满城里去寻郎中,可那些郎中不是治不好,就是不肯治,还听说原来治的张医女不在京城,胡夫人托了人去通州寻,可去的人还没出发,胡素青就在客栈里去了!”
死了?析秋想到当时她在府里吐血的样子。
佟析砚又道:“这样的人,死了才清净。”顿了顿又道:“就是惹得你落了个坏名声,还引的萧四郎被御史攻击,这些御史也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便捡了别人家里的私事大做文章,仿佛一日不去窥探别人私事道别人长短,心里就不舒坦似得。”
“随他们去吧。”析秋知道,御史攻击胡素青的事不过是个诱因罢了,她又道:“你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
佟析砚就恍然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就道:“过两日就是大姐的忌日,我来送些纸钱香烛,顺便有件事想要找你商量商量。”
析秋点了点头,回道:“什么事,你说。”
“是母亲!”她道:“我听大嫂说你和张医女关系很好,便想求你去请她回家给母亲看一看,她是神医传人,想必比寻常更有办法才是,说不定能治好母亲的病呢。”
“那我试试。”析秋想了想道:“不过她这几日不在京城,说些要十来日才回来,等她回来我与她说,若是有消息我派人去知会你一声。”
“好好,那我就在家里等你的消息。”佟析砚满脸的笑:“父亲也快回来了,若是母亲的病也好了,我们家又会回到以前和乐融融的日子了。”
她说着,满脸的期待:“大嫂也怀孕了,我们家只会越来越好才是!”
佟析华的忌日到了,普宁师太来府里做法事,敏哥儿便日日陪着鑫哥儿在佟析华的院子里待着,析秋也过去上了柱香,院子里和以前没有区别,当初佟析华留下来的陪房守着院子,一些嫁妆还摆在房间里,日日打扫仿佛她依旧在一般。
院子里大多是些小丫头,唯有秋萍她记得,当初和秋露一起是佟析华房里的大丫头,秋露和林妈妈,宋妈妈前后去了,唯留了秋萍领着丫头们守着院子。
秋萍不同早前在佟析华身边,这会儿梳了头发,她听到院子里小丫头喊她姑姑,想必是自梳了头留了下来!
秋萍见到她,远远的朝她点了点头,便垂着头迅速去了后院。
像是避着她一样。
析秋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去看鑫哥儿,他小小的身体,跪在案前哭的眼睛红红的,敏哥儿和晟哥儿一人一边护着他。
析秋安慰了几句,不忍再看,便出了门。
晚上,普宁师太连出门前来见她,析秋见到她便红了眼睛,道:“师太身体可好?”普宁师太与以前变化不大,但周身却越发多了出家人脱尘之感。
普宁师太目露慈爱,看着析秋如同几年前一样,笑着道:“贫尼身体无碍,夫人可好?”
析秋就点着头,让春柳上了普宁师太最爱喝的猴魁,道:“姨娘常和我念叨您,她这两年得空到是去看过您,可是我却是……”
“不碍事,不碍事!”普宁师太笑着道:“我本是方外之人,有夫人惦记着也是我在尘世的福分,况且,夫人无论大小年节都让人送节礼去,我如今喝的茶可还是你送的呢。”
析秋就掩面笑了起来,道:“您如同姨娘一样,是我的长辈,这是本是我应该做的!”
普宁师太就露出欣慰的笑容,携了析秋的手眼角微湿:“听说你成亲时,我着实高兴了几日,可后面也不知你嫁到侯府里,过的好不好,萧四爷对你好不好,也不好贸贸然上门,便索性等到今日!”
两人左右坐了下来,析秋笑着道:“若是今年您不来,我也想着过些日子去寺里的,如今庙里香火还和以前一样好吧?!”
普宁师太微微点头:“说起这事,还要多谢府里的侯爷,年底前庙里新添了几个院子,菩萨也重新塑了金身,就连你当初住的院子的,也原样建了起来留在那里,不过如今锁了门,若是你去我带你去瞧瞧。”
析秋听着一愣,萧延亦给普济寺捐献了这么多银子?她怎么没有听二夫人说起过?
她心中疑惑,便问道:“我那间院子何必留着,作了厢房也能多接待些客人。”普宁师太听着,便摇头笑道:“这也是侯爷的意思,说是院子离我住的院子近,住了旁人我那里也免不了要闹腾,不如就空关着,左右也清净些。”说着一顿又道:“再说,如今庙里厢房足够,也用不上那间。”
有异样的感觉冲上了心头,析秋拧了眉头,说不上的感觉,却让他想到当初在庙中见到萧延亦的情景。
她叹了口气,希望是她多想了吧!
析秋起身去送普宁师太,普宁师太笑道:“我还要去隔壁,你留步吧。”析秋依旧随她出门:“我也去看看敏哥儿,他还没有回来!”
“敏哥儿就是大都督的庶子吧,我方才瞧见了,真是机灵可爱!”
两人说着出了门,拐了弯去了佟析华先前的院子,普宁师太进去,析秋让春柳去找敏哥儿,她则是站在院子里去等他。
就在这时,门口便有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析秋听到动静回头去看,随即一愣,蹲身行礼喊道:“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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