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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淑妃身体向来不错,开始发作时应该不严重,只是救治不及时,病情拖宕下来,目前连五脏六腑都已在高烧里受损,实在是……很险。这样的高烧若再不退下,顶多……也就一两日的工夫了……”
唐天霄忽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阖了眼只是双手冰冷。
眼前的一切便渐渐地颠倒旋转,模糊不清。
只有身畔这轻如纸片的女子,忽然间如此真实。
真实却可怕。
仿佛触目所及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她快死了,他将永远失去她。
他不要失去她。
哪怕把她关着,关在密不透风棺木一样的屋宇里,他还是能清晰地意识到,她是他的,就如……他似乎也是她的一样。
虽然他一直在努力摆脱她对他的影响,可这一刻,他不敢想象,若眼前的女子真的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就此碎裂,飞逸,流散,他该去怎样承受那种失去后的痛彻心扉和肝胆俱裂。
他不敢想象,她会因着他的报复和凌虐,就此死去。
他恨她,只是恨她的薄情和背信。所以他关着她,哪怕她在想着别的男子,也不得不恨他恼他怨他。
她必须活生生地感知他对她的爱恨交加,就像他必须感觉到她正活生生地存在于他的世界里。
这一生的苦和痛,他已经承受得够多,绝不想承受更多。
他也承受不起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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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唐天霄神色极差,唐天祺再不敢离去,也只在乾元殿守着,并悄悄吩咐下去,把被唐天霄调到别处的香儿、桃子先传到乾元殿,帮着照顾可浅媚。
毕竟她们两个服侍惯了,可浅媚的生活习惯和喜好爱恶她们再清楚不过。
但真的过来时,又发现她们能做的事极有限。
可浅媚像一枝被折下的栀子花,静静地躺卧着,憔悴着,枯萎着,一点点地流逝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不会说,不会笑,不会发怒,不会哭泣,更不会去挑剔她们为她换上的衣物合不合她的眼光,她们喂的米汤是不是太过寡淡无味。
当着唐天霄的面,两名侍女不敢哭出声来,红着眼睛用温水给她擦拭沾了灰尘的脸和手。
擦到她放于床榻内侧的那只手时,桃子忽然叫道:“这……这是什么?”
唐天霄抬眼看时,呼吸已是一窒。
早就发现她那只手紧握成拳,却一直不曾留意到,她的掌心里,竟然捏着什么东西。
他看到了眼熟的月白色的缎料,从蜷曲的掌缘处露出。
“浅……浅媚!”
他低唤一声,伸手去取她掌中的东西。
昏迷之中,她的拳居然还能捏得那么紧,仿佛把最后的神智,最后的力道,都放到了手中的那点东西上了。
唐天霄小心地一点一点抠着,好容易才把那褶皱得不成模样的东西抠出来。
月白色的缎料,精绣了比翼鸟长空双飞,连理枝并枝相依,俱给揉得不成模样。
鸟儿的眼珠黑黑的,却给褶痕划过,仿佛正垂落着长串的泪珠。
是放他们两人发结的那只荷包。
他明明记得,他在发现她的“不忠”后,已在一怒之下,掰断了他保存的那把梳子,也把她保存的荷包取下,撕裂,将那漂亮的发结扯成了一缕缕的乱发……
此刻,掌中的荷包完整无缺。曾经撕裂的部位已经被小心地缝好,针脚却拙劣得不忍卒睹。
他解开荷包,慢慢取出里面藏着的一小束黑发。
已经不是结得很漂亮的发结了,只是整整齐齐的一束,用缀着玛瑙珠的红丝带扣着,弯作圆圆的两个圈收着。
早已分不清是谁的,只是细细地混作了一处,像谁嘻哈笑着的大张的嘴巴。
唐天霄紧紧握着那束黑黑的发,忽然之间心痛如绞,痛得弯下腰半天直不起身来。
他似看到可浅媚在他大发雷霆后,在人去屋空后,独自一人跪在冷冷的地面上,一缕一缕地把发丝捡起;
他似看到可浅媚一边哭泣着,一边整理着发丝,一根一根地,重新收拾成一束,用抓惯鞭子的手,小心地扣下红丝带;
缝着那荷包时,她也会哭吗?她对女红一窍不通,心灵手巧四个字和她从来沾不上边,更不晓得缝荷包时会给针扎上多少下……
若她如此待他,若她肯让他知道她心底如此待他,他又怎舍得她受半点儿委屈?
可她偏偏什么也不说。与旁的男子亲.亲热.热,极尽狎.昵,与旁的男子诉尽相思,海誓山盟……
却向他冷颜以对,一次次划清界线,决然地抗拒着他的靠近……
太医奉上了煎好的药,不冷不烫,正宜服用。
香儿等人扶起她,努力向她口中喂着;而她只是安静地阖着双眸,纹丝不动地承受苦涩的药汁,然后缓缓地自嘴角溢出。
她根本没有吞咽。或者说,她的病已沉重如斯,失去了吞咽的能力。
唐天霄默默地看着,然后冷冷地盯向一旁侍立的太医。
太医慌张,不断地抹着汗水道:“淑妃病重,或者……或者……先预备下后事,冲上一冲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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