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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眼睛里面再也没有了开始那种充满仇恨和嫉妒的光彩,而是射出了一股矛盾之色。
“来打啊,我站在这里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再次柔声说道。
耳边一片鸦雀无声,唯有阿标粗重急促的呼吸不停响起,几秒过后,我看见他的两只眼睛一鼓,无比坚定地高高举起了右手。
“狗杂种!你打啊!”大喝声中,险儿如同离弦之箭,飙到了我和阿标的身旁,手中的枪顶在了阿标左边太阳穴上。
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双方的手臂再次纷纷举了起来。
我两只手猛地一把推在了险儿的胸膛上,他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推倒在地面,我又顺势一脚踢翻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伸出手来指着他说:
“关你个什么事啊!要你管个卵!老子自己的事!你站远一点!”
险儿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一言不发,两只眼睛定定看着我,胸膛上,剧烈起伏不定。
我猛一咬牙,一下转过身去对着阿标:
“阿标,你打不打?不打就算哒,老子还有事,要打就快点,来啊!”
“啪”的一声脆响!
阿标重重一个耳光砸在了我的脸上,打得我整个人向右边一偏,脑袋里面嗡嗡响成了一片。
全场人都鸦雀无声地看着我们两个,险儿依然如同泥塑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捂着被打的左半边脸,缓缓站直了身体,一股咸咸的味道从牙龈流进了我的口中,我一口将它吞了下去,看着阿标。
阿标毫不示弱地与我对视,半晌之后,表情非常复杂地说:
“胡钦,我们的事,今后两清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依旧看着他,阿标再与我对望了片刻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微微地叹了口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迪厅大门。
那一刻,本应是春风得意的阿标,落入我眼中的背影,居然也显出了无尽的落寞。
“人打完了,话也带到了,幺鸡,你回去也可以给老大交差了。我们还有事,就这样吧!”小二爷走了过来,嘶哑着声音对着幺鸡说。
我循声看向了幺鸡,幺鸡也默默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我会告诉老大的,胡钦!对不住了!走!”
说完,再不停留,在人群的簇拥之下,当先大步走了出去。
人流如同潮水般涌出了迪厅大门,只有鸭子还端着枪,一个人傻傻站在原地,半天之后,他走到了我的面前,连眼皮都不抬起:
“胡钦,多话我也不和你说了,我对你不住!你要怪我就怪!我走了!”
鸭子转过身的那刻,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鸭子,我不怪你,是我自己说错话了,如果是你这样,老大要我办你,我也会办!今后看得起我,还是朋友!”
鸭子并没有回头,但是我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一下缩紧了。
然后,我看见他的肩膀突然就开始抽动,狠狠摔开了我的手,大步走远。
所有人都走了,空旷的迪厅里面,只有我们六兄弟还站在各自原本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默立半晌之后,我走到了险儿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这才发现险儿的双眼里面早已经满是泪水,他低着头好半天,终于握住我始终等待的手掌,站了起来。
今天绝对不能再和老鼠发生任何冲突了。
得罪了三哥,如果再去得罪老鼠,那我们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辛辛苦苦得来的所有一切也都会化为流水,不复拥有!
于是,我给胡玮打了个电话,要他和简杰从老鼠女朋友的镇上回来。之后,我再给老鼠发了一条短信:
“东哥,一个小时之后放人,莫怪!”
再后来,我们开车去了县城的金辉大酒店,在八二二四号房间见到了缺牙齿和刀疤成、拳皇三个。
他们三个人都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身血迹了。
三个人都挺有种,当看到我的时候,除了眼神深处的些许恐惧之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吓之意。
面对着他们一脸茫然的表情,我很客气地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子,还极有诚意地对三人说:
“昨天的事,都是喝醉了,过了就算了吧,都是一条街上的,真的搞大了也不好看。不好意思了!莫怪!”
走之前,缺牙齿和刀疤成一个人给我说了一句话。
缺牙齿是这样说的:
“胡钦,我不晓得你是搞什么麻皮鬼!但是,不管怎样,我打了你,你也打了我了,你要是今后还想玩,我就陪你!”
对于他的回答,我只是一笑,没有搭理。
刀疤成的则是这样:
“钦哥,我和你无怨无仇,你关我一天,我不怪你,因为是我先打的你。不过我给你说,我刀疤成虽然书读得不多,但是从小,大人还是告诉过我应该怎么做人,我晓得义道两个字是怎么写的。拳皇是我最铁的兄弟,他和你搞起来了,我不可能不帮忙。这件事,你要是不舒服,我打你一红砖,你而今就可以打回来,我们两清。要是钦哥你而今不打,今后却又还要找拳皇报仇,你最好就把我也一起办了。不然的话,就算我是个小麻皮,搞你不赢,我绝对会铁他搞你!”
刀疤成的话不中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年轻人,我却很有几分欣赏,也许是因为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三四年前我们兄弟刚出道时候的影子,都是一样的热烈真诚、勇往直前。
所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说:
“算了,我要搞你就会搞了,你也不用提醒我。这件事,我不会再找你们,我不是个说话放屁的人,你可以放心。但是我也告诉你一声,今后,你们去我那里玩可以,如果还敢闹事,就真的莫怪我了!”
放走了所有人之后,在回九镇的车上,我给三哥发了一条短信,一共只有八个字:
“老大,我错了,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叫三哥为老大!
事过之后的某一天,小二爷专门找到了我,他告诉了我,地儿曾经说过的那句话:“阿标,你喊哪个来都没有用!我告诉你,今天这里只有钦哥,只有二哥,只有我们兄弟!没得其他的哥!这件事你今天不把它了了,你走不脱!”
刚听完的那刻,我很愤怒。
以小二爷的智商,他不会想不到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这句话上,可是从头到尾他眼看着事态一步步恶化,却始终都瞒着我,让我和三哥之间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挽回的可能。
但是慢慢,我的愤怒就平息了下来,因为我其实明白小二爷他们的意思,我喜欢看书,在书上,宋太祖赵匡胤的手下也曾经在陈桥做过同样的事情。
何况,当时在场的人并不是只有小二爷一个,就算他没说,那地儿呢?胡玮呢?贾义呢?无数个亲耳听见的兄弟们呢?
他们又为什么不说?我又怎么可能去惩罚这么多的人?
他们也并没有做错,他们只是在我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时候,将最后的那个结局提前展现给了我。
一山不容二虎!
要恨只能恨,为何两虎皆盘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