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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张都监听信这张团练说诱嘱托,替蒋门神报仇,要害武松性命,谁想四个人倒都被武松搠杀在飞云浦了。当时武松立于桥上,寻思了半晌,踌躇起来,怨恨冲天:“不杀得张都监,如何出得这口恨气!”便去死尸身边解下腰刀,选好的取把将来挎了,拣条好朴刀提着,再径回孟州城里来。进得城中,早是黄昏时候,只见家家闭户,处处关门。但见:
十字街荧煌灯火,九曜寺香霭钟声。一轮明月挂青天,几点疏星明碧汉。六军营内,呜呜画角频吹;五鼓楼头,点点铜壶正滴。四边宿雾,昏昏罩舞榭歌台。三市寒烟,隐隐蔽蔽绿窗朱户。两两佳人归绣幕,双双仕子掩书帏。
当下武松入得城来,径踅去张都监后花园墙外,却是一个马院。武松就在马院边伏着,听得那后槽却在衙里,未曾出来。正看之间,只见呀地角门开,后槽提着个灯笼出来,里面便关了角门。武松却躲在黑影里,听那更鼓时,早打一更四点。那后槽上了草料,挂起灯笼,铺开被卧,脱了衣裳,上床便睡。武松却来门边挨那门响,后槽喝道:“老爷方才睡,你要偷我衣裳,也早些哩!”武松把朴刀倚在门边,却掣出腰刀在手里,又呀呀地推门。那后槽那里忍得住,便从床上赤条条地跳将起来,拿了搅草棍,拔了闩。却待开门,被武松就势推开去,抢入来,把这后槽擗头揪住,却待要叫,灯影下见明晃晃地一把刀在手里,先自惊得八分软了,口里只叫得一声:“饶命!”武松道:“你认得我么?”后槽听得声音,方才知是武松,便叫道:“哥哥,不干我事,你饶了我罢!”武松道:“你只实说,张都监如今在那里?”后槽道:“今日和张团练、蒋门神,他三个吃了一日酒。如今兀自在鸳鸯楼上吃哩。”武松道:“这话是实么?”后槽道:“小人说谎,就害疔疮。”武松道:“恁地却饶你不得!”手起一刀,把这后槽杀了。一脚踢过尸首,把刀插入鞘里,就烛影下,去腰里解下施恩送来的棉衣,将出来,脱了身上旧衣裳,把那两件新衣穿了。拴缚得紧凑,把腰刀和鞘挎在腰里,却把后槽一床单被,包了散碎银两,入在缠袋里,却把来挂在门边。又将两扇门立在墙边。先去吹灭了灯火。却闪将出来,拿了朴刀,从门上一步步爬上墙来。
此时却有些月光明亮。武松从墙头上一跳,却跳在墙里,便先来开了角门,掇过了门扇,复返身入来,虚掩上角门。栓都提过了,武松却望灯明处来,看时,正是厨房里,只见两个丫鬟,正在那汤罐边埋怨说道:“伏侍了一日,兀自不肯去睡,只是要茶吃。那两个客人也不识羞耻,得这等醉了,也兀自不肯下楼去歇息,只说个不了。”那两个女使,正口里喃喃讷讷地怨怅,武松却倚了朴刀,掣出腰里那口带血刀来,把门一推,呀地推开门,抢入来,先把一个女使角儿揪住,一刀杀了。那一个却待要走,两只脚一似钉住了的,再要叫时,口里又似哑了的,端的是惊得呆了。休道是两个丫鬟,便是说话的见了,也惊得口里半舌不展。武松手起一刀,也杀了。却把这两个尸首,拖放灶前,去了厨下灯火,趁着那窗外月光,一步步挨入堂里来。
武松原在衙里出入的人,已都认得路数。径踅到鸳鸯楼扶梯边来。捏脚捏手,摸上楼来。此时亲随的人,都伏侍得厌烦,远远地躲去了。只听得那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三个说话。武松在扶梯口听,只听得蒋门神口里称赞不了,只说:“亏了相公与小人报了冤仇,再当重重的报答恩相。”这张都监道:“不是看我兄弟张团练面上,谁肯干这等的事!你虽费用了些钱财,却也安排得那厮好。这早晚多是在那里下手,那厮敢是死了,只教在飞云浦结果他。待那四人明早回来,便见分晓。”张团练道:“这四个对付他一个,有甚么不了?再有几个性命,也没了。”蒋门神道:“小人也吩咐徒弟来,只教就那里下手,结果了,快来回报。”正是:
暗室从来不可欺,古今奸恶尽诛夷。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武松听了,心头那把无明烈火高三千丈,冲破了青天。右手持刀,左手叉开五指,抢入楼中,只见三五支画烛荧煌,一两处月光射入,楼上甚是明朗。面前酒器,皆不曾收。蒋门神坐在交椅上,见是武松,吃了一惊,把这心肝五脏都提在九霄云外。说时迟,那时快,蒋门神急要挣扎时,武松早落一刀,劈脸剁着和那交椅都砍翻了。武松便转身回过刀来,那张都监方才伸得脚动,被武松当时一刀,齐耳根连脖子砍着,扑地倒在楼板上,两个都在挣命。这张团练终是个武官出身,虽然酒醉,还有些气力。见剁翻了两个,料道走不迭,便提起一把交椅抡将来。武松早接个住,就势只一推,休说张团练酒后,便清醒明白时,也近不得武松神力,扑地望后便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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