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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的腹部发现了一个小的烫头,当时心里介意过,却以为是顾湛宇弄的。
直到他知道了六年前的真相,他相信,那就是自己造的孽。
现在的照片,无疑更加坐实了。
她在哪里?
她是不是也可以看到?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庭审快点结束,别让她痛苦的呼吸再多一分。
舍不得,心里那么舍不得。
“因为被害人申请身份保密,考虑到被害人的心理病症,本庭不公开被害人的身份资料,但哈弗医学院11级的中国留学女生,公安厅已经查证,确实有被害女性本人,这也就佐证了以上两位美国证人的证词,被告陆墨沉,于六年前因私出国,抵达美国在纽约逗留,认识了被害人女性并将其残忍强暴,非法拐带囚禁,逼迫其怀孕又流产等等暴行,现在,被告律师可以出具你的反驳证据!”
沈青晔腾地站起来,手指尖发紧,神情冰冷严肃,“我方出具被告人六年前的精神分裂病理报告一份,以作证,六年前被告人失去了行为自主能力,在发病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何况,我方对公诉方找的这两位证人,表示严肃怀疑,时代久远,他们是否具有作证能力?况且威尔逊警官没有参与办案,而这位白人女士也没有亲眼目睹我报告人侵犯被害人的现场证据,我方认为,证词不成立……”
“青晔,别说了。”陆墨沉薄唇冷漠的阖动,眸光不眨。
沈青晔握紧拳头,浑身紧绷看向他。
底下旁听席位有些哗然,因为被告人律师的说辞,有些引发众怒。
“一份像模像样的病例报告就可以逃脱罪责?”
“他害的一个女孩要死不活,囚禁,逼迫怀孕,又流产,天理不容,怎可以利用权势钻法律的空子?”
“美国这两位证人真的不足以佐证吗?”
大师姐双手抱胸,眯眼看着周围左右一片愤然。
江城禹摸了摸下巴,“他们没搞头咯,只等着云卿出场了,陆墨沉就是一个死。”
“该她出场了,她的证词肯定会更精彩。”大师姐冽冷一笑。
“肃静!”法官敲锤。
沈青晔唇瓣紧抿,视线倔强地盯着眸光静如死水的男人,压住极低的声音,“二哥,现在是关键时候,马上就是云小姐的证词了你知不知道!……”
“本庭宣被害人入场!进行她的当面指控与证词,并且让她与两位美国证人一一对峙!”
心跳,在那一瞬间,停摆了吧。
男人始终闭合的眼睫,终于缓缓的一动,修长浓密,似乎掀开了暴风雨。
他的眼神始终漆黑平静,再没有一丝波纹,这一刻,非常安宁,可是只有坚硬的身躯,在这一刻也终于绷紧,绷到了极致。
他的审判,终于来了。
云卿,不要再害怕。
……
保密室里,云卿怔怔的盯着庭审画面,大屏幕上她的照片仍旧摆着,她的瞳孔一颤一颤,缓缓地被那层深雾覆盖。
脑袋疼,心口疼,腹部疼,固定的这几个部位,好像再也无法治愈。
耳膜里回荡的是美国警官和那个白人女士的证词。
她咬紧嘴唇,双手捧住头部,好像从发丝根部咝咝的坠出了痛苦,头皮发麻,身子一阵的痉挛。
好痛……
可是法官的声音通过传音器传了过来,无情而严肃,“被害人女士,你能否听到?”
身边的司法人员将话筒摆正,轻轻地拍了拍她。
“在。”她的嗓音震颤,透过话筒传音,传到庭审中央,传入男人的耳朵里。
就好像绵绵细针,柔柔脆弱,一针一针细细的扎破他的耳膜。
浑身一震,陆墨沉抬起头,似彷徨的漆黑目光,抬头看着屋顶,扫视过众人,掠过每一个方向,想找到她。
可是没有她。
他瞳孔变了色泽,低落而又悲痛。
法官威严的声音继续道:“被害人女士,你不必害怕,请整理你的情绪,我们的审问进展你应该都听清楚了,现在本法官问你,你是否作为指控被告人六年前强/暴侵犯故意伤害非法囚禁你的重要直接证人,作当庭叙述?”
全场安静下来。
大师姐交叠的腿一定,身子坐直,凌立的目光盯着扬声话筒箱。
江城禹也抵住了舌尖,眸尾重重一眯,有些屏气凝神。
沈青晔和季斯宸几个更是紧张到无以复加,他们脸上的溃败可以窥见,因为一旦云卿开始指控,一切将再无转圜之地,他们很清楚。
一秒,两秒……三十秒……
没人应答。
大师姐拧眉。
法官敲了敲锤,扬声,“司法人员,请确保被害人女士在位,被害人女士,重复一遍,本法官现在问你,你作为被害人兼直接证人,做当庭指控叙述,你同意吗?”
话音落下的那么两秒,她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反对。”这三个字,很清晰,清晰到每个人的耳朵都足以听清楚。
大师姐的目光冷了一秒,瞳孔里掀起惊涛冷雨,转头脸廓绷紧发笑的问江城禹,“我听错了?”
江城禹的脸色亦是从漫不经心转到凝重,紧皱眉头腾地直起身,“妈地,没听错!”
被告席上,男人昂藏挺拔的背影,深深地一滞。
沈青晔几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听见了什么?!完全没有想到的三个字,会从云卿的嘴里说出来,真的,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云卿很痛,心里很痛啊……可是痛,再痛,她也只能说,“我反对公诉方对被告人提出的一切指控,反对当庭两位证人提出的证词,我没有被……强/暴,没有……被他控制虐待、囚禁……”
那些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掉下来,一颗一颗,滚烫而剜心剔骨,她抓紧桌沿,抠进了木屑里,继续说,“我和他六年前……是相爱的,我没有被他进行过任何伤害,我、都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