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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她颤抖地愈加厉害了。
她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低下了头,浑身抖如筛糠。
“郝大夫,能不能先缓解一下她的症状…”
郝大夫打断道:“对不起,老夫实在是没有这个能耐。不过,老夫有一计,或可救夫人性命。你若是信得过老夫,那…”
“我信。大夫您快说,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去。”
她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眼泛泪光,拼命地向我摇着头。我看着她额上的青筋,再次坚定了信念。
郝大夫继续说道:“险恶之地,也是不祥之地。进者定有大恙,出者九死一生。或许是个诅咒,也或许那里有着什么鲜有人知的剧毒恶虫…前者,若是解开诅咒,应可保夫人无恙;后者,若是找到此虫,寻得因果,也有可能治愈夫人之疾。但,即便你真的取来了那虫,老夫也不敢保证会救得夫人。”
郝大夫虽是古代之人,却不是特别迂腐。他的分析基本在理,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我除了再去闯一次险恶之地,还有别的办法么?
问清路线之后,我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便在她无言的挽留中毅然走出了这里。
我早已发现,除了身体上的酸痛感之外,再没了当初时醉时醒的混沌状态,也没了诸多不可理喻的事件发生。这或许说明,我真的来到了一个陌生时代的陌生地点。
虽然我还不能确定这一点,但就凭这一发现,我也有足够的理由为了她去冒险--她是真实的。
随着我离险恶之地越来越近,心中那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我摸着自己的胸口,完全静不下心。这种浮躁的感觉几次都几乎令我转身向回奔去--不是因为畏缩,而是因为我总感觉村子里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望着眼前越来越茂密的山林,我终于再次走回了这里。
令我沮丧的是,直到太阳自顶点向下落去时,我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有的,只是很普通的蚊虫而已--即便连一条带毒的蛇我也没有找到。这不禁使我感到一丝疑惑:此地究竟凭什么被人称为险恶之地?
而此时,我心中的不安与烦躁也终于达到了顶点。于是我决定不再寻找,开始回返。哪怕是见她最后一面,也比令她孤独的死去要好一些不是么?
或许是在下山,也或许是我太过焦急,总之在回去的路上,我的步伐异常的快。
但,我还是慢了。
沿着村民们的脚步,我一路狂奔,来到了类似村中心的地方。在这里,我见到了令我目眦欲裂的一幕:身染重疾的她早已被这些村民们牢牢地绑在一根两人粗的石柱之上!而石柱之上的她,正在绝望而凄厉地吼叫着、挣扎着!那嘴边及衣服上的鲜血就像是数十根尖针一样狠狠地刺入了我的双眼!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颤抖着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经过21世纪各种电影与游戏洗脑的我在这一瞬间至少想到了3种可怕的结论。但此刻我也只能颤巍巍地奔到她的身前,一边手忙脚乱地去解绳子,一边颤声说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不要怕…我在这里…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
“畜生!”这种时候还有人敢大骂出口?!闻听此话我顿时怒不可遏,连绳子都忘了解,转身便对着开口之人吼道:“你说什么!你…”
此时我才看清,那破口大骂之人居然是郝大夫!
郝大夫一边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肩膀,一边大声骂道:“畜生!还不快滚下来!”
哦,原来他在骂我。
知道这一点后我瞬间就平息了怒火,转而变成了深深地疑惑。
我不是傻子,不管怎么看,此时被绑在这里的她都很奇怪。因为在我为她解绑的时候,她居然想开口咬我。
她很漂亮。她很贤淑。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嫁给了穷的叮当响的我。
很好,这些信息已经足够我想出一条十分接近电视剧逻辑的解释了--她患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但,若她有类似的疾病,那村民们会不知道么?
更重要的是,难道,她之前对我表现出的深情都是假的么?这显然不可能。因此,与这条看起来很合理的理由相比,我更愿意相信她是为了救我而变成这副模样的。
“我不下去!”我梗着脖子叫了一声,乍看起来确实有点憨。
围观的村民们起先还对她有着些许的同情,但在这明朗的情形下,他们的天平终是一边倒得倒向了郝大夫。
他们开始窃窃私语了。
看到这一幕的我开始害怕了。不用想就明白他们已经开始歪曲事实、联系典故了。在这种情况下,将她比作被妖魔附体的邪物都算是淳朴的想法了。
她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我只能在情况变得更糟前妥协道:“郝大夫,不知你欲如何处置内子?”
郝大夫摇头道:“她已是妖魔,唯有用祭祀之法将其镇……”
“如何祭祀?”
“自是将其缚于村前石台,用棺钉钉其四肢,复用烈火焚之,方可……”
“放屁!”我怒吼道:“她只是咬了你一口,你就要将她…”
我说不下去了。
因为当郝大夫话落时,便已经有许多村民在那里摩拳擦掌了。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低声恳求道:“郝大夫,我在全村村民、在全部神灵面前用生命起誓:我会带着她永远地离开这里,从今往后,绝不再踏入此村一步!”
郝大夫摇头道:“你…不懂。若不将其彻底镇压,那么无论她在哪里,我们都无法幸免…”
“你怎么知道?!”我大声质问道:“这种从未发生过的事,你又如何知晓?!莫非你认为你是神不成?!”我怒火中烧,转头向着村民们大声吼道:“大家且先听我一言!”
待大家全部安静下来后,我便一眨不眨地盯着郝大夫说道:“今日晨时,内子忽染重疾,我救她心切,便匆匆将其送到了郝大夫的府中。”看着村民们一个个懵懂无知的脸,我疾声说道:“内子的美貌大家有目共睹!当时内子痛苦不已,郝大夫见色心喜,便想了个借口,将我支到了那九死一生的险恶之地!”
听到这里,村民们便嗡地一声炸了锅,再次窃窃私语起来。看来他们都明白险恶之地是何种存在。只有郝大夫在一旁气得青筋直跳,不断地骂着类似畜生、妖孽、忘恩负义的话。
说实话,我很自责。毕竟他为了救我的妻子,还受了如此之重的伤。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应该如此冷酷地说出用棺钉将她钉死的话!--更重要的是,村民们可能真的会这么做!
他视人命如草芥、仗着一张嘴哄骗村民们来杀死我的妻子、甚至在我妥协的时候依旧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为何不能如此反击?
况且,谁敢肯定我所说的话就不是真的呢?
“我当时救妻心切,便答应了他的话。但在路上的时候,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我便火速赶了回来,果然,我看见了眼前的一幕!”我愤怒地指着他说道:“一定是他在我走后起了色心,调戏内子时一时不察反被她咬伤!”
“那为何你的妻子会是这副模样?”村民们也不傻,瞬间便抓住了核心的矛盾。
“这正是我要说的!”我面色赤红,青筋暴起,大声对着他们吼道:“内子高热不退,几欲昏迷,而后又被这老匹夫趁机调戏,导致其怒火攻心,最终变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是你!毫无医德,为老不尊,连她重病之时都不放过!是你!在她变成如今的模样之后都不思悔改,而是颠倒黑白,巧舌如簧地搬弄是非,栽赃陷害!是你!在她咬伤你后便怀恨在心,欲加报复!是你!在不确定她是否会恢复正常时,果断地杀人灭口,而且是用这种庄重、神圣的仪式来正大光明的杀人灭口!你这是在亵渎神灵!你该当何罪!”
郝大夫一脸惊恐地指着我道:“你!你不是他!你是魔鬼!她,她也是魔鬼!你们…你们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
“你们看!我只是说出了真相,他便承受不住几乎崩溃!而我的妻子当时高热不退,再加急怒攻心,如何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老匹夫!你还我妻子!”
“他!调戏我的妻子在前!丧心病狂在中!搬弄是非、欲杀之灭口在后!大家告诉我,我如何能容他?!这个村子,又如何能容他?!”
我故意没有扩大他欺瞒村民的事实,而是将他的所作所为归结为亵渎神灵。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村民们很有可能仗着人多势众,被我刺激地恼羞成怒从而将错就错,杀死我与我的妻子。其二是因为,既然他们重视祭祀,那么他们一定敬畏神灵。有了亵渎神灵这个我送给他们的理由,他们便可将杀人的责任一推二五六--没有了心理负担,谁能拦住他们?
……
“他说的没错,我能为他证明,当时夫人的情况的确很是危险…”
“我也觉得是这样…上次他替我夫人号脉时就摸了又摸的……”
“我也是我也是,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是这么想的啊……”
……
“哼!这老匹夫,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了。我只是得了个小病,他却治了那么久!要是隔壁村的张大夫,兴许我早就好了!”
“可不是嘛!这人呐,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
“但…他可是咱们村唯一的一个大夫啊,他曾治好了我的母亲……”
“那你的母亲呢?”
“已经去世了……”
“这不就结了!”
……
“干!他上次是不是摸俺老婆腿了?!老子要弄死他!”
“弄死他!”“对!弄死他!”
“烧死他!”
“没错!我们差点害了他们夫妻俩,都是因为他!烧死他!让他看看诬陷人是什么下场!”
……
就在村民们欲将一边瑟瑟发抖,一边颤声叫着“我没有…”的郝大夫抬走时,我终是有些不忍地说道:“大家且慢!”
“你还有啥要求?尽管提!”
“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他!”
看着他们一个个或激愤、或不好意思、或毫无感觉的脸,我的心有点凉。于是我平复了一下呼吸,淡淡说道:“我还有几件事要说。”
“你说你说!不愧是读书人,懂得就是多!”
“第一,鉴于我妻子的状态,我们俩继续住在村子里可能会为大家带来危险。所以,我们明日便会搬走。不用阻止我,我也是为了我的妻子好,我会继续为她四处寻医,所以我非走不可。”我没有和他们继续扯淡,而是迅速说道:“第二,郝大夫年事已高,虽然这次的事有些不对,但大家扪心自问,他是不是帮了我们很多?所以我们不应该如此对他。我建议大家将其赶出村子便是了。”
“哎呀,认识你这么多年,我才发现老弟你居然如此宽宏大量。行,就听你的!”
我微微笑了笑,对大家说道:“那就好。大家都散了吧。”
“哎散了吧散了吧,人家都不计较了。”
“可是我计较啊!”几个村民愣是拧起一股虎劲说道:“我一定要弄死他!”
“几位大哥。”我在一旁略显虚弱地说道:“看在小弟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老弟,你真是太心软了。他都把你妻子祸害成那样了,要是我,我早就一棍子闷死他了!”
“呵…”我淡淡地笑了一下,再不说话,也不管他们会将郝大夫怎么样,只是转身抱着她离开了这里。
……
回到家中后,我便仔细地端详起了她的样子。
剧烈的挣扎、暴出的青筋、通红的眼球、沙哑的嘶吼、控制不住的口水、毫无智商的动作……
这副模样…不像是精神病啊。难道是狂犬病?也不对啊,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咬痕。难道她真被人下了某种具有类似作用的毒药?
苦思冥想了一晚,也没能得出任何像样的结论。身上的酸痛感如同催命符一般折磨着我,再加上今天来回的奔波与心里的憔悴,看着她暂时无虞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