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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一名小婢匆匆过来,手拢到晨瑶的耳边,小声说:“方才奴婢在前面,听到王妃在劝王爷休了夫人您。”
“什么?”晨瑶顿时脸色煞白,急声问:“王爷怎么说?”
“王爷说和谷主有约定,再议。”小婢赶紧说。
“你去吧。”晨瑶点头,双手在心口上揪了揪,无力地走到假山边,扶着几株翠竹,轻声说:“小怜,去给我拿壶酒来。”
“小姐,你不能喝了!”赛弥浓眉紧拧,狭长的眼里全是痛惜的光。
晨瑶抓紧了翠竹,突然就用了一种别人听不懂的语言说:“别管我,让我喝醉了,就没这么难过……我好恨,当初没有下狠心……念着几分善字,如今她却如此逼我,一届将死丑妇,她有什么资格与我来争抢?”
“瑶儿,你为什么要守着他?他心中根本就没有你,他只是想要谷主的医术助他拿下江山,他在利用谷主和你!让我杀了他,一了百了!”
赛弥也立刻换成了相同的语言,激动地说完,双掌在竹子上用力一拆,那手臂粗的楠竹立刻嘎嘎作响,破裂成了几片,在风里摇晃不停。
“你敢!”晨瑶一把抓紧他,急促地说:“不许你伤害他!”
“瑶儿,为什么一定得是他?你看看他,冷落你、轻视你,和那个丑妇打得热火朝天,为什么你就不肯走?”
“为什么要走,我付出这么多!我这里全是他!”晨瑶指着心,呼吸一声比一声紧,“我若走了,我这辈子也就完了。赛弥,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无法放下……”
赛弥的双眼渐渐变得黯淡无光,定定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轻声说:“可是谷主答应救她。”
“怕什么。”晨瑶扫他一眼,扶着竹子慢慢往前走,“总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
脚步停丰一株正在开放的紫色蝴蝶兰边,挥挥手,轻声道:“我静会儿,你们都走吧。”
赛弥踌躇了会儿,才转身出去。
风拂竹叶响,如落暮老妇在沙哑哭泣。晨瑶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手指轻轻掐断那朵蝴蝶兰,举到眼前看着。
父亲要救人,她拦不住。父亲的脾气一向古怪,从来不听任何人的意见,凡事一旦决定绝不改变。就连她这亲生的女儿,也无法改变父亲的决定。他若真想研制忘蝶的解药,以证明他是无毒不能解,无疾不能医的神医谷主,她就只能赶在父亲前面了。
她把兰花攒在发间,喃喃道:“那药还是下轻了,还得再快些才是……”
下毒是最蠢的手段,她不干这事,若被查出来,一定让御璃骁恨她入骨。
她有更好的法子!那支特制的钗有机关,她放了特殊的药进去,正常人闻不到,有疾之人闻到了,却会情绪跌宕起伏。渔嫣现在最忌大喜大悲,那香闻久了,便会有幻觉出现。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渔嫣。
只是,她得再快一些、更快一些……渔嫣要赶她走,她就得先一步,把渔嫣杀于无形之中。
她站起来,一脚踩倒那株鲜翠欲滴的蝴蝶花,用力一碾。长丝裙,绿丝绦,裙摆从草叶上扫过,沾了满裙摆的碎花叶。
“瑶姐姐。”
秋玄灵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她扭头看去,只见秋玄灵正伸长脖子往这边看,见她转过头来,立刻挥手,大声笑道:
“瑶姐姐快来,前面要放烟火了,听说有好多呢!”
晨瑶垂了垂长睫,唇角勾起了笑意,快步往外走去,拉住了秋玄灵的手,笑着说:“那别坐小轿了,正好吃多了,有点积食,我们走走吧。”
“好呀。”秋玄灵点头,温驯乖巧地跟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这府里的一切,“姐姐,我院子里有这么大株的芭蕉树,还开这么大朵的芙蓉花呢。”
“哦。”晨瑶点头。
“姐姐,明月姐姐好像很不开心,我们找她一起吧。”秋玄灵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边大声说。
晨瑶抬眼看去,夜明月正仰头看着屋角上的八角铃铛出神,唇角扫过了丝嘲笑,淡淡地说:“她不喜欢热闹,随她去吧。”
“好吧。”秋玄灵耸耸肩,看看晨瑶发间的兰花,嘻嘻一笑,一抬手,从身边一株芙蓉树上摘了朵芙蓉花别在发间,转过头让晨瑶看,“好看吗?”
“好看。”晨瑶点头。
“哎,可惜王爷不喜欢看我。”
秋玄灵轻叹一声,可随即又笑起来,把手从晨瑶的手里抽出来,快步走了几步,张开双臂,轻轻舞动,唱起了渔嫣的那首诗。
她清脆的嗓音在夜风里传散开来,动听悦耳,确实是一种享受。
晨瑶看着她,突然有几分失神,除了医术,她还会什么呢?年纪不轻了,没有秋玄灵的活泼,也没有夜明月的琵琶,更没有渔嫣会撒娇勾心,真想……把这些人的一切都弄到自己身上来啊,那样,他一定就会爱入骨了吧?
一声锐响,众人抬眼,只是眨眼功夫,只见无数道亮光直冲天幕,随即在暗空中裂出朵朵绚烂的花朵,再化成漫天烟花雨,往地上落来……
————————————————我是宠入骨的分界线,好羡慕好羡慕啊——————————————————
王府后园有小湖,鳞鳞水波上碧叶莲莲,湖中心小亭独立,层层轻纱垂于亭子四周,月光笼于亭上,朦胧如画师的笔画上去的一般。
二人才上了小画舫,锦程和安鸿这双兄弟居然就跟到了,腆着脸爬上了船,把御璃骁那杀人的目光只当虚无,一个劲地找渔嫣套近乎。
“嫂嫂,此身衣裳绝美。”
“嫂嫂,这头梳得不错。”
“就是脸难看么?”渔嫣笑吟吟地问。
“一边好看……”锦程挺诚实地说。
渔嫣也不计较,手探到碧水里,轻轻浇动,柔声问:“你们两个有千里眼,顺风耳,怎么知道我们往这里来?”
“是狗鼻子。”御璃骁在一边淡然说。
“大哥,如今为王为帝,那是天下楷模,我兄弟二人能与大哥结为异姓兄弟,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就算是长了狗鼻子,那也是能闻出人中龙凤的好鼻子。”锦程咧嘴一笑,竭力拍着马屁。
渔嫣笑出了声,一手撑在船舷上,靠着坐着,轻声说:“你二人不想娶亲呀?小姐不美么?”
“嫂嫂,明鉴,大哥给我定的是牛将军家的女儿,力大如牛,昨儿我去悄悄看了,能单手举起一百斤的石锁,这如何得了?就算勉强在亲,我二人在榻上欢乐,若她一时兴起,一巴掌过来,我这单薄小身架,还不毁矣?”锦程当下就绿了脸,小声抱怨。
渔嫣笑得更厉害了,前俯后仰地,又看安鸿,“你的呢?”
“还好、还好……”安鸿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嫂嫂快别提了,他的更惨。”锦程一挥手,继续抱怨,“吴大人家的千金,长得倒也是娟秀之姿,可是每日念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说话不敢大声,走路不敢快步,透气也用帕子掩着,我们大声说句话,她就好像吓得快晕倒了一样……这如何能行?将来成亲,还不得当成个瓷瓶子一样捧着,就算是入了梨花帐,那也不敢往上压啊!”
“胡说些什么!上回问安鸿,不是自己说的喜欢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女子?这个不好么?”御璃骁拧眉,冷冷质问。
“大哥,如此欣赏喜爱,不如收进后宫,长伴左右?”安鸿犹豫一下,抱拳说道。
“此议甚好,嫂嫂便作主,救我兄弟二人与水火之中。”锦程赶紧向渔嫣作揖。
“皮痒!”御璃骁手臂一挥,那兄弟二人赶紧后退,一青一白两袭华袍,掠过船舷,如两只优美仙鹤,一脚轻点于湖中那荷叶之上,再借力往上。
烟火在天空中盛开的时候,他二人正巧掠至湖心,这情形美极了。
船晃着,渔嫣的头有些晕,便依在船舷上,笑吟吟地看着,轻声道:“这兄弟二人真是有趣,我越看越喜欢。”
“你是嫌他们活得时间太长了吗?”御璃骁在她身边坐下来,小声问。
“别这么凶,只是欣赏而已,你方才也看舞姬跳舞了呀。”渔嫣笑着转头,眸子映着月光水色,美得勾*魂。
突然,小画舫被撞得晃了晃,渔嫣吓得一歪,只见湖水里猛地窜起了一道白影,一双大爪攀上船舷,矫健地爬了上来,大身子用力晃,那水珠子飞了渔嫣一头一脸。
“啊,十月!”渔嫣忿忿推开它的肥大屁……股。
十月转头看她,幽碧的双瞳紧缩一下,随即甩了甩尾巴。
“御璃骁你知道吗?你这头狮子简直就和你一个德性,这破脾气,破傲气,你瞧瞧它……”渔嫣掏出帕子在衣裳上快速擦拭。
御璃骁只是笑,手在十月的头上拍了拍,沉声道:“万兽之王,当然得性格独特。”
“就是破!”渔嫣瞪他,又把十月甩到腿上的尾巴丢开。
十月转了个身,慢吞吞地趴下,打了个哈欠,露出尖尖的牙,满身凶相,威胁渔嫣。
“哪天我也做个狮毛暖手围,一个狮毛围*脖,再炖点狮肉汤。”渔嫣立刻就威胁它。
“你说你,跟我较劲就算了,还和一个狮子较劲!”御璃骁好笑地说。
渔嫣不出声了,好半天才轻哼一声,用帕子掩住鼻子,嗡声嗡气地说:“不喜欢它。”
“它喜欢你。”御璃骁笑着说。
“你看它对呲牙咧嘴的,凶死了。”渔嫣又说。
“这是它表示亲*热的手段。”御璃骁探指,在她鼻上轻轻一勾。
“还说不破,和你一样破!”渔嫣把帕子往他身上一丢,抿唇一笑,转头看向湖中小亭。
锦程和安鸿已经用轻功,借莲叶之力到了,烟雾袅袅,还真是在烤红薯!
聂双城只着一身褐色长袍,挽着袖子,蹲在火堆边,烤得满身大汗。
“王上,王妃,这可是上好的红心红薯,尝尝。”
“谢了。”渔嫣接过来,却烫得指尖发红,一声惊呼,红薯就从手里落下去。
十月一张嘴,接了个正着……
滚烫的红薯滚进了十月的喉中,幽碧的眼睛立刻瞪圆,随即一声嗷的咆哮,猛地跳回了水里。
渔嫣顿时心中大爽,笑着说:“看你威胁我呢!你的喉咙总不是铁做的吧!”
御璃骁只是笑,一掀锦袍,在圆桌边坐下。
“大哥心情如此爽快,就下令给我二人取消婚约吧。”锦程又来央求他。
御璃骁指着渔嫣说:“你能让她笑,我就给你们办。”
“喂!”渔嫣赶紧推他一下。
“嫂嫂……”锦程又咧着嘴,一接安鸿,过来求渔嫣。
看他兄弟二人狼狈,渔嫣忍不住地发笑,御璃骁生辰时,这二人捉弄了他,御璃骁还真敢报复回去!娶亲是大事,当然得顺心才是好事。
“好了,他一定是逗你们两个玩的。”渔嫣又接了一只红薯,这回是用帕子包来,细细地揭皮,然后拈了一小块儿放在嘴里嚼了,点点头,吮了一下手指,再掐一小块儿递到御璃骁的嘴边,“你吃,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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