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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渔舟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推来门闪身而进,再也没有回头。
他咬着牙,扶着墙起身,使劲地去拍门。
里面传出平静而冰凉的声音:“风花雪月,儿女情长本就不是人生的全部,许多时候不过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你若再这样疑神疑鬼,患得患失,我们俩不过也罢。曾经觉得自己选择的路,即便是跪着也要走下去,现在我后悔了,后悔当时惹了你。据说检验一个人是不是真正属于你的办法是放放他走,看他是否会回来。我们也试试吧,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算我求你了。”
宣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缓缓地,艰难地扬起一个笑容,对着朦胧的月亮,低声呢喃道:“你听见没有,她说求我了呢。”
雌雄莫辩的面孔上,哀艳的笑容,冰冷的眸子,滚烫的泪水,艳绝哀绝,却也倾国倾城,令人心恸。每一次问情,每一次较量,一败涂地的都是他,因为那个人的心是冷的。
若他还是宣阳城的竹大少,莫说一个,便是十个钟若瑜都不惧,因为他可以给她任何想要的东西。可是早就不是了,他一无所有,情越深,恐惧也越深。他最近常常在想凭什么渔舟要跟着他,养着他。
澹台未晞的出现,曾经最灰暗的日子不停地在脑海中轮回,他想找个人陪着,什么都不做,只要陪着就好,可渔舟总是不见身影。抑郁与恐惧与日俱增,今夜再也难以控制。
自己心中住着一只魔鬼,只有那人的温柔可以安抚,宣竹知道,他一只都知道。他害怕她知道这个秘密,又渴望她知道,那只魔鬼有两个名字,一个叫自卑,另一个叫嫉妒。
月色凉凉,他就那样枯坐着,守着月,也守着她,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孩子,闹过之后,心中空荡荡的,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第二日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渔舟没早起。
夜里的动静自然没能逃过茯苓先生的耳朵,他看着宣竹眼底的青灰色和频繁的咳嗽,热情地赏了他一大盅良药,苦口的良药,苦得胆汁都想吐出来的良药。
“脾胃不和,肝火旺盛,多吃黄莲大有裨益。”茯苓先生一边查看着白芷身上的伤口,一边慢悠悠地道。
宣竹往灶膛中添柴的动作顿了顿,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紫苏踮着脚在灶台上奋战,当归和忍冬打下手,八角在一旁洗脸。
“伤筋动骨一百天,白芷好好养着,最近哪都别去了。来,跟老朽说说,你这伤势怎么来的。”茯苓先生用劲拍了拍白芷的小腿。
白芷疼得缩成了一团,哪有力气回话。
一旁的紫苏握着拳头,忿忿不平地道:“还不是那个坏女人,就是上次那个叫什么澹台小姐的……”
紫苏噼里啪啦、添油加醋地将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中途都不带喘气的,可见他这口气憋得有多辛苦。
事情还没说完,宣竹便知道自己昨晚真是错怪她了,立刻红着脸放下柴火起身道:“我去唤她起来吃早膳。”
“你给我好好烧柴,别去扰她。”茯苓先生立刻冷着脸喝道,“这几日见她走路都是带飘的,你就非得让那丫头折腾病了才能安生麽?”
“没,我怕她饿了。”宣竹低头羞愧地应道。
“外面屋檐下给她煮了药膳,巳时过后,你再给她送过去。”茯苓先生道。
膳后渔舟还没起来,宣竹心中有几分忐忑。
宣竹进浴房洗衣服时见渔舟的衣物也堆着,手鬼使神差地伸了过去。刚碰到衣服,指尖似被烫了一下,立刻缩了回来。缩回来之后,摩挲着指尖,似觉得有几分不甘,眸光四下一扫见无人看过来,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将手伸了过去。低垂着眸光,红着耳根,颤抖着手指将她的衣物一件件地放入脚盆底下,然后再将自己的衣服覆盖在上面,突然他神色一怔,眸光闪烁,不知想到了什么,整张脸溢满了红霞,连脖颈都红透了。
原来,渔舟从不帮他洗衣服,自己的衣物也不会让他碰。如今宣竹看着自己的衣服与她的衣服纠缠在一起,隐秘的欢喜溢满胸腔,那种美好的感觉难以言喻。突然想起那天夜里,自己被她压在身下的蚀骨销 魂,一时之间,心神摇曳,难以自抑。
他抱起脚盆,匆匆忙忙地往河边跑,伞都忘了拿。
“竹先生这是怎么了?”厅堂中眼尖的紫苏问道。
“你没见他端着衣服麽?”茯苓先生悠悠地应道。
“后院不是有水吗?”八角眨着眼天真地道。
“河边风景更好。”茯苓先生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儿。
“那我去给先生送把伞?”当归憨厚地道。
茯苓先生一把拉住他,老神在在地道:“雨小,淋不湿,你先去把碗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