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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大批的禁卫军从两翼杀入,以惊人的速度封死了百里九歌的前方和左右。
为首的禁卫军长喊道:“大胆贼人,还不放了云嫔娘娘束手就擒!否则我等必教你死无葬身之地!”扬手一挥,三面的禁卫军将士齐齐拉开了弓箭,密密麻麻的黑点直指百里九歌。
她一只手好紧紧握着百里红绡的手,交握的细致肌肤间是一层黏腻的冷汗,如刀刃摩擦着两人的手心。
百里九歌眯眼,不断的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恐惧。听着愈加剧烈而急促的心跳,她深深吸了口气,纵声恐吓:“你们若是敢射箭伤到云嫔娘娘,我看你们要如何向昭宜帝交差。还不赶紧让开道路容我过去,否则我让你们娘娘人头落地!”
那禁卫军长一窒,不着意捏紧了手中的剑柄,沉默下来。
这短暂的鸦雀无声,却长的像是几十载岁月,死寂沉重的碾轧过百里九歌紧张的内心,仿佛心口因不堪重负而被压出鲜血。
蓦地,那禁卫军长做了个手势,只见全军将士丢了弓箭,却还不等百里九歌松一口气,便又齐齐拔出佩剑来。
一片压迫中,禁卫军长的声音充满杀意:“勿伤云嫔娘娘,众军强攻,若是不能活捉贼人,可就地斩杀!”
这一刻百里九歌再也无法控制的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最坏的结果竟然发生了。难道那禁卫军长是看出了自己根本不会伤害红绡吗?竟然下这种命令!敌人这般一拥而上,凭自己势单力薄还要顾着红绡,要如何才能冲破包围?
难道今日真要栽在这个鬼地方吗?
眉头一紧,百里九歌瞬间在心底打定决心——今日她就是拼了半条命去,也要将红绡安全送出宫,谁也别想拦住她!
禁卫军们持剑而上。
这一刻,百里九歌一手勾过百里红绡的腰,另一手衔起大把白色羽毛,电光火石间出手,直攻三面敌人。
被羽毛击中睡Xue之人瞬间倒地,后面的人却如排山倒海般涌上,锃亮的佩剑镀上寒月的冷光,那颜色像极了百里九歌此刻瞳心的那抹色泽。
她霍然带着百里红绡腾空低起,无数白色羽毛自袖中飞出,化作一场凛冽的暴雪,朝着三面敌人席卷而去。强大的内力如风,刮着飞羽似刃,凡被羽毛伤到之人,皆被阻止了攻势,难以再攻。
百里九歌踏着羽毛低飞,一边控制内力,以羽为刃,不断攻击,低吼着破开重重刀光剑影,艰难的在这人山人海的包围中杀出一条窄细的血路!
被她紧紧抱着的百里红绡,一张脸上已是毫无血色,望着敌人冰寒的面孔和冰寒的剑,再看向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百里九歌……百里红绡的心揪成了一团,这一刻甚至想推开百里九歌,不想再让她被自己连累!
察觉到百里红绡的犹疑,百里九歌心中一恼,放声嗤道:“我说过今晚必带你出去,你若是还这般息事宁人不懂得为自己争取,不如我直接将你杀了,带你的尸体去见那人!”
百里红绡通体一颤,眼中的泪止也止不住的模糊了视野,掉落满裙。自己的胆小怕事,自己的息事宁人,她又怎会不知道!她也怨自己恨自己,可弱小的她又能凭借什么像三妹妹那样率Xing妄为!到头来反是自己一直在给她添麻烦……
就在两人失神的这瞬间,一支剑猛然刺了过来!
百里九歌大惊,连忙推了百里红绡一起闪避过去,只见一缕发丝被削断,从百里九歌的眼前飘飞,不知是谁的。来不及倒吸凉气,身体却是无法控制的向一旁栽倒,百里九歌狠狠踢地而起,改变方向,抱着百里红绡连转了三圈才稳住身形。
一抬眼,惊见一柄剑就高高扬起在自己的脑袋顶!
这一刻心跳蓦地停拍,身躯禁不住痉/挛似的抽动。
心底,有个声音在撕心裂肺的叫着——
完了——!
眼看那寒锃锃的剑劈了下来,这一瞬间的窒息牵动浑身的血液冰凉麻木,百里九歌瞪大了眼,几乎是大脑半空白的看着死亡降临。
可就在同时,空气中似出现了什么细微的破风声,银光一闪刺花了眼,周围好像多了许多……线?!
“哇呀!”举剑的禁卫军将士竟忽然摔倒在地,连带着剑也落了地,发出哐当一声。
只一转瞬,同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在众将士身上。人们不知是怎么了,就在这短暂的间隙里呼喊着摔倒,趴的趴仰的仰,一人摔倒了还连带着撞倒好几个人。方才还杀气腾腾的浩荡军队,这会儿却成了这哭笑不得的场面。
百里九歌刚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甫一找回神智便见到此种光景,不由怔愣。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和刚才自己看见的线有关?
再定睛一瞅,大为震惊。
但见自己周围不知何时竟出现了无数银色的细线,不断在禁卫军将士之间交错变换,令他们防不胜防,一个个的全都被绊倒在地!
此刻月色皎洁,月光如霜般照着那些细线,那银亮的色泽明明暗暗,明处近乎刺目,密密麻麻的宛如一张天罗地网。
百里九歌恍然大惊。
命凝十线!
这分明是昙花谷的绝技,命凝十线!
是谁,谁在暗中助她?
难道是子祈?!
下意识的甩头环顾四周,却是宫墙瓦舍,疏影横斜,根本找不见子祈灵活纤小的身影。
这也太奇怪了!按照子祈的作风,根本不会暗中出手,而是应该直接杀上来吧!
可是眼下情况紧急,百里九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挟了百里红绡腾空而起,踩了几个禁卫将士的身子借力飞出,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如流星般投入宫门外的无尽夜色……
夜色浓重如墨。
一地的禁卫军将士摔得浑身酸痛,莫名的哗然惊异,想知道方才到底是哪里出现的银色细线将他们绊倒,可此时再四处环顾时,竟是见不到丝毫细线的影。
高高的夜空中,银亮亮的细线悄然划过,似蛛丝般朝着宫中的一处塔楼顶飞去。
那座塔楼,便是全朝都最高的“折月楼”。
就在十九层至高之处,重檐之间的雕凤柱头畔,斜倚着柱子的少年懒洋洋的晃动着五根手指,指缝间飞入绵绵密密的银线,服帖的滑入他的袖中,渐渐的被尽数收起。
如千尺桃花潭水般的眸中映着月光,略带几分游戏人间的笑意,俯瞰侧宫门的那片狼藉。望着望着,慵懒的抱起肘来,唇角扬起了懒洋洋的笑意。
“就这么直接把人劫出宫去,还将昭宜帝给踢昏了,九歌的作风实在让人吃惊呢。”
边说,边移了视线,投向身旁那立在琉璃瓦上的人,随意笑问:“你来猜猜,九歌这是要把她的姐姐带去哪里呢?墨漓?”
墨漓不语,平静无澜的面庞上落满皎洁的月光,凉如水色,清清浅浅,一如他那幽月落花般的眸子,浅淡的恰似山泉清溪,却被夜色笼罩,看不清水底的流光暗涌。
那一轮霜白的月,就浮在他的身后,逆光氤氲出一片幻梦般的清辉,随着轻缓夜风在他鹤氅上温柔起伏,那朵朵昙花宛如夜雪,纷飞不绝。
他蓦地轻语:“是去见白日里的那位孟将军了。”
“哦?”容微君饶有兴致的笑笑,手指慵懒的抬起,绕起一段细线,笑着凝视。
夜风徐缓,吹来几瓣垂丝海棠,那娇嫩的粉色仿佛一戳就碎。
随风而来的,还有一支白色的羽毛,那般的洁白,令月光都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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