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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九歌……”被撞倒在地的月如初,动了胎气,腹中的痉挛令她无法再施展轻功去追。
“皇后娘娘!”远处几个宫婢六神无主的奔了过来,接连尖叫:“太医!传太医啊!去通知皇上,娘娘摔倒了!”
月如初被扶了起来,小腹的阵阵痛楚令她挥汗如雨,一只手还死死的指着百里九歌离去的方向,仿佛是竭力的乞求着能挽留住渐渐消失的身影。
“九歌……”她吃力的下着命令,“快去……去告诉周世子,快去……”
Chun寒料峭,冷风如夹杂着无数尖细的针,从百里九歌的袖子倒灌而入,刺着她心口的每一寸田地。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梁宫的,只知道周围的影影绰绰充满了太平盛世的喜悦。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她怎也笑不出来。
模糊的眼泪将前路氤氲得支离破碎,百里九歌只想到安静没人的地方,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这样失魂落魄的跑着,当筋疲力竭时,纤弱的身子撞在了一棵树上。百里九歌扑着树干站稳,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感受到吹面的冷风无孔不入的剜着她的心,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一定要冷静,无论受再大的打击,她百里九歌也绝不能先被自己打败!
抬手,倔强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百里九歌望着雾蒙蒙的荻花湖畔,静待着冷风将她的双眼冻干。举目望这冰水交融的湖水,试着在心里再好好想想方才的那些事。
但百里九歌没来得及去思考,便被某种声音抓住了思绪。
那是……是歌声?
这晨间雾气迷蒙、寒气甚重的荻花湖畔,竟有女子在唱歌?
“余归故里,Chun风不识路。丛生黍稷,此身在何处。飞阁流丹、纸醉金迷中错付,而今皆化尘土……”
“谁在陇间低吟离歌,我且幽幽轻和,一腔热血今与何人说。行迈靡靡的我,黄粱一梦过,醒时已家国破……”
这首歌……这首歌竟是……
百里九歌的心底掠上一阵暗惊。
《谓我》!竟是这首歌!
她不会忘记第一次在天山夜雪般的昙花丛中,看见墨漓弹琴的姿容。彼时那万千风华,那一音一颤,几乎将她的魂魄都勾走,袅袅绕绕的随着他的琴音共舞,令她心生灵犀,以至于在小容的怂恿下,高唱了一首《谓我》来诉说墨漓的琴中意。
那时候她说过的,“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时的自己是真的能够感知到墨漓内心的苦痛——就像是这首《谓我》一般,正是亡国的蓬莱皇室遗孤所作之曲,国破山河在,那人亦如墨漓,心中该是怎样的一腔亡国之哀?
可叹的是,她相信墨漓可以复兴周国,但蓬莱呢?那是他母后的故土,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心中旋然陡升了一种苍凉,百里九歌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里,正是荻花湖畔的一座森林。
隔着厚重的雾色,她望见林中露出半边身影,那干枯劲瘦的身形、略有佝偻的脊背,还有那只有一只袖子的褴褛灰衫……那人是……
鬼医前辈?!
百里九歌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瞳孔大张,想要再看清楚的时候,那身影却遁入了森林中,唯剩一阕衣角,弹指间也消失在了晨雾中。
晨曦在这一瞬终于破开雾色,将斑驳的金缕洒在百里九歌周围,温暖而明亮。可她的心却被一个又一个疑问塞满了,她理不清头绪,只知道必须追上去一看究竟!
她奋力一起,踏水而过,像是飞鸟般扎入了森林。
森林朦胧而阴森,女子的歌声从深处飘来。
“巍巍的前朝遗都早就不复,田中鎏金谷物也已成熟……”
“斑驳雕栏透过哀伤的眼渐次模糊,我嗅到故土又芬芳如初……”
这是一种百里九歌从未听过的歌声,因太过妖娆而冷艳,因太过悲壮而绝望,每一字每一句里,都有着近乎狂热的仇恨。
谁?
是谁唱得这般心惊动魄,宛如是亡国的蓬莱人跪在废墟之中指天哀歌。
到底是谁在唱?
而刚才那一闪而逝的身影,又到底是不是鬼医前辈?
他们究竟在哪里?!
百里九歌停下了脚步,望着周遭已抽绿芽的参天古树,放声喊道:“鬼医前辈,是不是你?如果是的话你就现身一见,我是黑凤!”
无人应答,唯有那歌声如入了骨髓般震彻了心扉,一点点的飘远。
“鬼医前辈,到底是不是你?!”
心中的谜团越来越沉,百里九歌握住了小手,接着,突然而来的一道念头,让她怔在了原地。
如果、如果刚才那个人真的是鬼医前辈,那么唱歌的那个女子,难道是……
“勾魂娘子?!”她喊出了这个称呼。那也是花谷七宿的姐妹之一,尽管自己从未见过。
歌声骤的停了,撩起了满林的诡异,也让百里九歌意识到,自己猜对了。
“鬼医前辈,勾魂娘子,你们为什么不肯出来?我是黑凤,是自己人!”
百里九歌呼喊着,再度朝前走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歌声消逝的那一处,根本没注意到,就在自己的上方,树枝上猛然跃下一条毒蛇。
而当她注意到那条毒蛇的时候,蛇身已被突然起来的劲风斩作两半,她转身,只看见断了的蛇从眼前掠过,接着便撞入一双漆黑的瞳眸中。
“啊!你?!”
百里九歌惊了,混乱的思绪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如被虏获了一般,深深跌入那两汪幽月乱花之间,无法自拔。
“九歌,为什么……为什么要轻信洛章华的话,又为什么这样莽撞的跑进森林!”
这声音一落,她整个人都傻了。
自己是听错了吗?那如钟磬般有质的嗓音,明明就是墨漓的没错。可他为何这样激烈的指责她?他从来不曾这样的。
“墨漓,你……”
他是生气了吗?像是在极力压制着,还是那般温润清雅,可那眸底真的……真的像是能喷出火来!
百里九歌语结,小口张着,痴怔在原地。
“傻九歌……”眼前的人莫可奈何的叹息。她听着他语调里充满了对她的没辙,而当她想要开口时,身子被揽入了熟悉的怀抱。
“九歌,对不起,刚才对你太凶了。是我不好,你别因此而难过,好吗?”
这重新变得温柔的语调,点点苦涩尽在其中。
百里九歌怔了怔,终于找回了自己该说的话:“墨漓,你怎么来了?还有刚才那条蛇……”
提到那条蛇,墨漓便被一阵后怕勒紧了喉咙。方才若不是他及时赶来,出手杀了那条蛇,他真无法想象她被蛇咬中后的下场。
那是梁国最毒的五步蛇,一旦中了五步蛇的毒,五步之内,必倒地而亡。以她的感知力和敏捷身手,又怎会没能察觉到五步蛇的靠近?她可知,便是她的心不在焉,让他心跳都要停了!
但……终究是无法责怪她,只因他已从月皇后那里知道了她狂然跑出的原因。纵然他气她竟然相信洛章华,可一想到她是关心则乱,他便无法气她。
此刻,拥着这纤细的身子,满腔的怒火终是输给了心口源源不断涌出的怜爱,墨漓抚着她的发,一丝一丝的缠作绕指柔。
“九歌……”他唯有叹息:“昔日我自问除了阴阳咒,再无什么事能让我力不从心。可自从爱上了你,才知是拿你一点办法没有,从前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从前的面不改色,到你这里,全都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