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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上挺身队的不仅仅是八路军,暂编第一师也盯上了。有一点何思运没有说错,不管对八路军有多大的偏见,但吴念人确实是一个爱国军人,师里军饷被劫的事情,很显然是日军挺身队干的。这支队伍确实罪大恶极,务必早日除掉才是。说干就干,他立即叫来高昌和谢让研究消灭挺身队的事情。
高昌说:“最好是能有人打进挺身队最好。”
吴念人说:“胡克利本来在稻城有很多眼线,可惜都被周樱出卖了。”
谢让心中一动,说:“胡克利的眼线虽然没了,但韩辛仪从小在稻城长大,应该对稻城很熟悉,是不是派他们去稻城看看?”
吴念人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这个办法不错,你们去给他俩说说,如果能找人打进挺身队最好。”
回到热血团,谢让找到两人,讲了吴念人的意思。
胡克利说:“我也正想去一趟稻城呢。这个狗日的赵慈江,派他去稻城采购药品,都去五六天了,怎么还没回来?肯定是在那里花天酒地。我去把他找到了,一定好好收拾他一顿。”
韩辛仪也很兴奋,叫道:“太好啦,在这山上闷死了,我正想出去玩玩呢。”
谢让严肃地说:“韩大队长、胡大队长,樱井兆太郎非常狡猾,挺身队里的日本人也是百里挑一的‘中国通’,你们一定要谨慎,能找到人打进挺身队驻地更好,如果实在不行,也不要勉强。切记,安全第一。”
韩辛仪大大咧咧地说:“你就放心吧,稻城我太熟了,闭着眼睛都可以把全城转个遍。”
两人换了便装,下了山。过了大元镇,胡克利用肩膀碰了碰韩辛仪,低低地说:“老韩,咱们两个借这个机会跑了吧。”
韩辛仪拍了他一巴掌:“你怎么叫我老韩?我老吗?”
胡克脸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说:“在我们老家那里,小两口都是老韩老胡老赵的叫嘛。”
韩辛仪瞪了他一下:“我呸,谁和你是小两口?”
说是这样说的,脸上却是美滋滋的。
胡克利又讪笑着凑上去,说:“老韩,我算看清了,你看看吴师长那个样子,很明显,国共尿不到一壶,他们打完鬼子后肯定要大打出手。他们争着当皇帝,咱们为啥要给他们当炮灰呢?咱还是早点跑走吧,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就咱俩,好好过日子。”
韩辛仪愣了愣,玩世不恭的表情慢慢消失了,她闷着头走了好大一会儿,抬头看了看胡克利,喃喃地说:“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胡克利大喜过望:“那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韩辛仪瞪了他一眼:“那也是打完鬼子以后的事儿,你现在急什么?”
胡克利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舔舔嘴唇,说:“那你同意和我在一起了?”
韩辛仪笑笑,说:“那也得等打完鬼子再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稻城,挺身队的驻地还在老地方。韩辛仪带着胡克利偷偷地摸到旁边的一幢楼房,两人趴在楼顶,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这里的能见度很好。他们观察了一会儿,没见到有几个人,正要离开,突然看到一群穿着八路军军装的挺身队员押着一个穿着国军军装的士兵过来了,樱井兆太郎跟在后面。胡克利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低声惊叫道:“那不是赵慈江吗?”
韩辛仪忙转过望远镜,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就是赵慈江。他们把他带到这里干什么?”
胡克利看了看韩辛仪,喃喃地说:“他狗日的不会是投降了挺身队吧?”
韩辛仪瞪他一眼:“你就是个猪脑袋,你没看到,鬼子还绑着他呢。”
胡克利不服地说:“我了解这小子,鬼子一受刑,他肯定要投降……他妈的,他要是投降了,我抓到他,把他皮剥了!”
韩辛仪不耐烦地碰了他一下:“别说话了,快看看他们要干啥。”
挺身队押着赵慈江到了训练场,那里立着一排木桩,赵慈江被绑在一个木桩上,樱井兆太郎过去,在他的胸口心脏位置画了一个红色的圆圈。
韩辛仪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帮畜生,他们要把赵慈江枪毙了。”
胡克利嘿嘿地笑了笑,说:“他们才不是杀他呢,杀他还画个圆圈干什么?这是假枪毙,吓他呢。你难道就没玩过假枪毙吗?鬼门关前走一趟,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这个狗日怕是不经吓。”
樱井兆太郎画完圆圈,回过头来,好像在给挺身队说着什么。挺身队员排好队,把步枪上的刺刀打开。赵慈江抬起头,满脸愤怒,好像在骂他们。
胡克利说:“这小子嘴巴倒硬,怕是过一会儿就顶不住了。”
韩辛仪的脸色变了:“小鬼子为什么要打开刺刀?恐怕不是假枪毙,小鬼子要动真格的了。”
胡克利脸色大变,瞪大眼睛看着,只见樱井兆太郎退到一边,一个挺身队员叫喊着冲上去,一刺刀捅到了赵慈江的胸前,却并没有捅到那个圆圈里。赵慈江惨叫着,继续骂着他们。
胡克利狠狠道:“这帮狗日的太毒辣了,逼人投降也不能真的捅人家啊。”
韩辛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觉得他们是在逼他投降?”
胡克利说:“那个圆圈的位置是心脏,他们避开那里,还不是为了不把他捅死,要让他投降吗?”
韩辛仪摇了摇头:“我看小鬼子不是在逼他投降,而是在练习刺杀。避开心脏位置,是为了让他多活一会儿,让更多的人去捅。”
果然,这个小鬼子捅完一刀,接着又上来一个小鬼子再捅一刀。有一个家伙好像害怕了,哆嗦着不敢上去,樱井兆太郎上前给了他一个耳光,高声地斥骂着,那个家伙跌跌撞撞地扑上去捅了一刀……
赵慈江刚开始还昂着头大声地叫骂着,慢慢地垂下脑袋,声音越来越低。胡克利放下望远镜,一拳砸在地上:“小鬼子太狠了,居然拿活人练习刺杀。比咱们土匪还他妈的混蛋。老子现在手里要是有条枪,立马把樱井兆太郎这个狗日的崩了。”
赵慈江终于没了动静,显然已经死掉了。两个挺身队员上前把他像死狗一样拖走,扔进了附近一座坑里。
韩辛仪放下望远镜,愣愣地看了看胡克利,低低地说:“这帮畜生必须尽快除掉,留着他们是个祸害。”
胡克利恨恨地说:“咱们回去就让吴师长带部队来攻打稻城。”
韩辛仪摇了摇头:“驻在稻城的日军至少有一个联队,别说是吴师长,就是赵军长来了,也未必能打得下来。”
胡克利愤怒地说:“那就这样算完了?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韩辛仪说:“我倒有一个办法。他们总需要一些中国人为他们干活,或者打扫卫生,或者做饭洗衣,或者教他们说中国话,我打算混进去,找个机会给他们的饭菜里放老鼠药,把他们都毒死了。”
胡克利撇下嘴,说:“算了吧,你把人家都想成猪了。你没见过周樱和姚瘸子,他俩也是挺身队的,天天在我们眼皮底下晃来晃去,我们没一个人怀疑他们。人家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混进去了,说不定一下子就被人家看出来了。再说了,你一个女人家,怎么混进去?”
韩辛仪说:“这你不用操心,现在稻城的汉奸市长郭文明和我父亲熟,我也认识他,我让他把我介绍进去不就行了?”
胡克利摇了摇头,说:“老韩,这太危险了,你千万不要这样做。”
韩辛仪笑了笑,说:“老胡,你放心好了,姐是见过世面的人了,领着上百号的土匪,还把土匪头子男人都干掉了,心狠手辣着呢。”
胡克利听她叫自己“老胡”,不由心旌荡漾,一阵恍惚。
韩辛仪说:“我听你的,等咱们把鬼子的这个挺身队干掉,我就跟你私奔了,咱们跑到一个没有鬼子,没有共产党,也没有国民党的地方,任他东西南北风,咱美美地过咱的美日子。”
说完,她猛地在胡克利的脸上亲了一下,站起身子就往楼下跑。胡克利忙起身去追,抓住了她的手,不放她走。韩辛仪瞪着他,说:“老胡,我刚才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就听我的,让我一个人去疯个够。玩完这一票,咱们就金盆洗手,远走高飞,让他们自个玩去吧。你如果还不让我去,我就把刚才的话收回去了。”
胡克利只得放开了手,眼睛却又有点红了。韩辛仪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说:“乖,这才像个好孩子嘛。”
胡克利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没机会下手,你就赶紧逃出来。”
韩辛仪点了点头,说:“你就放心好了,我老韩决定干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件失手过,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韩辛仪在稻城汉奸市长郭文明的帮助下,还真混进了挺身队,干些洗衣、买菜的杂活儿,但还没等她动手,樱井兆太郎就把她认出来了。
原因很简单,樱井兆太郎曾经派出不少挺身队员或扮成货郎或扮成农民,有的是盯着热血团,有的是盯着八路军,还有的是盯着卧虎山的土匪。很不巧的是,其中有一个还曾混进卧虎山当了三四个月的小土匪。他在院里遇到正在洗菜的韩辛仪,刚开始还不敢相信是她,偷偷观察了好长时间,终于确认就是卧虎山的土匪老大。都知道现在热血团驻在卧虎山,韩辛仪也早就加入了热血团,她现在出现在挺身队,不用想,肯定是有所企图。
这人赶紧报告了樱井兆太郎,樱井兆太郎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训练特务混进抗日队伍去,对方居然也用了这一招,并且已经渗透进来了。如果不是被人偶然发现,那还了得?
藤野严八郎立即说:“我立即带人把她抓起来。”
樱井兆太郎却摇了摇头:“把她抓起来容易,但却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她自然送上门来了,那咱就得利用她把吴念人的部队一网打尽。”
藤野严八郎不解:“您的意思是?”
樱井兆太郎说:“她打进咱们挺身队来,肯定是想探听情报,想把咱们挺身队一网打尽。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把咱们的行踪暴露给她,让她把情报传递出去。咱们挺身队在明处,暗处埋伏大部队,他们如果来攻打咱们,咱们就将计就计把他们收拾掉。”
藤野严八郎连连点头:“此计甚妙,此计甚妙。”
韩辛仪一直在找机会,她准备在挺身队的饭菜中下毒,奈何挺身队根本就不让她进厨房,她只能干些洗菜、洗衣服的杂活儿。做饭的都是挺身队队员。
这天,她正在洗着衣服,突然发现挺身队员们都换上了八路军军装,樱井兆太郎给他们训过话后就走了。
韩辛仪打听了半天,这才知道,挺身队要出去大概一周左右,前去八路军根据地乌龙山侦察。
她耐心地等到天黑,偷偷地溜到樱井兆太郎的办公室,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挺身队的行动计划。她仔细地看了看,大概在大后天,挺身队将在王家庄宿营。
韩辛仪觉得,如果把这个情报及时送回卧虎山,热血团一千多人去攻打四五十人的挺身队,应该问题不大,这要比她呆在这里找机会下毒更有把握。想到这里,她蹑手蹑脚地出来,避过挺身队的哨兵,从墙头翻了出去。
韩辛仪回到和胡克利约好的旅馆,叫上他,两人连夜赶回了卧虎山。吴念人听了她带来的情报,心中大喜,他看着韩辛仪,问她:“情报确切吗?”
韩辛仪点了点头:“情报绝对准确,我亲耳听到的,亲眼见到的。”
吴念人又问:“挺身队大概有多少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韩辛仪说:“大概有四五十人吧,用的也都是八路军的装备,不怎么样。”
吴念人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们一定要把挺身队消灭了,但我又有点担心鬼子是声东击西,万一他们来攻打卧虎山如何办?我想让热血团去攻打,其他部队留守,以防鬼子前来偷袭。”
韩辛仪撇了撇嘴:“杀鸡焉用牛刀?区区四五十个鬼子,整个团出去,就是打赢了脸上也不光彩,把这事儿交给我们第六大队吧,我们有将近两百号人,轻轻松松就把他们干掉了。”
吴念人看了看她,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你先回去和胡大队长准备一下,我和高团长和谢副团长商量一下再说。务必将挺身队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韩辛仪点了点头,欢快地出去了。
站在旁边的孙参谋长伸头看看韩辛仪走远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来,低低地说:“师长,咱们安插在稻城的特工不是传来消息说,挺身队只是一个幌子,还有大批日军埋伏在那里吗?热血团去了,不是以卵击石吗?再说,高团长不是咱的人吗?”
吴念人冷哼一声,说:“从前是咱们的人,我看他现在紧紧地护着谢让,怕是已经和谢让一样走到危险的边缘了。他受谢让的影响太深,与国军离心离德。运气好,希望他能安全回来,运气不好,那也是他自找的。这个热血团,几乎都成八路军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们狗咬狗吧。”
孙参谋长点了点头:“还是师长聪明,一箭双雕一石三鸟。”
吴念人低低地说:“这也是赵军长的意思,热血团留着也是祸害,死在抗日战场上,也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你通知高昌和谢让来接受任务吧。”
高昌和谢让赶来,听了韩辛仪带回来的情报,谢让有些疑虑:“情报可靠吗?”
吴念人点了点头:“当然可靠。”
高昌已经急不可耐了:“谢副团长,这个挺身队危害甚大,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好不容易逮住他们了,机不可失,咱们这次坚决把他们消灭掉。”
谢让总觉得韩辛仪和胡克利是土匪出身,做什么事情难免粗枝大叶,但见高昌这么说,他也不好说什么了。他理解高昌,高豪杰追随周樱而去,死在了稻城,如果能借这个机会干掉樱井兆太郎,也算是为高豪杰报了仇。
吴念人简单地给他们部署了消灭挺身队的任务,命令他们明天一大早就出发,一鼓作气干掉挺身队。能活捉樱井兆太郎最好,如果活捉不了,那就当场击毙。
高昌和谢让走后,吴念人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对孙参谋长说:“你立即找个可靠的人去联系八路军,就说我们军统得到的情报,挺身队化装成八路军前去乌龙山侦察,明天就到王家庄了,让他们赶紧派人去打。”
孙参谋长有点纳闷:“师长,干吗还要通知八路军去?热血团去了,八路军也去了,他们两家联手,说不定还真能将鬼子打败了,那热血团就更不好控制了。”
吴念人说:“稻城的日军是倾巢而出,咱们整个师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乌龙山那股土八路就更不用说了,即使有热血团帮忙,也够他们喝一壶了。共产党迟早要和咱们大打出手,现在讲国共合作,咱们不方便下手,那就正好让鬼子把他们干掉。”
孙参谋长恍然大悟:“我立即派人去乌龙山联系八路军。”
整个热血团都出动,韩辛仪是不高兴的,情报是她冒死得到的,也就那四五十名鬼子,武器也是土八路用的破枪,用得着出动整个热血团吗?还不是嫌他们的第六大队都是土匪出身,不想让他们独吞这个功劳嘛。韩辛仪越想越气,就去找了胡克利。
胡克利一听也急了:“这不行,这是咱第六大队的事儿,他们来插一脚干什么?好不容易逮住一个露脸的机会,他们要抢功,这不是欺负人吗?”
韩辛仪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晚上就偷偷出发,正好天亮赶到王家庄,咱先下手为强。”
胡克利还有点犹豫:“这不好吧,咱这身上还穿着国军这身狗皮,说起也是正规军了……”
韩辛仪讥笑道:“一日为匪,终身都是匪,你还真拿这身狗皮当回事了。”
胡克利脸红了脸,讪讪地笑着说:“那你说咋办就咋办。”
当天晚上,韩辛仪把卧虎山上的岗哨都安排成了第六大队的人,到了后半夜,看看人们都睡了,就和胡克利一起带着队伍悄悄出发了。
天亮时,第六大队赶到了王家庄,立即开打,没想到,枪一响,到处都是日军。
吴念人得到的情报没错,这确实是樱井兆太郎的计谋,让韩辛仪把情报送回卧虎山,吴念人的暂编第一师前来进攻,正好一网打尽。
韩辛仪和吴克利哪里知道这些,带着第六大队的两百多人一下子闯进了王家庄,还没找到挺身队就被日军包围了。
当战斗打响时,樱井兆太郎侧耳一听,觉得不对劲,来的人并不多,火力也很弱。他派手下一打听,原来只有韩辛仪带来的第六大队,心里顿觉恼火,自己设想好的天衣无缝的计划,本想抓条大鱼,结果却来了一群虾兵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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