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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手里拿着弯管烟杆,话一说完,忙用两片嘴唇把烟嘴夹起来,仿佛舍不得袅袅自燃的青烟。汪中文说:“我哪里惹他了,是他惹我呀!”村长呼噜了两下,说:“他球钱没得一分,你叫他怎么赔呀?”汪中文说:“他蛮不讲理,打落那么多柿子,难道就这样算了?”村长这次把烟杆取下后没有急于重新叼上,仿佛是为了认真思考,汪中文也眼巴巴地看着他。村长越过汪中文的头,看着前面的墙壁,意味深长地说:“你不是在家卖门票吗?这点柿子算得了什么呀,就当是风吹落的吧。”
汪中文回到家,告诉黎米,他要把柿子树砍掉。他想听黎米的意见,黎米什么也没说,他走到树下嘣嘣地砍起来。硕果累累的大树倒下后,汪中文蹲在地上号啕大哭。柿子树巨大的身躯闷声砸向大地,枝丫疼痛似的弹跳着,有一个通红的柿子飞了起来,飞到了汪中文家房顶上。
晚上,汪中文对黎米说,他真想离开纸房搬到其他地方去。黎米说:“好啊,搬得越远越好,最好是没有人烟的地方,我们自己开荒自己种地,没人管我们,我们也不管别人。”汪中文说:“可世上哪有这样的地方啊,那年我去李家寨修水库,住的是茅草棚,吃的是大洋芋,水井里的水是酸的,纸房可不一样,凉水都是甜的。”正说着,飞鼠在笼子里扑腾起来,像是在练习如何飞翔,可狭小的空间让它无法施展。
对汪中文没有嫉妒之心的人只有周福生,他从苦竹坝买了一串笼子,老南瓜那么大,新编的,还有一股生竹子青亮亮的腥味。他白天仍然在地里干活,晚上则勤奋地干起篾活。他从竹林砍了一捆竹子回来,破成均匀的篾条,然后把从苦竹坝带回来的笼子拆开,认真研究这些篾条是怎么编上去的。他雄心勃勃地对家人说,他准备编一万个笼子,分别安放在屋子里,竹林里,树林里,菜园里。飞鼠毕竟是稀罕之物,而且出没无常,必须采取遍地撒网的方法。他说:“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成双成对的,有男就有女,有肥就有瘦,有高就有矮,有好就有坏,有红就有黑,就连我们自己身上,也是成双的,眼睛耳朵鼻孔双手双脚,哪样不是成对的呢。汪中文得了一只公飞鼠,就一定还有一只母的。说不定还有它们的爸爸妈妈,它们的儿子孙子。我要是捉住这只母飞鼠,那就比汪中文那只公飞鼠值钱多了,因为母飞鼠可以下崽!但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去,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们要知道了,说不定就被他们捉去了。”“家里人互相叮咛:谁也不要说。”
编好一批,周福生就带领家人把它们安装起来。家里的每棵柱子、每个飞鼠可能出来的地方,就连每条板凳的四条腿上,都安装好了。菜园和竹林里也安装好了。等到往树林里安装的时候,周福生红肿着喜悦的眼睛向全家人宣布:“现在即使有人知道这个方法也来不及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多久村里人全都知道周福生捉飞鼠的事了。他们以嘲笑的口气问他儿子:“你爸爸捉到飞鼠了?”可这种嘲笑和不屑是表面的,其实他们都在暗中较劲,都在学编笼子。当一个人看见另一个人砍竹子时,故意问:“砍竹子做哪样哦?”砍竹的人便欲盖弥彰地回答:“不做哪样,闲着没事,准备做几根绳子。”
发财梦让所有的人一下神秘起来,同时聪明才智也空前地开发出来。不会编笼子的人在地上挖坑,坑上用木板装一个机关,飞鼠一旦进去就别想出来。这比编笼子方便多了,那些会编笼子的人也回过头来效仿,不到十天,纸房就布满了上万个形态各异的土坑。千疮百孔这个成语,就是专门为形容此时的纸房造出来的。房舍四周的竹林被砍光了,黑瓦房像失去贞洁一样暴露无遗。挖坑翻起来的黄土遍地都是,大地被统一在死撇撇的黄色当中。虽然变化如此之快,但没有一个纸房人觉得障眼,他们的眼里除了飞鼠,已经看不见其他东西了。
就连汪中文和黎米也行动起来,别人捉住一只飞鼠,他们家的飞鼠的价值就下一跌一半,捉住两只,再下跌一半。而如果自己捉住一只,就会拥有两只珍贵的飞鼠,捉住三只,家里的财富就会增加三倍。这是一场没有裁判的比赛,谁也不敢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