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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拿来陪衬了,转眼就来的第三年要是再没什么结果,那以后……
不对。
迹部景吾冷静的擦了擦汗:第三年要是再没有什么结果,他也就没有以后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就不打网球了,但越长大,爱好在生活中所占的比重必然越来越小,就算父母不会对他的爱好多加置喙,那些需要花费时间的课程和工作,也会自然而然的把网球从他的生活中挤出去。
迹部景吾曾经见识过告别梦想的痛苦,在他其实对未来还没有什么明确认知的时候,那种成长带来的、不得不放弃的悲凉,就曾经实实在在的震撼过他一次。
正是因为已经接受,甚至于随时准备好接受这样的事实,迹部景吾对冰帝网球部第三年的比赛日程及其重视,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样子,但冰冷的火焰依旧是火焰,只要是火,它就是会烧的。
于是,在发现只是进行挥拍一百次这种基础训练而已,就有人躲在队伍里时不时的看手机时,迹部冷笑着从兜里掏出个新球,一拍子抽到了他脚边。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网球快的跟子弹一样弹在地上,嗖嗖的从忍足耳边飞了过去。
站在队伍角落里的忍足震惊的推了推眼镜:“……你刚才是要谋杀我吗?”
迹部面无表情的冲他挑了挑眉毛。
忍足于是迅速的认输了:“好吧,刚才算我错了。”
迹部神色不变,手里捏着一颗网球颠了颠,看着他开始冷笑。
站在忍足附近的向日岳人和穴户亮,相继以毫不遮掩的大幅度动作给自己换了个位置,除了因为个太高站在了最后面的凤长太郎,被队友们强行挤上了C位的忍足侑士无语的发现,此时此刻,他和手拿凶器的迹部景吾之间,只剩一片明晃晃的空地。
“迹部,球先放下,我要申请辩护。”
迹部冷哼一声不做言语,看手势马上随时准备发球。
忍足麻溜的一转身,对着二十米开外的教练席大喊:“监督,我要申请辩护!”
榊太郎拿着根钢笔,不知道在纸上批注些什么,被他喊的烦了,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冲着迹部打了个响指。
“啧,”细微的咂舌声从队伍中响起:“还以为有热闹可以看了呢……”
因为音量实在过于微弱,忍足一时半会儿的,居然没能准确分辨出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是谁。
于是网球部开始中场休息,全体正选自由自在的在场上坐成一个圈,申请辩护的“被告”忍足侑士后衣领子里插着根网球拍,站在圈圈中间试图自证清白。
“偷懒是客观事实吧,”岳人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积极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就行了,有什么好清白的?”
“法理不外乎人情呀,”凤说话之前还稍稍低了下头:“说不定忍足前辈是因为有急事呢?”
“有急事的话,侑士早就请假跑回家了。”
岳人十分不屑的切了一声:“他这摆明就是开脱呢,你这么配合他干嘛!”
日吉若不爽的坐在外围转拍子:啊,想打球。
“都到了全国大赛的关口了,”穴户亮瞟了一眼忍足:“你这个样子,配得上冰帝的制服吗?”
因为迹部这会儿还拿着拍子没放下,后背被插|了根网球拍的忍足侑士不得不就着这个僵硬的姿势努力低头,表示自己接受批评。
不过该辨的护,还是要辨的。
“正是因为全国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十分恰到好处的做出了一副为难的神情,犹豫又苦恼的说:“我才更加觉得可惜。”
“哈?”
“为之努力一年的目标就在眼前,却因为突发意外不得不提前退出,”忍足动了动被球拍板直的肩背:“这对我们来说,大概是最残酷的惩罚了吧?”
围了一圈的冰帝正选同时陷入了沉默。
大概一分钟后,日吉若眉头紧皱着嘶了口气,用一种不可置信且不能接受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站在“受审席”的被告:“前辈……”
他难得用这么平和的声音说敬语,自己率先因为不习惯而清了清嗓子,没等再次开口,向日岳人跐溜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紧张的去拉他的胳膊:“侑士你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肝癌、肺癌、骨髓癌,”他手忙脚乱的一通乱猜,痛心疾首的对上忍足的双眼,沉痛且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是……白血病?”
忍足心说你们就装吧,真要当我是个病号,还不赶紧把架着我的这拍子取出来!
“说的不是我,”他压了压搭档的肩膀:“是我堂弟,四天宝寺的单打选手。”
穴户亮神色一凛:“那个叫忍足谦也的正选?”
“唉~”岳人也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腿脚很快的小子对吧?”
“得了什么病?”
迹部景吾捏了捏眉心:“前一阵子幸村精市才去过医院,现在四天宝寺又出这种状况……”
——虽然看到厉害的对手们一个接一个主动躺进医院,似乎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既不能打完全体的四天宝寺,又不能打最佳状态下的立海大,常规四强就剩个狮子乐了……
这种冠军赢回来有什么含金量吗?
迹部额角不由的跳了一下:那还不如拿个亚军当陪衬呢,好歹货真价实啊!
“等等,”忍足等他们都相继感叹完了,才假作后知后觉的开始解释:“我什么时候说谦也生病了?”
由网球部正选围城的圈圈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过还不如生病呢,”忍足这口气叹的是十分的感同身受:“生病只能说是天意,拗不过也就认命了,但谦也现在的状况……”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除了‘倒霉’之外,我想不到什么特别贴切的形容。”
“嗯?”
“简单点说,”忍足打了个响指:“谦也要被安排嫁人了。”
“……我以为忍足谦也是你堂弟?”
“我也没说他是我堂妹啊,”忍足对着穴户摊了摊手:“谁跟你说男孩子就不能嫁人了?”
就在岳人情不自禁的开始疑惑这个忍足谦也是要嫁男人还是嫁女人时,迹部略一思索,就想通了原委。
“他要入赘谁家?”
“还谈不上入赘呢,”忍足挑了挑眉毛:“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争取到一个可以入赘的机会,因此已经被打包送来东京了。”
忍足心有余悸的呵了一声:“照我父亲和伯父的意思,他要么就近转到冰帝,就么直接转去他‘丈夫’就读的学校,比起周末参加部活练习网球,他的以后的日程安排,大概是陪未婚妻小姐打网球解闷。”
“咦——”岳人情不自禁的同情了起来:“太可怜了吧?”
“不然呢?”
忍足从兜里掏出手机:“今天下午我伯父就要去四天宝寺给他办手续了,谦也现在只能努力争取【交换就读】而非【转学】,不然他就算嫁人失败,也找不着替四天宝寺出场的机会了。”
“所以呢,”迹部景吾冷血无情的问:“你的辩护重点在哪?”
“在【我要帮忙】啊!”
“谦也买通了翔太替他撒泼打滚,哭说舍不得哥哥走,”忍足毫不心虚的回答说:“目前看来效果还算不错,大伯只申请了三个月的交换学习,但之后……”
“之后干什么?”
“当然是想办法悔婚啊,”穴户亮一巴掌拍在凤的腿上:“全国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赶紧悔了婚,怎么的都还能赶上打决赛啊!”
“哦,”半睡半醒的芥川慈郎虽然听懂了事情的起因,但还是茫然的问:“可我们……为什么要帮四天宝寺的人呀?”
“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学校的差别!”
穴户亮刚才打完了凤,这会儿又在芥川肩膀上抽了一下:“就算是敌人,那也是值得尊敬的对手,眼看着尊敬的对手因为这种小家子气的理由,不得不错过梦想,就算最后赢了比赛,你能安心吗?”
凤可配合的大声回答:“不能!”
芥川委屈巴巴的捂着肩膀,不情不愿的“唔”了一声。
“对了,”凤长太郎问说:“谦也桑要嫁、不、入赘的对象,是谁呀?”
因为成功辩护且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忍足这会儿正以一种不怎么美观的姿势抻着腰,试图把那只网球拍从后脖领子里抽出来,听到这话,回答说:“还有哪家?大名鼎鼎的铃木啊,他们家的长女我记得许给了富泽家,这个要招赘的……似乎是叫铃木绫子?”
“要嫁给富泽的那个就是绫子。”
在座诸位都等着忍足提供点详细情报呢,结果开口说话的,却是站在一边迹部景吾。
他神色不明的磨蹭着手上那枚没打出去的“凶器”,不咸不淡的纠正:“绫子是长女,现在要招赘的那个铃木,叫园子。”
因为他的神色,场内空气变得稍微有点不对,岳人配合的做出“受教了”的表情,恍然大悟似的说:“迹部你真厉害!”
然后迅速转头去找他搭档:“那侑士知道他们见面会约在哪里吗?你想怎么帮忙?”
“约在哪?”
忍足早前偷看短信的时候顾忌着训练,根本没怎么看清楚:“好像是个叫法拉盛还是法拉格的网球俱乐部,据可靠消息称,那位未婚妻小姐之前似乎也在打网球,是那家网球俱乐部最早的客户之一来着。”
“发个什么鬼啦,那是个名字吗?”
“等会儿我看看是法什么——”
“法拉格利亚。”
没等忍足正大光明的在训练场打开自己的手机,迹部景吾平静的声音,再次带来了一阵谜样的寂静。
向日岳人眉头紧皱,犹豫着要不要再装傻捧迹部一次。
因为向日岳人的不作为,忍足侑士不得不接下缓和气氛的重任:“迹部你知道这家俱乐部吗?我还以为你只去自己家的地方打球呢。”
迹部景吾没说话。
他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想找全日本最好的选手做教练,不过他回来的那个时间段有点晚了,满日本数得上号的网球教练,早几年就都被铃木次郎吉挖到乐一起。
于是这么七拐八拐的,他就找到了法拉格利亚这么个藏着大神的地方。
换句话说,迹部景吾,他就是那个国内仅次于越前南次郎的网球选手,最主要教授的两个学员中,除掉铃木园子之外的,那个【另一个】。
他在正式进入冰帝之前,在法拉格利亚消磨了大量的时光,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的网球流着汗水。
仔细说起来,那时候他还不到十二岁,所以在母亲问他想上哪所学校,上了之后又大概会干些什么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把网球部排在了第一位。
有那么一瞬间,观察力敏锐的少年,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黯淡。
于是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说法似乎太天真了。
其实责任感什么,他一直很清楚,但清楚、和货真价实的体会到,中间还有一个名为【成长】的坎要跨过。
迹部景吾当时是有了那么点意识,但具体该意识到些什么,他也说不明白。
然后有那么一天,正在帮他做发球练习的教练,因为临时有事,需要出去一段时间。
他一边发球,一边听了点影影绰绰的消息,说是另一个由他负责的学生似乎准备放弃训练了,不过她把课程转了出去,所以希望教练现在去一起办个手续,顺便认识一下新的老学生。
于是迹部干脆停了半个小时休息,然后沿着场馆前面那片绿地四处走了走。
事实上法拉格利亚的环境相当不错,隐私性观赏性或是舒适度都十分上乘,花园里更是移植了不少需要娇养的名贵花种。
迹部景吾就是在那个地方,看到了铃木家的女儿。
他回来的时间不长,铃木家的女儿之前也不常露面,要不是阴差阳错的有同一个教练,基本是不可能认识的。
自家事自家知道,铃木史郎担心女儿“智障”复发所以招赘,可这又不能跟外面明说,只说孩子叫娇生惯养的做不来这些事,所以在不甚明晰的外人看来,铃木园子这个人的处境,大概是挺复杂、也挺困难。
招赘,说明能力并不被自己的长辈认可。
招赘,意味着自己未来的权利可能会受到外姓人的制约。
而招赘不断失败,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大概也确实是个挺大的打击。
放弃了网球训练的铃木园子,让迹部景吾第一次意识到:当现实的斟酌拉扯,影响到了本身的时候,哪怕网球是她坚持了十年的爱好,该放弃,也是要放弃的。
那女孩哭的样子他没太看清楚,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悲伤却死死的把他的脚步钉在了原地,迹部景吾站在墙角看着她抱着自己的网球包哭了很久,然后抽泣着在地上挖了个坑,把心爱的拍子埋进了土里。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正在旁观一场伟大的告别。
——一个被现实拉扯着跨过了【长大】这道坎的女孩子,在和自己坚持了十年的爱好告别。
下一瞬间,他又觉得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那个女孩子一捧一捧的撒土,不止埋掉了自己的网球拍,还给迹部景吾三年后的未来,提前做了个可以拿来比划的样子。
迹部景吾说自己曾经见识过告别梦想的痛苦,见识过那种成长带来的、不得不放弃的悲凉,也曾经被货真价实的哭喊声狠狠的震撼过一次。
因为他看着铃木家的女儿哭了一场,他似乎完全没有了想要难过或是迷茫的意思,他正常的进了冰帝,正常的加入网球部,正常的做了自己设想中会做的,包括挑衅正选和改造校园等一系列的事情。
但他的目的也变得很明确。
在我还能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全力以赴的做到最好。
青春年少什么,不就是求个不后悔吗?
后来过了没几天,母亲在外国的同学到家里拜访,意外的看了他许久,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
“在我的家乡,有这么一个说法,”她笑着说道:“想要让一个男孩长大,要么,让世界给他一场战争,要么,就让一个女孩给他一场爱情。”
那位女士轻轻拍了拍年少者的肩膀:“可我看你,似乎不用经历这两样东西,就已经轻易的完成了这个蜕变呢。”
迹部景吾在母亲的注视下,合乎礼仪的做了正式的答谢,却并没有完全当真。
也许,他真的在无形之中跨过了那道坎,但那并不是毫无缘由的,而对他来说,那也并不轻易。
——他同样得到了一个女孩子,还围观了一场庞大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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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论迹部想了多少,已经在穴户亮主持下开始研究作战计划的冰帝正选们,正兴致勃勃的安排下午的事情。
向日岳人蹲在原地伸了个懒腰:“那下午放假吗?”
芥川迷迷糊糊的回答说:“今天是周末,下午本来就该放假。”
“既然这样,”忍足侑士做出了会议总结:“今天训练结束之后,除了日吉,大家都……”
等等。
忍足侧过头来招了招手,
“迹部,你要去吗?”
好歹是他们家部长,不论最后他去还是不去,该问的还是要问一句的。
向日岳人已经摆好了姿势,等迹部说完了连同嘲讽在内的拒绝之后,他就飞奔去餐厅找吃的呀!
临近中午,阳光正好,冰帝干净整洁的网球场上,响起了部长同学一如既往不容拒绝的命令。
“中午一点半,全都给本大爷在校门口集合,慈郎不准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