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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九岁,脑袋靠着姐姐,小手捂着嘴,不停地打哈欠。
“爱吃乾隆汤包吧?”徐望山盯着老二问。
“爱吃,最爱吃了。”玉溪连连点头,涎皮赖脸地笑,红润润的脸蛋还带着婴儿肥。
玉溪不喜欢做菜,可她喜欢吃,父亲做的汤包最美味了,肥嫩的猪肉,鲜美的蟹肉蟹黄,辅以配料搅匀,一起用薄薄的面皮包起来,放进蒸笼猛火蒸熟。出锅的汤包,薄皮上统共有三十三道褶,纤细如菊,中间露出一点蟹黄,正是菊黄蟹肥,轻轻咬一口,满满的汤汁……
嗷,玉溪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清溪摸了摸妹妹脑袋。
玉溪连忙站直。
准备就绪,徐望山将女儿们带到一只水桶前,弯腰蹲下去,捏出一只肥硕的大螃蟹:“记住了,做乾隆汤包,得用二两以上的长江绒螯蟹,还必须是母蟹,不然味道不够。”
大螃蟹张牙舞爪,玉溪白着脸往姐姐那边缩。清溪虽然喜欢做菜,但在父亲的严格娇养监督下,十五岁的她没宰过鸡鸭没抓过虾蟹甚至只碰过几次菜刀,面对长相凶悍的活蟹,清溪情不自禁地也往后退了几步。
徐望山心酸地想哭,早知道会有这一日,女儿一生出来就该当儿子养的,大家闺秀有啥用?
想的那么狠,徐望山终究没忍心逼俩宝贝花抓蟹,他咬牙切齿地将螃蟹蒸了。
擀面皮比较轻巧,清溪想试,徐望山就点点头。
徐望山亲自示范了一遍,清溪一次就擀出了能吹起来的薄皮,至于玉溪的面皮,徐望山掂量着吧,觉得这皮做出的汤包,筷子都未必能戳破。轮到包汤包,清溪全神贯注地瞧着父亲的手,然后成功捏出三十三道褶,只是汤包美感还有进步空间,而玉溪尝试数次,要么捏破皮要么捏不够褶,一次都没成功。
“今天先饶了你,等我比完赛,天天盯着你捏皮,捏不出来不许出门。”
天亮了,早教结束,徐望山凶巴巴地瞪着玉溪威胁道。
“我找我娘去!”玉溪气鼓鼓跑了。
清溪也要走,瞥见女儿身上的旧衣,徐望山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厨房交给婆子,他领着女儿去了书房,从抽屉里取出提前预备好的五百块钱,小声交代道:“你去了那边,顾家的姐妹们肯定会带你出去玩,杭城洋东西多,贵,你多带点,看见喜欢的尽管买,别让人家看低了。”
徐家老太太管账,除了长辈们帮忙添置的东西,清溪每个月只有五块零花钱,在秀城基本也够用,这辈子都没一口气得过五百的大钱呢。
“我那儿攒了一百多,阿爹不用给我了。”清溪不肯收,怕丢了心疼,也怕祖母知道了骂父亲。
“收着,出门在外,有钱才有底气。”徐望山硬是将钱塞给了女儿。
男人刚从厨房出来,通身的烟油气,旁人多半抵触,清溪是闻着这味儿长大的,只觉得亲切。
“阿爹,我不想嫁去顾家。”埋在父亲怀里,清溪红着眼圈道。
她知道父亲最发愁酒楼传承,也知道自己比妹妹更适合那个位置,她想帮父亲解忧。
“净说傻话,我们家清溪是要做少奶奶的,好了,该吃饭了,清溪跟爹一块儿过去。”
徐望山拍拍女儿肩膀,大手下滑,有意无意地丈量了下女儿的手臂。
细溜溜的小胳膊,他单手都能掐过来,做精巧活儿还行,真当厨子,抡得动菜刀吗?
还是当顾家少奶奶吧,老二年岁小,还有大把时间练力气。
大太太、二太太纷纷捂住嘴,顾慧芳、顾宜秋姐妹花容失色又哭又吐的,清溪躲在祖母怀里,努力不去想那一幕。
“老三,你什么意思?”好好的寿宴变成一团乱麻,顾世钦震怒,一边喊人扶老太太回房,一边质问顾怀修。
顾怀修面无表情,取出随身携带的墨镜挂到鼻梁上,转身走了,笔挺的黑色西服穿在他身上,更像阴间派来索命的鬼差。
顾世昌伸手欲拦,陆铎冷笑着举起枪,顾世昌登时让开了地方。
转眼之间,大闹寿宴的两人,就不见了身影。
寿宴肯定无法再继续,顾世钦向宾客们道歉,随即安排顾明严送客,他匆匆去看母亲。
清溪扶着祖母,白着脸回了客房。
第一次看到那么血腥的一幕,清溪受了不小打击,徐老太太虽然也被吓到了,但她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顾家的隐私上。打发李妈、小兰下去,徐老太太拉着孙女坐到床上,窃窃私语:“怪不得那人自称三爷,原来也是顾家老太爷的儿子。”
对方管顾老太太叫母亲,徐老太太听见了。
清溪一点都不想提那人,冷漠无情也就罢了,送人头是什么意思?
离家四天,清溪三次巧遇顾三爷,第一次火车上他见死不救,第二次小路上他纵容陆铎无礼占行人道,今日是第三次,他更狠……好像天生带煞。
这就是清溪对顾三爷的印象,一个令人想避如蛇蝎的男人。
“只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徐老太太心痒难耐,兴奋地跟孙女商量:“要不,咱们叫李妈进来问问?她在顾家做事的时间长,肯定知道。”
清溪皱眉反对:“李妈、小兰都是顾叔叔的人,你打听人家私事,回头她们告诉顾叔叔,祖母就不怕顾叔叔生气?”
徐老太太吸了口气,真没想到这茬。
清溪也有个想法,小声央求:“祖母,顾家出了事,咱们继续留在这不方便,要不明早就买票回去吧,或许能赶上厨神大赛。”
她们这次来杭城,是应顾世钦之邀,信中顾世钦请她们在顾家多住几日,碰巧就与秀城厨神比赛冲突了,清溪拗不过祖母,才答应后日返程的。
从人情礼数上讲,清溪考虑的很有道理,徐老太太犹豫片刻,点点头应了。
顾家那边,顾老太太已经醒了,一个人躲在房间,谁都不肯见。
门外隐约传来两个儿子与儿媳的谈话声,顾老太太心烦,拉起被子蒙住脑袋,可被窝里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见,脑袋里立即又冒出匣子里血淋淋的人头,与顾世钧……不,顾怀修那张跟长子一样,酷似已故丈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