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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豆豆的心思迅速的转移到了朱瞻基身上,到底还是大一点的孩子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迈起小短腿,颠颠的跑到了朱瞻基身边,郭豆豆笑的眉眼弯弯,脆生生的唤了声哥哥。
朱棣和朱瞻基同时一愣,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这小子也真是善变。
朱瞻基恼他方才弃自己而去,又霸占了祖父,别过脸去,对郭豆豆的叫喊充耳未闻。
郭豆豆登时一脸委屈,只是他现下有了母亲撑腰,下意识的向着关秀秀看去,关秀秀抿嘴一笑,伏下身子,摸着郭豆豆的脑袋,轻声道:“豆豆不是有好多有趣的东西么,拿出来给哥哥看看。”
郭豆豆眼睛一亮,蹬蹬蹬的跑回到了屋子里,把郭志彬给他置办的玩物一股脑的拿了出来,包括那木制的大船模型,巴掌大的海螺,那匣子珍珠因太过瞩目,却是被关秀秀收了起来。
朱棣别有深意的看了关秀秀一眼,见她识破自己身份,又正式下拜,不可能猜不出朱瞻基的身份,却依然由得儿子自由相交,却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
朱瞻基到底是小孩子,南京虽然近江,距离大海却尚有一段距离,郭豆豆拿出这几样,倒的确新鲜的很,他很快便抛却了那一点不快,接过郭豆豆手中的大船模型,认真的探查起来。
关秀秀站在朱棣旁边,二人的视线同时向着两小儿看去,见他们一大一小,却无比和谐,郭豆豆是满脸仰慕,朱瞻基则如小大人一般。
朱棣脑子里转了转,终是把疑惑已久的问题问出了口:“朕的大学士不至于如此穷困吧!”
他自然看出来了,面前的院落不过只有一进,房屋并无出奇之处,而院中种了青菜,角落里还养了几只鸡,分明和普通农户一般。
关秀秀和郭豆豆身上的衣料亦是平凡无奇,显然过着颇为清淡的生活。
关秀秀轻叹一声,正色道:“民女相公远去南洋,小儿没有父亲教导,公婆甚是溺爱,养成了一副霸王脾气,民女索性带他到这乡野之中,远离富贵,杀一杀他的煞气。”
顿了下,关秀秀补充道:“纵是不能成为国之栋梁,也不能成为国之蛀虫。”
朱棣细长的眼中精光连闪,为了自家孩儿,远离富贵,这小妇人做到这般地步,却也委实不易。
他转念一想,早在当年谋夺皇位时,这小妇人已经得了他的青眼,保住了自己家乡的一方平安。
朱棣瞳孔猛然一缩,随即想到,这小妇人如此聪颖,当年那碗珍珠翡翠白玉汤,怕是有意为之!
这个可能一出,朱棣的脸瞬间阴沉,他一直认为自己在时局紧张时吃到那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乃是冥冥中的天意,现下猜到却极有可能是这小娘子所为,登时恼怒起来。
帝王何等身份,岂允许他人欺骗,更何况是这件让他始终念念不忘的事情。
朱棣沉声质问道:“当年那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可是你有意为之?”
说话间,朱棣一双锐目死死的盯住关秀秀,只要她口中吐出一个是字,帝王之怒,便将如雷霆降下。
关秀秀沉默片刻,轻浅一笑,却顾左右而言他:“当年小女子曾经有幸,见过太祖陛下一面,又和太子殿下同车而返,当时年纪小,又好奇,央着太子殿下讲了不少太祖陛下的趣事。”
朱棣眼中精光连闪,这小妇人虽然没有明白说出,却也等于间接承认了。
只是不知为何,却不若想象中那般生气。
关秀秀低声道:“当时,家中也的确没有旁的吃了。”
这话一出,朱棣心中疑惑尽去,此事虽然有这小妇人取巧在内,却也可以说是天意如此!
太子知道这件往事,却是太祖时时对儿孙提及导致,而关秀秀从太子口中得知,也堪称因缘际会,连番下来,只能说无巧不成书了。
看着朱棣眉眼由阴转晴,关秀秀轻轻呼出一口气,总算过去这一关了。
朱棣忽又想起一事,他眉头皱起,问道:“那青山先生,也是你所为吧?”
不然一个私塾先生,怎会开出只收一庄子弟的条件!
他虽然用的是问句,话语中却尽是肯定的语气,关秀秀痛快的点了点头:“民女这小儿年纪虽小,却也当早做打算。”
关秀秀唇角微微勾起,笑道:“只是却惹得诸多富户搬迁至此,倒是民女未曾想到的了。”
朱棣心中一动,富户搬迁?
他眯起眼,定定的看了身边体态单薄的小娘子一眼,见她面色从容,眼睛始终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孩子,目光温和慈爱,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朱棣忽的一扯嘴角,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里的意思,他却是收到了。
他也正为最近的富户搬迁发愁,虽然这安肃县内的富户搬迁顺利,可旁的郡县却依然止步不前,耽搁下去,实在不利于他的迁都大计。
方才关秀秀的两句话却点醒了朱棣,自古讲究个落叶归根,哪怕是为宰为相,官居一品,最后也要告老还乡,在家乡之中颐养天年,落土为安,更何况是那些庶民!
若不是被逼的无路可走,鲜少有人会举家迁徙,毕竟到了新的地方,也不知道会是何等光景。
祥瑞庄的繁华却给朱棣提了醒。
原本这也就是个小村庄,结果开了个私塾后,为了让自家子弟有上进的机会,周遭富户纷纷搬迁,导致了祥瑞庄的繁华富裕。
那些富户虽然不愿意离开故土,却愿意为了子孙的前程做任何事情。
朱棣摸了摸下颌的长须,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他开口唤道:“瞻基,该走了。”
朱瞻基应了声,恋恋不舍的把手里的木船递还给了郭豆豆,关秀秀却上前一步,蹲了下来,对着怀抱木船的郭豆豆,轻声哄道:“豆豆,既然小哥哥这么喜欢这条船,你就送给他吧!”
郭豆豆愣了下,显然,他还从未做过这等事情,进了郭豆豆手里的东西,也就上次那鹦鹉被吴家小舅舅给诓了回去。
只是,他犹豫的看了眼朱瞻基,小哥哥他也很喜欢,这个小哥哥说话温和,又肯跟他一起玩,在比他大的孩子里,还是头一遭遇到这般好说话的,哪怕吴家的两个小舅舅也多有不及。
朱瞻基满脸渴望的看着郭豆豆,只是他自恃身份,自然不会主动开口。
关秀秀见郭豆豆已经有所意动,声音越发温和:“等爹爹回来还会给豆豆带更大的船的。”
郭豆豆咬了咬下唇,直勾勾的看着朱瞻基:“那我以后可以去小哥哥那里去看船吗?”
朱瞻基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朱棣,朱棣对他微微颔首,这小儿乃是郭大学士之孙,出入皇宫也不算逾矩,日后怕是还有见面的机会。
朱瞻基虽然只是太孙,却已知道了帝王一诺重若千钧,他伸出手,老气横秋的摸了摸郭豆豆的脑袋:“好,你以后想看船了,就可以来找小哥哥。”
郭豆豆还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样的承诺,恋恋不舍的把手里的木船递到了朱瞻基的手上,朱瞻基慎重的接了过去,两个孩子仿佛完成了某个神圣的仪式。
朱棣大步往外走,朱瞻基对着关秀秀略一颔首,抱着怀里的木船大步的跟了上去。
郭豆豆迈着小腿跟了上去,看着这爷孙二人渐行渐远,大声喊道:“小哥哥,要再来找豆豆啊!”
朱瞻基停下脚步,对着他挥了挥手。
走过两条街,朱瞻基脚步一顿,开口问道:“祖父,我想回赠郭家弟弟一个玩意。”
朱棣眉毛扬起,松开了手:“速去速回。”
朱瞻基应了,把木船往朱棣手里一塞,大步的跑了回去,朱棣看着手里的木船若有所思,这船的样子,倒是和船舶司给他的图样有八分相似。
朱瞻基一路快跑,气喘吁吁的在郭家门口站定,却见关秀秀手持花锄,和郭豆豆背对着他并肩而立,母子二人对着面前的花丛指指点点,不知要做什么。
朱瞻基两条浓眉皱到一起,开口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郭豆豆一回头,嗷的一声扑了过来,巴巴的抱住了他的腿,“小哥哥你不走啦!”
关秀秀诧异的看了眼朱瞻基,扬了扬手里的花锄,痛快的道:“这些花颜色难看,我准备铲了去。”
铲了去——
朱瞻基脑子一阵眩晕,这个乡下婆娘!
他很想摇着关秀秀的肩膀,问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家墙根下这丛花的来历?!
每一株都是价值千金的珍惜异种,寻常人一株都难得,得了也要种在精挑细选的花盆里,再寻了专人看顾!
连御花园都木有的奇花异种,她居然开口就要铲了!
朱瞻基愤愤的别过眼,不再看那乡下婆娘,转而看向乡下婆娘的儿子,他伸手拉起了郭豆豆,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九连环,这原本是他出来时随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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