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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身上携带的刀棒短枪等武器,下意识地跟着他走,前方海滩顿时空出一大片。
眼看行踪败露,舜微觉愕然,却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疏漏。他虽还未看见那两名军官的身影,但听到声音,自然猜出了来人正是那刺客首领。他只以为对方是来斩草除根的,惊怒之余索性撤去了伪装,提气大喝道:“维鲁特·克洛诺,事到如今,你还以为逃得掉吗?”
维鲁特的脚步顿时一滞。竟是那楻国太子!?他不是应该早已离开了吗?为什么会回来?他飞快转头一看,那位楻国继承者一身黑衣踏步而来,外披的残缺斗篷上遍布着血痕污迹,马尾长发也略凌乱,看着有些狼狈,但气势却似乎愈发强盛。在他身侧自然便有那一头绿发的白衣护卫,此刻依旧神情木然,还有位他从没见过的红衣女子,剩下的就是黑袍巡查员了,只是怎么好像少了一人……
他在呼吸间将这一幕收入脑海,却也不回答,攥住了刚看到尽远立马眼红火大的同伴,一弯腰就钻回了船舱里。他拎着赛科尔的脖领子大步踏进指挥室,朝七叔比了个即刻发动的手势,才站到玻璃窗前,轻笑着对四人招呼道:“早安,殿下,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您。”
舜一时追赶不及,便率众停在离船十余米远的海岸边,朝那群围在船后面色惊慌的水兵扫了一眼,又谨慎地往海面上瞄了瞄,才冷哼道:“杀人不成,你这是打算再来收买人心吗?”
水兵们因为这句话略起了点骚动,那位少校军官见势不妙,立刻挥舞起手臂大吼道:“大家别中了他们挑拨离间的诡计!别忘了我们是因为谁才落到这个地步!别忘了是谁毁了我们的战舰!”
人群里即刻爆出了几声怒吼,眼看群情激动,维鲁特不得不高声安抚了几句,转回头仍旧轻笑着对皇子说道:“殿下,不管您信不信,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未想跟殿下作对,您又何必总是拔刀相向?”
舜哪会搭理这种废话,偏过头朝女修士丢了个眼色,她右手一抬,蓝光一闪,海岸边顿时卷起了几道水旋风,将那怪船周围的海水全都卷得一干二净,留下坑坑洼洼的大片礁岩。他自己更是毫不迟疑,眸中紫光一闪,岩礁外侧海水中即刻钻出一排排巨傀儡的身影,吓得那帮水兵都哆嗦着贴在后侧装甲边,也成功挡住了对方退路。
他抓住这点时机握着长刀飞身抢上前,正要试试那玻璃窗的硬度,没想到劈头就是一阵火光疾射,怪船前端突然冒出了几排枪孔,不断散着子弹发射的硝烟。
“小心!”身后传来尽远的低呼,他沉着脸就地一个翻滚,面前便出现了那道熟悉的空间盾,子弹如豆雨打在护罩上,炸开一阵噼啪乱响,却始终难进半分。
短短几息后,枪声又停了下来,维鲁特平静温和的声音再次从硝烟中传出:“殿下,我既然有办法来此,自然有信心离开,只怕您拦不住我。”
皇子攥紧了刀柄看着那艘重新启动履带的怪船,刚皱了皱眉,船周围那群水兵们眼看前方海面的巨傀儡越聚越多,纷纷鼓噪了起来:“长官,我们可怎么办?”“长官,带我们一起走吧!”“长官!您可别丢下我们不管啊!”
船内顿时一静,维鲁特默立窗前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抚他们,舜却不失时机地朝水修士又比划了几下,水旋风即刻刮了回来,聚成一道圆形水墙将人群围困在内。水墙愈渐拔高,造成一种即将倾盆覆灭的假象,更让水兵们心惊胆战,不住哀嚎起来。
“都别吵了!”维鲁特被窗外的嘈杂声弄得难以集中精神,大喝了一声,又沉下气来对皇子坦言道,“殿下,我此刻确实没办法带上他们,但我若是想走,您也拦不住……您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舜挥挥手散掉巨傀儡幻象,看着怪船周围挤作一团的水兵们。他没想到那刺客首领是当真要护着这帮凡人,有些许讶异,再回头瞄了一眼似乎泰然自若的尽远,盘桓过几个念头,低声回道:“出来谈谈……就你我。”他把刀一收,看也不看其他人,一转身昂首走向椰林。
怪船侧门再次打开,维鲁特朝不管不顾偏要跟来的赛科尔瞪了一眼,又凑到他耳边一句低语,才顺带把门一关,对水兵们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便随着那抹黑色身影默默往林中走去。
椰林最高处可以远眺到渔村废墟,在渐渐亮起的朝阳映射下,舜能清楚看到那片仍被海水灌满的巨大陷坑。他无言靠在椰树底下,紧握着刀柄,定定看着那片幽深的积水,直到身后脚步传来,才指着前方轻声问道:“你去过那边吗?”
“……莫里提尼。”维鲁特似乎毫无防备地立在他身侧,也看着那潭积水,眼中闪过哀色,“我回岛时,就经过那儿。”
“是吗……”皇子突然偏过头盯着那双红瞳,缓缓说道,“不得不承认,克洛诺,我每次都低估了你……”
“殿下,我已经说过了,我并不清楚……”
“我知道那不是你……”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不管这次我是生是死,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因你而来,特意把自己变成嫌疑者……我相信你还没这么蠢。”
“……多谢您的信任。”维鲁特眉梢一挑,淡淡应了一句,只当没听出他的讥讽之意。
“你可别弄错了,克洛诺,我不是在跟你握手言和。”皇子的语调中更添厉色,“那帮血眼怪物,跟廊桥港旧区遇到过的几乎一样,即便你不是主谋,也和这事脱不开关系!”
“血眼怪物?”维鲁特回想起离开京城前在旧楼天台看到的血衣人,心头一凛,难道他们不是玉王的手下?再想起心灵修士枯荣的双重身份,让他瞬间有了判断,他当然不可能让这点小证据暴露出组织的存在,故布疑阵轻笑道:“殿下有所误会了,廊桥港那些人,可不是我的手下……”
舜微微一惊,转念想过后又冷笑起来,“那些怪物偏偏就在你穷途之时出现,还恰到好处地帮你挡住追击,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楻国有句俗语:无巧不成书。殿下与其追问我,倒不如,想想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维鲁特勾着唇角,意有所指地和他对视了一眼,“毕竟,我们难得到京城一趟,可不是冲着您去的……”
他这句轻声慢语却让皇子一时呆愣了,恍然回忆起这连番变乱的最初,不就是因为在冰泉酒店遇到了来袭的刺客吗?若不是因为他当晚入住了酒店,若来袭者并不是那个和妹妹失忆之事牵涉颇多的赛科尔,他又怎么可能为了追查真相而离京!?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他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阴沉着脸扫了那笑意不减的刺客首领一眼:“好一张天花乱坠的口,你以为我会……”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像卡壳般定住,微张着嘴,瞪大了眼,脑海中刹那间闪现过刺杀当晚的一幕片段:
一切的始因,只是源于尽远一句仿佛漫不经心的话:“殿下,今日忙了一天,再回东宫怕还有庶务缠身,不如先在酒店暂住一晚,好好休息休息吧……”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这冷冰冰的地方有什么好待的。”他摆摆手往前走了几步,没听到跟随的脚步声响,再回过头,却看见同伴还望着酒店发呆,疑问道,“怎么?”
“……我听说,那里有种,北国特制的茶叶……”
他恍然大悟,失笑地摇摇头:“好吧,看看那茶叶到底如何特别。”
他回转身大步往酒店内走去,尽远却还在原地停了一瞬,才加快脚步,随着他消失在那所被寒冰包裹的大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