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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木头瞄她一眼,“你以前可是从来不暴饮暴食的,今儿,有心事了吧?”
“少废话!”方柒柒拿起酒壶,给他斟满酒,又给自己斟满,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胸口有些堵,有些闷,想出来散散心。
啃了一口羊排,方柒柒问他,“大木头,你说如果一个人生性凉薄,不近人情,连他老爹的帐都能不买,那他会给什么人写信?”
大木头想了想,“不买他爹的帐,他娘的帐总得买了吧?”
他娘?
侯夫人?
云安曜会写信给他娘?
方柒柒怎么想都觉得不像。
自从云安曜来到北疆,她见过他隔段时间就会寄出一封信,是去往京城的,但是到底给谁写,她一直不知道。
如果是给他娘写,没必要写这么勤。
而且,云安曜写信时的神情不对。
就好像……写信只是在完成任务一样,完全不带一丝感情,给他娘写信,能是那样儿么?
“那要不,是他的意中人?”
大木头的话让方柒柒莫名觉得烦躁。
“得了吧,那种人要有意中人,我就……”
“你就什么?”大木头眉毛挑高,“难得啊,方大小姐终于春心萌动了。”
“呸!”方柒柒啐他一口,“别胡说!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随便问问能让你郁闷成这样?”大木头损起人来,那也是分毫不留情面的,“该不会,你还没坦白心意,就没机会了吧?”
方柒柒一口酒呛住。
“早两年就让你嫁给我啦,你偏不听,这回,吃苦头了吧?”
大木头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那笑容里,隐约掺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黯然。
方柒柒抄起一块羊排就堵住他的嘴,“从现在起,你给我闭嘴!”
大木头安静下来,默默吃完她送来的羊排。
方柒柒基本没动过桌上的菜,只是喝酒,一杯接一杯,脸色一下比一下郁闷。
“哎……”大木头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说,你有必要为了别人这么作践自己么?”
方柒柒轻嗤一声,懒得理他。
一壶酒很快就见底了,她招手唤来酒馆小厮,让上酒。
大木头忙道:“别上酒了,给她来碗醒酒汤,否则一会儿指定醉得不省人事乱说胡话。”
以前他们出来喝酒的时候,方柒柒也不是没喝醉过,每次都是他给背着回去的。
她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一喝醉就会乱说话,醒来又给忘了。
“什么醒酒汤,大木头,你还是不是哥们儿?”方柒柒不高兴,“我说我要喝酒,喝酒知道吗?一醉解千愁。”
大木头扶额,“什么一醉解千愁,分明是一口入喉愁上愁,你别喝了,否则一会儿我不背你。”
“不背我也喝。”方柒柒和他杠上了。
“我的姑奶奶,咱回去喝,回去喝行不行,我家就有酒,你想喝多少都行。”
说完,站起来搀着方柒柒,结了账以后往外面走。
云安曜的每封信,他都会亲自去驿站寄,而要去驿站,刚好经过这个酒馆。
大木头才搀扶着方柒柒出门,就见到云安曜骑马过来。
一眼瞟见醉得不省人事贴在大木头身上的方柒柒,云安曜不经意就皱了眉头。
勒紧缰绳,速度放慢了些。
“咦?你怎么来了?”方柒柒喝多了,看人有些重影,“还一下来了俩?”
云安曜绷着脸,问大木头,“怎么回事?”
大木头脑子聪明,光看这两人的反应就明白了,马背上这位威风凛凛的,正是半年前刚来的少帅云安曜。
“柒柒喝醉了,我送她回去。”大木头很随和地笑了笑。
“把她扶过来。”难得云安曜会生出想管她的心思。
大木头警惕地看着对方。
能让柒柒伤心成这样,自己怎么可能放心再把柒柒交给他?
于是站着不动。
云安曜俊脸添了一层霜,“你没听到?”
大木头丝毫不甘示弱,“柒柒说了,今晚去我家。”感觉到对方越来越冷的视线,他吞了吞口水,补充,“去我家喝酒。”
“她已经醉了。”云安曜面无表情地提醒。
“我能给她煮醒酒汤。”
云安曜跳下马背走过来。
大木头马上将方柒柒护在身后,“你想干什么?”
云安曜冷眼盯着他,“这句话,该我问你。”
说完,三两下将方柒柒从他背后拽出来,拎鸡仔儿似的拎上马背。
大木头站在原地,脸色难看。
方柒柒醉得有些厉害,脑袋晕乎乎的,马儿走起来的时候,她没坐稳,险些倒下去。
下意识地,她伸手环住他的腰。
云安曜高大的身躯僵了一瞬,耳边听得她的呢喃声,“少帅,你给谁寄信呢?”
云安曜没理,继续打马往前走。
“又不理我。”方柒柒嘟了嘟嘴巴,“臭男人,理我一下你会死啊?”
之前听云冲说过,方柒柒不能沾酒,否则容易醉,还容易说胡话,知道都是酒话,他索性就充耳不闻。
方柒柒再次瘪瘪嘴,“好吧,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上,你不理我,我来理你好了,额——呕——”
话没说完就想吐了。
云安曜俊脸再次一黑,快速停下马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
刚一着地,方柒柒就不管不顾地吐了起来。
云安曜去一旁的茶摊上买了一大壶茶水送来,又递了快帕子给她。
这一吐,让方柒柒脑子清醒不少,见到面前的人是云安曜而不是大木头,她险些惊呆。
“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云安曜依旧保持着递茶壶和帕子的动作,覆满冷气的脸一成不变。
方柒柒毫无意识地伸手接过,漱了口又擦擦嘴巴,一句“谢谢”说得有气无力。
“能不能自己回去?”云安曜赶着去驿站,看她这样子,怕是坚持不了了。
方柒柒隐约想起来他是要去给人寄信的,心中那股莫名的酸气立刻涌上来,“反正你从来就没想过要管我,要做什么,只管去好了,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云安曜瞅她一眼,“莫名其妙!”
方柒柒踉踉跄跄地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她身形不稳,摇摇欲坠,好几次都险些跌进一旁的壕沟里。
云安曜大步追上她,拦腰一抱,再次将她弄上马背,自己翻身骑了上去。
方柒柒再次靠在他背上,双手紧搂着他的腰,又开始说胡话,“你能不能…能不能不给那个人寄信了?”
云安曜捏住缰绳的手紧了紧。
“直觉告诉我,你给女人寄信。”她继续咕哝,“她真有那么好,让你每隔几天就得寄一封信回去?”
云安曜唇线抿紧。
不娶那个女人,会毁云家世代积累的清名,娶了那个女人,毁他一生。
从把她迎进云家大门的那一天起,他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心已死。
从此什么柔情蜜意,什么温柔以待,全都是刻意做给她看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亲手把自己的心埋葬了是种什么滋味。
“今天是七夕,你还那么扫兴去寄信。”方柒柒嘴巴叨咕不停,“七夕节诶,牛郎织女鹊桥会,有情之人成眷属,多美好的日子啊!”
云安曜彻底勒住马缰,站在原地,望着驿站方向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回目光,直接调转马头,朝着大将军府走去。
方柒柒已经彻底睡着了。
云安曜将她抱下来以后直接送回房间。
给她盖好被子,他刚要转身离开,方柒柒就呓语起来,“少帅,其实……其实那本春宫图册,不是我……”
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混乱不已,他根本就听不清。
推开门走出去,迎上云冲。
“爹。”
“安曜,你刚才又去寄信了吧?”
云安曜垂下眼睫,“没有。”
云冲愕然,“浦良说你朝着驿站方向去的。”
“只是去喝酒而已。”
云冲瞧出他有心事,便没再多问,只道:“我刚才去校场,让他们休息半天,半年多没休过一天假,难得这么一天,让他们放松放松吧!”
“爹自己安排就好。”云安曜没什么特别的意见,说完就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