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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率领未央宫上下出去迎接。
见到她,永隆帝原本冷峻的眉眼顷刻柔和下来,但碍于宫人在场,不好直呼她的小名,“皇后不必多礼。”
“谢皇上。”骆皇后起身,见到永隆帝眉眼间有些疲倦,关切问道:“想来又是政务上遇到问题了,皇上不如到妾身的寝殿午休一会儿吧,妾身近日请教了范太医,在绣枕里放了能助眠解乏的药材,妾身自己试过,效果不错。”
如此熨帖的关心,是个男人都会心动,更何况是前两日才在太后和萧皇贵妃处窝了一肚子火的永隆帝。
骆皇后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能让永隆帝心里所有的不痛快到她这里就无形消散。
“岚儿,你有心了。”永隆帝眼神越发温柔,走过来拉着她的手。
骆皇后淡笑,“妾身是皇上的结发妻子,为你做这些,都是应当的。更何况比起皇上每日要处理的政务来,妾身做个药枕根本微不足道。”
永隆帝随她走到寝殿,屏退一干下人后和衣躺在凤榻上,将骆皇后搂入怀。
骆皇后乖巧地偎依在他怀里,看出永隆帝有心事,她也不急着问,这么多年的夫妻,她了解他,若是想说,他自会主动说出来。
永隆帝嘴里突然轻轻慨叹,“自岚儿入宫以来,一直被太后针对,为此,你可曾怨过朕?”
骆皇后顿了一下,“皇上想听妾身的心里话么?”
“自然。”
“怨过。”骆皇后指尖轻轻描绘着锦褥上的纹路,缓缓道:“刚入宫的那几年,太后屡屡挑妾身的刺,不管我做什么,如何做,她总能找出不满意的地方随意指摘,那个时候的我年少,嘴上不敢说,心里却在埋怨,皇上不是说过会给我一生一世的宠爱么,为什么让我每天都处在与婆母水火不容的关系中?
后来为人母了,心性也渐渐成熟了,妾身才明白,并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而是因为我不是太后的侄女。
的确,我不是太后侄女,也变不成她的侄女,可妾身是皇上的结发妻子,跟了皇上,就是一辈子的事,就算太后再不喜欢妾身,这日子还是得照样过下去,妾身还是得照样每天去慈宁宫晨昏定省。因为她再不好,那也是皇上你的生母,妾身的婆母啊!皇上一面作为儿子,一面作为丈夫,夹在中间想必是十分为难的,所以妾身便想着不管太后说什么,都不与她顶嘴,不让皇上陷入为难。
妾身一开始的确怨皇上,可现在,妾身只觉得感激,因为一个我,你与生母僵了关系二十年。但凡你把太后的话听进去一句疏远我,你与她的关系都不可能成现在这副样子,可皇上竟然一直记着当年的诺言,从没因为太后而对妾身恶言相向,哪怕是你政务上忙得焦头烂额,见到了妾身,总会把那些事放在一边笑脸相对,身为皇帝,你本高高在上,九五之尊,奈何为了妾身做到如斯地步。所以,妾身除了感激,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描述我的心情。”
这番话,直接触动了永隆帝的心弦。
因为骆皇后并非站在一国之母的角度,而是站在一个正妻和儿媳的角度把自己这么些年的想法表露出来,倘若她一开始就说从来没怨过他,她做什么都是自愿这类型的话,他必然觉得虚假。没有人的忍耐是无底线的,太后那些年有多过分,永隆帝自己也清楚,所以皇后会说出这样的话,根本无可厚非。
“岚儿,朕果然没看错你。”永隆帝吻了吻她的额头,“朕登基二十余载,后宫的妃子是越来越多,她们或许年轻貌美,或许温柔解意,却没有一人能像朕的岚儿这般,二十年来保持本心不变,不骄不躁,谦虚谨慎。”
骆皇后笑笑,“只因为那个人是皇上,所以妾身才会二十余载如一日的待你啊,要换了旁人,可就不一定了。”
永隆帝点点头。
骆皇后道:“听宫人说,皇上在御书房一待就是一早上,连午膳都是在御书房用的,政务如此繁忙,想必早就乏了吧,妾身不扰皇上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到时辰,妾身自会唤醒你。”
说完,骆皇后要起身下榻。
永隆帝拉住她的手腕,“岚儿有一段日子不曾好好陪陪朕了,今日,便陪朕午休吧!”
骆皇后下榻的动作一顿。
永隆帝顺势一拽,再度将她纳入怀。
骆皇后也没挣扎,安静贴在他胸膛放轻呼吸数着他的心跳。
想来是极累,永隆帝没多久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骆皇后轻轻挪了挪脑袋,恰巧能看到他的侧脸,眼角饱经风霜的细纹,让她一阵阵心疼。
伸手抚平他眉宇间的皱痕,她轻轻一叹,继续贴在他怀里,没多久也沉沉睡了过去。
——
被永隆帝禁足了半个多月的赫连缙终于“被逼”做出了尚书房先生布置的课业,也因此被解了禁足,搬出灵泉宫,住到外面的晋王府。
据说那是关于帝王之政的题目,也不知道这混世魔王是怎么蒙混过关的,洋洋洒洒写了一篇,竟破天荒地让永隆帝看得眉开眼笑。
不过百官对他的关注热度并没持续很长时间,因为没多久,贤王赫连钰也被从锦衣卫的诏狱里放了出来,永隆帝削了他手上大半权利,再加上赫连钰的暗桩被毁了,想做点什么都难,如今便等同于闲散王爷。
赫连缙不成器,赫连钰被大肆削权,如今最为春风得意的当属魏王赫连洵,他最近在朝堂上很是活跃,赈灾安抚人心不行,但在管理城防这方面却很有一套,所以如今趁着赫连钰失势在永隆帝跟前大力展现自我,慢慢的,在百官心目中的好感也一步步提升上来。
终于解了禁足,赫连缙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去国公府了,因为此前就在这里住过一年的缘故,赫连缙完完全全把国公府当成了自己家,来去自如。
他今日又在苏晏的茶轩里喝茶。
苏晏见他眉目间写着愉悦,笑问:“王爷最近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看起来心情不错。”
赫连缙莞尔,“赫连钰人气大跌,如今百官把目光投向了魏王赫连洵,本王自然心情好。”
苏晏挑眉,“王爷想等着这两人鱼蚌相争么?”
“正有此意。”赫连缙颔首,身子往后一靠,懒懒地将手枕在脑袋后,“当了这么多年的混世魔王,突然与赫连钰正面交锋,倒有些不适应了,还是让他们先斗一斗,我最后去捡个漏比较轻松。”
“那就提前恭贺王爷能得偿所愿了。”苏晏一面说,一面提着小竹篮在园子里采菊花。
赫连缙看他一眼,“你采那玩意儿做什么?”
“酿菊花酒。”苏晏道:“去年没来得及酿,今年刚好得空,酿好来年喝。”
赫连缙一想,原来是重阳节将至。
“看来,你连重阳节怎么过都计划好了?”
苏晏道:“微微说了,今年的重阳节想去出游赏秋,怎么,王爷也有兴致?”
赫连缙道:“本王的兴致,自然源于某人,她要是去了,本王就去,她要是不去,那么本王一个人去了也没意思。”
这就是所谓的“万千风景不及一人”了吧?
苏晏其实挺能体会,故而仅是淡淡一笑,赫连缙去不去,他都不强求。
——
九月初九的重阳节,云初微要出游赏秋,自然不是一个人去,所以她邀约了不少人,许菡许茂两兄妹,赫连双和吴勇夫妻俩,就连东阳侯府那边,云初微也都给众堂姐妹递了帖子,至于去不去,那都无所谓,她心意到就行。
不过提起东阳侯府,有个人比较麻烦,云初微想了想,还是打算亲自去一趟。
东阳侯府这几天比国公府还忙,忙着酿菊花酒做重阳糕,去年酿的菊花酒搬出来了,今年自然得酿些窖藏起来,否则来年没得喝。虽然外面也买得到,不过范氏自己动手习惯了。
云初微来的时候,范氏正带着人在园子里摘菊花。
“娘,忙着呢?”云初微笑着打招呼。
范氏听到声音,心下一喜,转过头来,“微丫头,你怎么来了?”
“闲着没事,过来串门儿。”云初微一面说,一面在石凳上坐下,随手从一旁的竹筐里拿起一朵刚摘下来的菊花嗅了嗅,然后满意地道:“今年的菊花开得比去年的好。”
“其实花还是一样的花。”范氏道:“人也是去年的人,但心境却不是去年的心境了,赏花的心境不同,你嗅到的味道自然不同。”
云初微挑眉,这话说得不错,同一样东西在不同心境下的感知是不一样的。
“娘,收到我的帖子了吧?”
“嗯,收到了。”范氏点点头,“我问了你大嫂,她说想跟你们去玩。”
云初微迟疑道:“大嫂看不见,去了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去年一群人逛庙会黄妙瑜双眼被易白弄瞎那件事,云初微至今历历在目,她可不想今年的重阳节又来点什么意外,否则到时候黄家真该杀上门来了。
范氏也很无奈,“我不是没劝过的,可人家得听啊,她现在的心思啊,我是越来越弄不懂了。”
云初微压低声音,又问:“哥哥给她来过信了吗?”
“倒是来过一封信。”范氏道:“你哥哥说,他大概下个月中旬就会回来了。”
“这么早?不是说过年才会回来的吗?”
“起初我也这么认为,但他在信里解释了,他是第一年去北疆,再加上还有你爹在后面坐镇,所以今年能提早回来。”
“所以,大嫂是因为知道哥哥下个月要回来才会想跟着我们出去游玩的?”云初微问。
“或许是,她应该是想出去放松放松心情,这也是你外祖父时常嘱咐她的话,让她别整天闷在屋子里,仔细闷出毛病来,要多出来走走。”
私心里,云初微是不想带上黄妙瑜的,她总觉得这女人是个事儿精,每次不管做什么都得闹出动静来才肯罢休,但人家强烈要求跟着去了,她总不能拒绝吧?否则一会儿估计又得一哭二闹三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