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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的地方。
云初微回过神,笑着说,“我在想,永淳公主真是有先见之明,当初她若是不弃了御赐的公主府,恐怕现如今与吴二哥还是相敬如宾的状态呢!”
“是啊!”许菡也道:“没想到他们现在的感情竟然如此的深厚让人艳羡。”那日在凤凰山,赫连双大出血以后,吴勇的焦急,担忧和憔悴等种种情绪,她全都记得,若非发自真心地爱重公主,驸马不可能急成那个样子。
让门房通报了以后,云初微二人来到赫连双的院子。
已经能下地走动了,赫连双便没再整天往床上躺,正在小花园里晒太阳,吴勇就陪在旁边,两人正说着什么。
云初微和许菡对视一眼,笑着走过去,“公主今儿气色不错。”
赫连双直起身子来,瞪了二人一眼,小脸幽怨,“你们俩可算是来了,要再不来,我真得闷坏了。”
云初微道:“不还有吴二哥陪着你吗?”
赫连双嗔她一眼,“浑说,吴二哥是吴二哥,你们是你们,一边是夫君,一边是朋友,能一样吗?”
吴勇很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你们聊,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
等吴勇走后,云初微才再次打量了赫连双一眼,她因为大出血的事消瘦了不少,虽然见到她们来很高兴,但眉目间多出来的那层清冷已经抹不去了,云初微知道,是被黄妙瑜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逼出来的。
忙将茶点推到二人面前,赫连双示意,“别客气。”
云初微和许菡各拿了一块糕点吃。
赫连双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我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云初微眉心一跳,慢慢咽下嘴里的糕点,“你说。”
“我因为不能出门受风,所以很久没入宫了,但我听说前段时日我王兄打了动手打了文月郡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这……”云初微明显看到许菡面上浮现几分尴尬。
赫连双并不知道赫连缙与许菡的关系,所以没太注意。
云初微咳了咳,“我只是听说,文月郡主去晋王府玩儿,不小心吴闯了晋王的花房,还弄掉了几片花瓣,又刚好被晋王抓了个现行,所以……”
“所以,起因就是几片花瓣?”赫连双惊讶地张大嘴巴,果然是混世魔王么?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到底哪里学来的?竟然连她这个做亲妹妹的都快看不懂他了。
云初微用余光轻轻瞥了许菡一眼,点头,“嗯。”
许菡脸红得都快滴血了,脑袋不觉往下垂了垂。
“这个无赖!”赫连双直接骂,“对外面的姑娘不懂得怜香惜玉也还罢了,怎么对自家表妹也还这般无情,再这么发展下去,往后谁还敢嫁给他?”
云初微很想对她说你嫂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但见许菡那窘迫的样子,堪堪忍住了。
“微微,我发现很多时候你说的话比我父皇还管用,起码王兄他是肯听的,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如果有机会,帮我劝劝他,别再那么顽劣了,他早就到了大婚的年龄,也是时候挑个王妃来管管后宅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整天不学无术,真叫人头疼。”
云初微挑挑眉,“那个…我当然会劝的,你放心,我一定劝他明年之内大婚。”
赫连双目光亮了亮,“你有把握他会答应吗?”
又是一记不经意的眼神瞟向许菡,云初微正色道:“八成的把握。”
“那太好了。”赫连双激动地拉着她的手,觉得那柔软的手掌是那样的温暖。
云初微算是除了黄妙瑜之外,第一个让她想要与之分享心情分享秘密的人,所以她对云初微相较于许菡就要亲和些。
许菡当然不会同赫连双计较这些,出口都是些关心人的话,譬如恢复得如何,饮食方面可曾注意,又让她少在外面吹冷风云云。
刚与多年的姐妹绝交,其实赫连双此时的内心是无比孤独的,所以听到许菡那么窝心的关怀,心底里的千丈雪都融化了大半,对她的好感又增进了不少。
站起身将二人领进屋,赫连双屏退了所有丫鬟,就连一向亲厚的聂嬷嬷也给遣了出去。
云初微挑眉,“公主可是有私房话想跟我二人说?”
没有了下人们监视,赫连双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眼圈甚至有些红,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云初微和许菡。
“微微,许姑娘,要不是你们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少时日。”
这话,的确把二人吓得不轻,许菡脸色一白,“公主你说什么傻话呢?”
云初微也道:“别胡思乱想。”
赫连双抹了抹眼泪,“你们之前看到的我,都是不想让我父皇母后担心所以刻意做出来的表象,实际上,我真的好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说完,脑袋已经伏在云初微的肩头小声抽泣起来。
云初微顺势搂着她,轻声说:“想哭就痛快哭一场吧,我知道你憋得难受。”
赫连双点点头,再不理会二人,兀自哭了起来,眼泪一个劲往下滚。
云初微和许菡都选择了沉默。
这种时候,劝慰她反而是害她,唯有遵从她的意愿让她痛痛快快哭出来才算是真正帮了她。
那种与一份纯真的感情永远告别的滋味,云初微虽然没体会过,但不难想象,换了任何人都受不了。
黄妙瑜的确该死,可她与赫连双之间相处过的点滴,早就深深烙印在赫连双的心里,那日同意赫连缙把黄妙瑜做成人偶,她也不过是图一时之快罢了,等那个人真的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永远离开她,她还是会难过得想要找人倾诉大哭一场。除非是没心没肺的人,否则遇到这种事,很少有人能冷静得下来说忘就忘。
赫连双哭了好久才收了眼泪。
云初微掏出帕子替她擦去眼角泪痕,“可好些了?”
虽然明白这么哭很影响胎气,可是不让她哭,她所有的委屈就都会憋闷在心里,时间一久,容易演化成抑郁,一旦到了那一步,可就药石无医了。
赫连双双眼红得兔子似的,点点头,感激地看了云初微一眼,“谢谢你。”
“傻瓜。”云初微伸手戳戳她的额头,“咱们这关系还用得着谢么?”
赫连双道,“不管怎么说,因为你们的到来,我才能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也才能放开一切把所有的不快用眼泪发泄出来,这份大恩,我记下了。”
“你呀,是怕吴二哥担心,所以连在他跟前也憋着不敢哭的吧?”云初微心疼地看着她。
赫连双被戳中了心思,低垂下脑袋,“谁说不是呢?越是在乎的人,我就越不想让他们因为我而担惊受怕,所以在人前,我尽量做出完全释然的样子来,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经没事儿了,又恢复成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了。”
许菡嗔道,“公主你这般说,岂不是变相说明你没把我们俩放在心上?”
云初微也扬了扬眉梢。
赫连双嘟着嘴巴,“才不是呢,你们俩是朋友,是知己,在你们面前,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尽情哭或是笑,不必有那么多的负担和顾虑,因为我明白,你们俩是最能理解我的。”
云初微拍拍她的小脑袋,“理解归理解,但我的肩膀只借给你哭一次,可不许再来第二次了,我这衣服贵着呢。”
赫连双又好气又好笑,“不就是一件衣服,往后你的肩膀借我哭一次,我便赔一件给你,只要你穿得起,还怕把我赔成穷光蛋么?”
“穷光蛋倒不至于。”云初微道:“我是怕呀,你那眼泪停不下来,把这儿哭成泪海,那就糟了,我们今后可怎么敢来找你?”
许菡掩唇轻笑。
赫连双扯了扯嘴角,“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我也就是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机会发泄一下而已,哭过这一场,已经顺畅多了。”
“真的?”
“嗯,真的,我如今已经好多了。”赫连双道。
“那么,答应我们,从今往后都不要再想那个人了可好?没了一个黄妙瑜,你还有我们俩呢,虽然不敢保证能一辈子陪着你,不过你要是有什么心事愿意与我们分享,我们俩都会很乐意做你的听众的。”
赫连双一听,心中越发感动,眼泪又想往下落。
云初微瞪她,“打住,我们过来,可不是看你哭哭啼啼的,差不多得了啊,再哭,肚子里的孩子都得生气了。”
赫连双这才想起来自己哭得毫无顾忌,竟忘了自己早已不是一个人,马上擦了眼泪,“不哭了,我这回是真的不哭了。”
“这还差不多。”云初微咕哝一句。
难得好友过来,赫连双很快忘了之前的不快,打开话匣子,一时间,屋内充斥着欢声笑语。
没在他们家留饭,傍晚时分,云初微与许菡告别了赫连双打算回府。
出门的时候,聂嬷嬷小声对二人道了句谢。
云初微驻足,她对赫连双身边这位嬷嬷的印象并不深,似乎当初去凤凰山的时候也跟着去了。
“嬷嬷为何突然向我二人道谢?”云初微好奇地问。
聂嬷嬷四下瞅了一眼,见没人才敢小声说话,“其实一直以来,老奴都知道公主她因为黄妙瑜的事郁结于心,只是她心地善良,不想让旁人为她劳神,所以有再多的情绪都埋藏在心里,说句不当的话,很多时候老奴多想开口让她哭出来吧,可是哪有奴才这么劝慰主子的,老奴便是有那心也没那胆儿,好在夫人和许姑娘来了,有你们在,老奴就知道公主可以把心里面的想法都倾诉出来,往后心情或许能真正地敞开些,这样,老奴也好回去跟皇后娘娘有个交代了。”
云初微心神一动,没想到这嬷嬷对赫连双如此关怀,还以为只是扮演了被骆皇后安排来照看着赫连双一举一动的角色呢!
“老奴送两位出去吧!”聂嬷嬷说完,前头引路。
云初微与许菡对视一眼,虽然没说话,但两人要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其实赫连双是很幸福的,她既不是拿来与他国和亲的工具,也不是拉拢权臣的棋子,可永隆帝和骆皇后对她的宠只增不减,可见这是一份不掺任何杂质的亲情。
这样的父母,还是一国帝后,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回到马车上,许菡轻声一叹,“真羡慕永淳公主。”
云初微偏头,看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落寞。
许菡兄妹自幼就没了双亲,看到别人家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她自然是心生羡慕的。
“菡姐姐。”云初微笑着说,“等将来你嫁入了晋王府,不就能与公主他们共享天伦了吗?”
许菡两颊浮上一丝羞赧,羞赧过后,仍是落寞,就算能与他们共享天伦,那也终究不是她的亲生爹娘。
云初微完全能理解这种心境,劝慰的话倒是没说,只是默默将许菡的手拉过来握在自己掌心,那细腻而温暖的触感,让许菡心神一震。
“微妹妹。”心弦被触动,许菡竟也像刚才的赫连双一般红着眼圈看着她。
云初微缓缓松开她,将她的左手拉过来握住右手,唇边蔓延开笑意,“菡姐姐,其实这世上没爹娘的人有很多,甚至有的人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但不代表她就是孤独的,因为她还有自己啊,觉得难过的时候,就用自己的左手握住右手,自己给自己温暖,然后你就会发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很爱你,那就是你自己。没有人比你更懂你,你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努力,甚至是偶尔会有的小脾气,都是你自己给的,旁人对你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带动力。所以,别难过,要代替你爹娘好好爱自己,这样,他们在天之灵才会感到欣慰。”
许菡满心震撼。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跟她说这些,哪怕是一手将她拉扯大的祖母,最多也就是看她难过的时候说些自小就烂熟于心的话宽慰她。
刚开始或许还有点用,但时间一久就免疫了,她每次难过也不会再当着祖母的面,都是偷偷躲在房里,等哭够了,伤心过了,再抹完泪出来继续强撑着笑容面对世人。
今天能从云初微嘴里听到这么一席话,她的确震惊,也越发觉得云初微虽然小了自己两岁,但身上那种冷沉睿智,并非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想来她当年在乡下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的吧?
想到这些,许菡所有的难过顷刻消失,是了,比她更悲惨的人都还在努力,她有什么理由放弃自己?
云初微一看她前后神情变化就知道她已经敞开心扉了,心中不免高兴。
许菡能被赫连缙看中,是有一定道理的。她的容貌在顺天府算不得顶尖,但也确实是个美人胚子,除却这一层,她还有着许多闺阁女子没有的豁达心胸,聪明的脑瓜更是获得赫连缙青睐的关键。
因此云初微每次与她聊天都会觉得很轻松,很多话不必说得太过,对方提头就知尾,甚至还能说出自己独到的见解来。
这一聊,聊到了国公府,云初微下了马车与之道别,又让车夫把许菡送回许府。
——
先是黄妙瑜因为蓄意谋害公主子嗣而被高温松脂裹成蚕茧,再有永平公主无端被人剥了一张脸另补一刀导致气绝身亡。
这两件事是近来顺天府的重大新闻,热度只增不减。
苏晏与黄妙晴的绯闻夹在这两件事中间,很快就被覆盖了。
当然,这也是苏晏会选择剥了赫连珠脸皮的原因之一。
通常要掩盖一件事,最有效的办法是想法子澄清,但如果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能制造另外一件更大的事出来,让那件事的风头盖过这件事,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就会逐渐忘了曾经的某某做过些什么事。
但外面的百姓忘了,不代表黄家的人会忘。
黄妙晴被关了禁闭,不管外面有多少她所谓的“朋友”登门拜访,黄老太太都一一回绝。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明白的,这种时候上门来的,不会有多少人是真的想要黄妙晴好,反而是来落井下石看笑话。自古救死扶伤医者少,伤口撒盐畜生多,黄老太太混了这么多年的后宅,比谁都明白,因此对谁都说黄妙晴被关禁闭是太爷的主意,谁要是想见黄妙晴,就去找太爷商量。
来的都是闺阁女子,本就是来看黄妙晴笑话的,谁会吃饱了撑的真跑前院去找黄首辅,因此被黄老太太搪塞得有些不爽,可是不爽也不能在人家地盘上撒野不是,于是一个个兴致勃勃地来,灰溜溜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