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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秦杉急急阻止道:“既然娘不愿意,那就别勉强她了吧!”
秦杉虽然还是个深闺娇娇女,但因为娘亲早早离开而在后宅练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男女之间的事情她不太懂,不过她感觉得到,爹和娘之间多了个继室夫人,娘的地位是相当尴尬的。
秦涛回过头看了女儿一眼,“你还小,很多事情别掺和进来。岩儿,拦住你姐姐,为父去去就来。”
年仅十一岁,长得眉清目秀的相府三公子秦岩马上站起身,张开双臂拦在秦杉面前。
秦杉瞪他一眼,却也无可奈何,弟弟还小,她总不能告诉他说爹娘早就不是夫妻了,当初是爹狠下心负了娘,让他拦住爹不让爹去见娘吧?
走上前,秦杉揉了揉弟弟的发顶,“岩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秦岩没听清楚,歪着脑袋看她,“姐姐说什么呢?”
“没什么。”秦杉摇摇头,“坐吧,只怕爹那儿还有一会,你再等等,就能见到娘了。”
秦岩眨眨眼,“姐姐,娘为何不回家呢,这样咱们不就每天能见到她了吗?”
秦杉默默叹了一声,按说别家的孩子十一二岁的时候已经懂得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了,可是秦岩对很多事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这都得“归功”于秦杉,当初亲眼看着母亲离开秦家的人是她,后来年幼的弟弟问及,她只说娘亲有事,暂时离开了,当时弟弟还哭闹过,不过贵在秦杉性子好,连哄带骗地将他给哄乖了。
可以说,没有娘亲以后,秦杉这个当姐姐的把弟弟保护得很好,后宅那些糟心事,她从来不跟他说,哪怕继母再苛刻,她也不会让弟弟跟着自己一起恨她,总会把外面的风雨扛了,然后再来教弟弟要做个孝悌忠信的好孩子,至于那些歪斜扭曲的东西,她从来不会灌输给弟弟,怕教坏了他,更不想弟弟被后宅的不良风气带歪。
秦涛跟着苏府领路的丫鬟来到垂花门外,过了垂花门就是内院,但他进不去,只是站在外头,然后温和地对着领路丫鬟道:“能否帮我请一下贵府三姑奶奶?”
丫鬟犹豫,“这……”她们都知道,眼前这位以前是苏家的三姑爷,但如今不是,三姑奶奶早就跟他和离了,且前几天才刚刚大归,前三姑爷却在这个时候说要求见三姑奶奶,谁知道为了什么事儿,没有个能拍板的人站出来指点,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自作主张?
秦涛看出丫鬟为难,“你只消告诉她,我在二门外等,若是她还不愿来,那就罢了。”
丫鬟应了声,脚步匆匆地去了苏以柔的院子,“三姑奶奶,右相在二门外,说有时想见见您。”
苏以柔拧紧了眉毛,“除此之外,他可还说什么了?”
“没了。”苏以柔放下手中的绣绷,实际上,自从秦杉出去以后,她就一直心绪烦乱,拿起针也数次戳到指尖上,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好好做绣活,如今听丫鬟一说,就更是忐忑不安了,她本意自然是不想出去见秦涛,可人都来了,而且直接到了二门外,自己若是不去,以他那执拗的性子,怕是会一直在那儿站着,所以为了娘家声誉,苏以柔不得不被迫应下,看着丫鬟,“你且去告诉他,稍等片刻,我跟着就来。”
“是。”
丫鬟退下以后,苏以柔进了里间,对镜仔细整理了一下仪容,确保处处得体以后才缓步走出来。
到了二门外,果然见一身暗花绸衣的秦涛仰着脑袋观摩檐柱下端的垂珠。
“相爷找我有事吗?”
苏以柔上前,蹲了蹲身,面无表情地问。
秦涛侧目,见到苏以柔的时候,那双精明的老眼内快速闪过几分波动。
“以柔?”
他的声音苍劲浑源,无形中带着一股信服力,当年的苏以柔就是被他这副皮相以及好听的声音给蛊惑了,再加上秦涛当年是她父亲比较中意的学生,于是这桩婚事就这么毫无阻碍的成了,初初嫁到秦家,她还一度以为自己的这世上最幸运的女人,嫁得称心如意不说,双方长辈都是乐意的,婆家待她也不错。后来随着秦涛的步步高升,他越来越多的心思花在朝政上,这可以理解,男人权势越高,后宅的女人就越多,三妻四妾乃家常便饭,这也可以理解,只是他在外头养外室也就罢了,还带回来欺辱她,根本就是把她这个糟糠之妻完完全全地踢下堂来准备让其他女人取而代之。
面对这种事,别的女人会如何反应苏以柔不知道,但她当时真的是愤怒到了极点,所以等秦涛把那个外室的死归罪到她头上的时候,她一怒之下提出和离。
“相爷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不便久留。”苏以柔的声音很平静,这么些年的折腾,已经让她彻底沉淀下来,练就了遇事处变不惊的沉稳心性。
“我听说,你这些年过得还不错。”秦涛双目锁在苏以柔那张脸上,多年不见,她的确是更沉更稳了,比之当年,简直好得太多,其实早在几年前秦涛看到苏以柔转变的时候就想过将她接回来,只不过都被苏以柔直接拒绝了。
苏以柔听罢,冷笑一声,“我能有今天,全都是拜相爷所赐呢。”
秦涛垂了垂眼睑,“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回去。”
“回去?”苏以柔像在听笑话,“相爷莫不是还没睡醒,大白天说梦话呢?”
“就算是为了孩子。”秦涛声音又放低了些,“你不知道,岩儿这些年很想念你。”
“如今我大归,你常给他机会来苏府看我就成了。”
“以柔,你还是这么个倔脾气。”秦涛有些恼,微微地蹙了蹙眉,“咱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说话么?”
“我自认为脾气已经够好的了。”苏以柔凉凉一笑,“否则相爷以为,我能出来见你?”
“你!”秦涛握了握拳,想到了什么,又放软语气,“杉儿的母亲为她瞧了一门亲,可她死活不愿嫁,你能否出面开导开导她?”
呵,就说秦涛哪可能有这么好心专程来请她回去,原来是等在这儿呢,苏以柔满眼的讽刺,“用得着我的时候,想起上门来找,用不着的时候,就扔条狗似的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就给打发了,相爷不愧是混迹朝堂多年的老前辈,这算计人的本事,不减当年呢!”
杉儿的母亲?听听,这话说得多讽刺,秦杉的生母都还在跟前呢,言语之间直接就把她给判出了秦家,哪怕她才是生母,也当不得“母亲”这个称呼。
秦涛被讽了一脸,不过为了某些利益,还是尽量地压低姿态,“杉儿最听你的话,你要是劝她,她一定会听的。”
苏以柔心底的绝望又加厚了一层,“敢问相爷,您的那位新夫人把杉儿许给了谁家?”
“西平侯府世子夏衍。”秦涛道:“对方可是侯门之家,与相府门当户对,她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富贵日子都在后头,有什么不好的?”
苏以柔快速地想了想,西平侯府虽然比不上东阳侯府功勋累累,但这些年也是颇得帝心,那西平侯府世子夏衍,她得见过,是个鲜衣怒马的俊美少年,撇开别的不说,身份和皮相,这俩人也算得上登对,相爷很明显是为了结交权贵才会抛出女儿做纽带,但还算他有点良心,给杉儿找的人是个拔尖的,只是…杉儿为何不愿意嫁呢?
“相爷这话可真有意思,你我早就不是夫妻,如今来找,让我以何立场去劝说杉儿?”
“你是她生母。”
“相爷刚才不还说杉儿的母亲是你那位继室夫人?我这个算不得秦家人的人,似乎左右不了你们家的任何人以及任何决定吧?”虽然是门好亲,不过苏以柔自己就是过来人,不想女儿嫁得心不甘情不愿,还是遵从杉儿的意愿才是为了她好。
“以柔,这可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不是你赌气的时候,能拿来随便开玩笑的吗?”秦涛显然被激怒了,语气也加重不少,怒不可遏。
“怎么,我今儿不出去劝说杉儿,你还想像那几年一样对我拳打脚踢啊?”苏以柔脾气劲儿一上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跟他杠上。
“如今是在苏家,我自然治不了你。”秦涛咬牙切齿,“但我的女儿,我想怎么治,就怎么治。”
这是要拿秦杉来做威胁了。
苏以柔脸色顿时惨白,“你想做什么?”
“胆敢违抗父命,如此不孝不悌的女儿,你说我想做什么?”
“秦涛!”苏以柔一时气急,连名带姓喊了出来,“你敢动杉儿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了!”
“拼?”秦涛嘲笑起来,“你拿什么跟我拼,就拿你现在三姑奶奶的身份?”
苏以柔被气得胸口起伏,“三姑奶奶”这个称呼,从云初微她们嘴里出来是尊敬,但从秦涛嘴里出来,就只剩讽刺,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全是拜这个男人所赐,而他此刻还有脸站在自己跟前说着刺挠人心的风凉话,苏以柔双眼恨得泛红,指甲都快把掌心给掐破了。
其实二门外时不时“碰巧”路过的那些主子下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她如何不知道,面对秦涛这不要脸的男人如此耍横,她不是反驳不出来,而是没立场,自己毕竟才刚刚大归不久,苏府哪怕是块虎皮,她也不能扯过来做大旗,没道理,完全没道理。
“苏以柔不仅仅是苏家的三姑奶奶,还是宣国公的三姐呢!”
夹道对面的穿堂,突然传来一把带着凉意的声音,躲在暗处偷听的那部分人顿时脊背一僵,马上抖手抖脚地挪回去了,这位一来,谁不要命了还敢继续偷听?
右相显然也被这声音惊了一下,慢慢转回头,对上苏晏一张满是笑意的脸,只是那笑容,不仅不让人觉得暖,还遍体生寒。
不得不承认,饶是右相这样阅历丰富的人,在对上苏晏的时候,那气势都会自然而然被压得渣都不剩。
心底有些发憷,秦涛抬目望着苏晏,却压根没办法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相爷大驾光临苏府,怎么也不提前让人通报一声,我也好扫榻相迎。”苏晏轻轻地勾起唇,“如今这样,岂不是怠慢了相爷?”
秦涛噎了噎,让秦杉和秦岩两姐弟来苏府看苏以柔是云初微的主意,但当时秦涛没告诉她自己也会来,更没想到苏老太爷都出殡了,他还会在苏府碰到苏晏。
“国公爷,别来无恙。”秦涛象征性地拱了拱手。
苏晏莞尔,“咱们前几天才见过,相爷无需如此客套,我也只是顺道路过进来坐坐罢了,没成想会刚好碰巧遇到相爷你,听方才你们的谈话,似乎有些不愉快呢!相爷能说说,找我三姐何事吗?”
对上这位,秦涛纵然再有千般理由也再开不了口了,“本相送一双儿女来见生母,顺道与前夫人聊两句。”
苏晏往旁边的石凳上一坐,食指轻轻抚过眉骨,轻笑着说:“一会儿便由我送我那外甥和外甥女回去吧!”
秦涛不解,“国公爷这是何意?”
苏晏弯唇:“顺道与右相夫人聊两句。”
秦涛一下子黑了脸,“你!”
“换位处之。”苏晏笑意敛了敛,“相爷与我三姐既然再不是夫妻,便该注重男女大防,你不顾一切直接冲到苏府二房外来本就已经犯了大忌,如今还公然羞辱我三姐,怎么,在家受了气没地儿发,跑苏府来撒野?”
秦涛脸色转青,“苏晏,看在你我同朝为官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你是否该积点口德,我的家事,还轮不到旁人来插手。”
右相弃了贤妻另娶胭脂虎的事,一直是圈子里的笑话,其实右相也为此苦恼过很长时间,正是因为如此,当年才会想着吃回头草把前妻接回去,不过如今看来,苏以柔也不过如此,比起他现在那位继室,半斤八两。
苏晏不为所动,一副懒散的模样,“苏家的事,也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你!”
“相爷,请吧!”苏晏做了个“请”的姿势。
秦涛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尤其是转身的时候,特地给苏以柔留了个满是威胁的眼神。
苏以柔一颗心都揪紧起来,看着秦涛远去的背影,咬着唇角望向苏晏,“老九,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该出面的,这下,可算是连累到你身上去了。”
“不是帮你。”苏晏道:“只是想为苏家争口气。”
这话让苏以柔脸上一阵臊红,自己才刚刚大归,什么都还没为娘家做过就引来这么丢丑的事情,反倒是九弟在关键时刻出来给她救场,让她如何过意得去?
苏以柔满心愧疚,“都怪我不好。”
“右相气成这样,秦岩应该是不会被放进来了,三姐,你回去吧,等下次有机会,我再让她们姐弟俩一起来看你。”
儿子明明就在前厅,却怎么都看不到,这种抓心抓肺的感觉并不好受,苏以柔遗憾极了,可是没办法,“好。”
说完,走了进去。
确定秦涛已经带着一双儿女回去了,苏晏也站起身,没在苏府继续逗留,坐上软轿回了国公府。
而此时的国公府,云初微正在挑选衣服,赫连双以前所在的诗社今天办活动邀请到了她,赫连双觉得一个人去没意思,索性叫上了云初微和许菡。
许菡难得的拒绝了赫连双一回,以照顾赫连缙的理由。
其实赫连缙没什么大毛病,就是那天从茶楼回去以后,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许菡数次跟他说话他也听不太进去,成天把自己关在重华殿处理政务。
赫连缙以前虽然也勤政,但从来没有一次勤成这样,好似拿命在拼,可把许菡吓得够呛,接连请了几个太医来,只可惜赫连缙不让看,说没病。
许菡更担心了,索性推了赫连双的邀请哪儿也不去,就待在东宫陪着赫连缙,生恐一个不注意他会出点什么意外或者做出什么让人追悔莫及的傻事。
“微微,准备出门呢?”苏晏看着她在穿衣镜前比划的样子,宠溺地笑了笑。
“嗯。”云初微转过身,“永淳公主邀请我去诗社,呃…虽然我不精通这些,不过去坐坐赏赏花喝喝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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