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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宣宗帝安排去行宫伺候朱太后的那位戚嬷嬷来到北宫,先是给朱太后见了礼,等敏嬷嬷问及才道:“皇上说了,既然太后娘娘身子老是不好,那许是宫里的环境太过沉闷,打算把太后娘娘送到行宫去将养。”
戚嬷嬷才说完,就看到朱太后那双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她早就想着找机会去外面了,只是苦于自己如今被宣宗帝控制监视,一丁点的自由都没有,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朱太后又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被人察觉到什么,所以这事儿才会一拖再拖,如今既然皇帝主动提出来,那她何苦继续待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整天提心吊胆被发现端倪,哪怕去了行宫也依旧被宣宗帝的人监视着,总好过留在这儿丢人现眼。
再说,就算宣宗帝过不了多久发现她怀了身孕,他总不至于直接杀过去或者是拿出来大肆宣扬吧,想告诉世人他父皇都死了这么多年,他母后不日将给他添个弟弟或者妹妹?那他还想不想要脸了?
戚嬷嬷的目光有意无意看向朱太后的小腹,朱太后是坐在轮椅上的,腰腹以下盖着薄毯,什么也看不出来。
敏嬷嬷满心担忧,紧紧地皱着眉,她有些怀疑宣宗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否则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提出让太后去行宫将养,还是说,宣宗帝只是想以此来彻底控制住太后?
敏嬷嬷偷偷看一眼朱太后,对方似乎正在因为即将摆脱皇宫这个大牢笼而窃喜,敏嬷嬷叹了口气,都说一孕傻三年,这话还真没错,素日里那样精明的太后因为肚子里这孽种,警觉性下降了不少,难道一点都不怀疑皇上的用意吗?
“敏嬷嬷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戚嬷嬷问。
敏嬷嬷想了一下,“皇上可说了何时启程?”
戚嬷嬷道:“总得有点准备的时间,明日一整天,就劳烦敏嬷嬷帮忙收拾一下太后娘娘的贴身物事,后日一早启程。”
敏嬷嬷又问:“皇上准备安排多少人去行宫?”
这个问题比较关键,关乎着太后怀孕的事情会否曝光,敏嬷嬷心中完全吃不准,忐忑得不行。
“没几个。”戚嬷嬷笑着说:“就奴婢和敏嬷嬷两位嬷嬷,以及皇后娘娘身边的四个小丫鬟,皇上说,太后娘娘应当静养,带太多人反而对她的病情不利,那,敏嬷嬷您看,是否对皇上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奴婢回去以后马上禀报。”
敏嬷嬷又不傻,哪能真的有“不满意”的地方,要知道如今太后才是傀儡,皇帝要她如何,她就得如何,太后身边的下人自然也如是,就算敏嬷嬷不满意四个丫鬟安排成皇后身边的人,她也不能大喇喇地提出意见来,否则依着宣宗帝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说不准一会儿直接给她们换成太极宫的人,身边要全是宣宗帝的眼线,太后就真的危险了。
思及此,敏嬷嬷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还请回去转告皇上,后天一早,太后娘娘会准时启程。”
戚嬷嬷满意一笑,目光最后一次停留在朱太后小腹上,片刻就移走,蹲了蹲身告退离开。
当把北宫这头的情况说了以后,宣宗帝黑沉的脸色才宽缓了些,“总算她还识相,否则要真闹腾起来,朕这张脸迟早得被她丢光。”
数落太后的话,皇帝这个当儿子的要怎么说那是他的事,林皇后作为儿媳,总不能跟着皇帝去骂婆母不知廉耻吧,于是在宣宗帝破口大骂的时候,林皇后就坐在一旁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嘴巴紧紧地抿着,耳朵竖直,随时准备着宣宗帝的“召唤”。
等宣宗帝骂够了,她才赶紧站起身来给他倒杯茶润嗓子。
宣宗帝大抵是骂累了,坐下以后就没了声儿,接过茶安静地喝着。
——
靖安王作为摄政王,太后要去行宫养病这么大的事儿自然绕不过他,因此不过两个时辰,靖安王那头便也收到了消息,他狐疑地眯着眼睛,“太后既然双腿不便还去行宫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探子道:“宫里的消息只说是去静养,至于细节,属下们不得而知。”
没了一个秦晗菲,靖安王就少了不少的情报来源,更何况他这个人做事属于稳妥派,目光放得很长远,渗透朱太后和宣宗帝这事儿进行得很慢,所以即便是到了现在,那对母子身边也没有他多少人,哪怕有,也是不打眼的级别,并非靖安王不思进取没野心,而是他一直认为时机不对,没必要提前暴露打草惊蛇,所以看似他行动得很慢,可实际上,他毫无规则甚至是丁点不起眼的那些安排一旦收到指令以后,必然能快速地形成一张巨网将那对母子慢慢地收拢捆束,甚至是绞杀吞噬得渣都不剩。
而易白和陆修远这对兄弟与靖安王的想法不同,他们俩虽然也是皇子,但因为见不得光,永远没机会夺位,所以他们无需顾虑太多的东西,只要能让朱太后不痛快,把这对母子从政坛上踹下来,让北燕江山换个主人就行。
因此易白在安排人这一点上就要大胆些,直接给弄到目标的身边明晃晃地监视,朱太后怀孕的消息便能第一时间到达易白和陆修远手里,而靖安王即便是到了现在都还毫不知情。
“王爷,可要属下们做些什么?”探子问。
靖安王摇头,“不必,做得太多反而会引起警觉,太后既然要去行宫,她那边就不必再跟了,盯紧皇帝这头就成。”
他可不认为一个残废哑巴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来。
——
靖安王不插手,易白和陆修远也暂且按兵不动,朱太后出行得很顺利,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行宫,四个小丫头手脚勤快,贴心地帮她安顿好一切,敏嬷嬷自然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朱太后,生恐另外那位戚嬷嬷会突然起坏心。
戚嬷嬷自己当然不会起坏心,可是皇上吩咐了,太后肚子里的孽种必须除去,否则皇家颜面就得因为这一桩丑事丢光丢尽。
所以她这次跟着来行宫,就是做刽子手来了。
不过戚嬷嬷也不是蠢货,这才刚到行宫,还一样不是一样的,总不能就这么大喇喇地跟太后摊牌,直接说要弄死她肚子里那个糟心玩意儿吧?怎么都得再等上几日,慢慢来才行。
掐指一算,这都三个多月了,要是再不弄死,上了四月可就开始长型了,那时候落胎是会出人命的。
来了行宫几日,戚嬷嬷看出了点猫腻,敏嬷嬷那护犊子的样儿,一准知道太后怀了身孕,只不过不晓得她是太傻还是出于被太后威胁,竟然到了现在还在给太后喂安胎药,怎么,这是打算生下来继承皇位呢?
数次靠近朱太后不得,戚嬷嬷索性不再往太后身上打主意了,而是将目标转移到敏嬷嬷头上来,这日趁着敏嬷嬷在外头打水,戚嬷嬷笑眯眯地走过去帮了她一把。
敏嬷嬷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有什么事,直说吧!”
戚嬷嬷嘿嘿笑,“咱都是一起照顾太后娘娘的,我帮嬷嬷一把自是理所应当,不一定非得带着目吧?”
敏嬷嬷眼神发冷,“你这几日老是在太后身边打转儿,以为我看不出来?”
话都到这份上了,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横竖都是要到那一天的,戚嬷嬷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其实我就想问嬷嬷你一句实话,你到底知不知道太后得了什么病?”
敏嬷嬷面皮僵了僵,眼神有些闪躲,忙偏开头去。
“你知道的,对不对?”戚嬷嬷紧紧盯着她。
敏嬷嬷强自镇定地道,“你别问我,我只是个下人,主子不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不知道你还整天偷偷给太后喝安胎药?”戚嬷嬷的声音尖锐了起来。
安胎药三个字如同一根刺,直接扎进敏嬷嬷的耳朵里,她整个人都痉挛了一下,往后退,惨白着脸瞪着戚嬷嬷,“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个心里清楚。”戚嬷嬷索性也不再跟她嬉皮笑脸,顷刻之间绷着脸,神情凝重又严肃,“既然都挑开了,那我不妨也告诉你,皇上之所以提出让太后来行宫避暑,就是为了让我弄死她肚子里那害人的玩意儿,这下你该知道皇上在这件事上有多愤怒了吧?”
敏嬷嬷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说,皇上早就知道了?”
戚嬷嬷冷嗤一句,“太后都吐成那样儿了,能不知道么,要再过些日子,整个皇宫乃至整个北燕都得传遍,你说你,身为太后的贴身嬷嬷,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太后怀上孽种?这事儿,这事儿简直是糟心透了!”
敏嬷嬷红着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天晚上……”
“哪天晚上?”戚嬷嬷追问,“你快说,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敏嬷嬷放下水桶,抱着脑袋蹲下身,满脸痛苦,“寿安宫着火的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找太后,原以为是被大火给烧没了,可最后她还是出现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察觉到不对劲的。”
戚嬷嬷听得心惊胆战,“这么说,太后是在寿安宫着火的那天与人苟合的?”
敏嬷嬷很不想点头,可事实的确如此,太后回来以后,整个人狼狈至极,处在当时的境况,自然是没有人会怀疑,一致认为她之前是在大火里逃生出来造成的,可是狼狈的表象能成功瞒得了众人,那么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吮咬痕迹呢?大火能烧出那些痕迹来吗?这还是敏嬷嬷某回不小心偷看到的,也不知是哪个男人要得如此“狠”,那身上就没一处能看的,全是羞死人的痕迹。
“然后呢?”戚嬷嬷急得不得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揪住敏嬷嬷的领子,“你快说清楚,否则这事儿要是闹不明白,你我都得掉脑袋。”
“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敏嬷嬷也很无奈。
戚嬷嬷眉头皱得死死的,如果敏嬷嬷没撒谎,太后真是在寿安宫着火的那天与人苟且的话,那可真是该骂娘了,那样的情况下,若不是太后自愿,就是有人强迫。
可是转念一想,哪个男人如此没眼力见,后宫这么多寂寞难耐的宫妃不去碰偏要碰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有这方面的特殊癖好?
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可是两人都明白,只要太后不说,就没人能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戚嬷嬷,现如今不是计较那个男人的时候,还是想想法子把那小孽种给弄出来吧!”敏嬷嬷逐渐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完全超出自己的想象,如果不尽早解决,一旦让那孩子落地,所有人都得玩完。
戚嬷嬷冷静下来,认真地想了一下,“敏嬷嬷会知道太后怀了身子,是她亲口告诉你的?”
“是我自己看出来的。”敏嬷嬷摇头道:“太后哪可能会主动与人说这种事?”
戚嬷嬷心一横,“那看来,咱们只能直接跟她摊牌了,否则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再说,太后总不会真想把那个孩子生出来吧?”
敏嬷嬷脑子里乱哄哄的,现如今是什么主意也没有,只能全凭戚嬷嬷吩咐。
俩人回到太后寝殿的时候,她正在喝绿豆汤,见到进来的二人脸色不大好,她喝汤的动作顿了顿。
还没来得及打手语问点什么,戚嬷嬷那双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小腹,然后在她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直接扯开盖住她腰腹的薄毯。
朱太后的腰腹一下子暴露出来,虽然衣服宽松,也不显怀,可对于朱太后来说,那块薄毯就是她的遮羞布,如今被人就这么给扯开,就好像所有的秘密都被剖开撕扯开,让她急得只想找个没光的黑暗地方躲一躲。
“太后娘娘。”戚嬷嬷一手捧着那块“遮羞布”,脚步轻缓地走过来,双目钉子一样落在朱太后腹部,看得朱太后全身直冒冷汗。
“如今天又不冷,您老盖这玩意儿做什么?”戚嬷嬷道:“当心热过头了中暑。”
朱太后警惕地看着她。
戚嬷嬷在她轮椅前蹲下身,手掌探向她的小腹。
朱太后像被针扎了一样,直接一个激灵从轮椅上栽下来,亏得两位嬷嬷机敏及时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得太惨导致流产。
这下,太后再也镇定不了了,戚嬷嬷那动作意味着什么,傻子都能看出来,只是朱太后想不通,自己从未透露过,太医们显然也是没胆儿说的,那么这些下人是从何得知她怀孕的?
“太后娘娘,您可得当心。”戚嬷嬷的声音阴阳怪气,听得朱太后头皮发麻。
“您要是摔了,倒是便宜了我们两个老货不用去请大夫把那小混蛋给拿出来,可是,您要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朱太后惨白着脸,看面前的人就像在看来向她索命的厉鬼,身子抖得厉害,可即便是这样,她什么也问不出声。
然后,从戚嬷嬷那句话里面反应出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敏嬷嬷,就见敏嬷嬷木着脸,像个木桩子似的立在那儿,好似根本就没听到戚嬷嬷的话,不过在朱太后看来,敏嬷嬷这是默认。
也就是说,这两位嬷嬷都晓得她怀孕了。
顷刻之间,朱太后只觉得从脚底冒起一股刺疼的寒意,一直窜到脑袋上,所有的恐惧和害怕都浮在脸上。
因为不知道敏嬷嬷何时“倒戈”的,更不明白这两个老货到底会对她做什么,自己又没办法开口相问,便是想拿出太后威严来叱骂两句都成奢望,所以那层恐惧一再的加深。
戚嬷嬷当然知道她在害怕什么,虽然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朱太后,可好歹人家对外还是那个威严无双的北燕太后,自己逞逞口舌上的威风也就罢了,总不能真因为看不惯而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这无异于癞蛤蟆跳油锅,找死了。
戚嬷嬷再不多言,去取来纸笔,研了墨,蘸饱以后递给朱太后,“还请娘娘写出孩子生父的名字。”
朱太后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戚嬷嬷冷笑道:“皇上说了,您若是老实交代,那么等孩子拿掉,过不了多久您还可以回去颐养天年,亦或者是留在这里养老也行,但如果您不说,那么就得陪着这小孽种去死。”
话说得很直白了。
朱太后也不想要这孽种,可是她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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