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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虽被袍袖遮掩,他却也能想象出那只手带血的样子,遂道:“你的外伤也需尽快包扎处理。”
“那还废话什么?”洛上严浅嗔一句,便带着郁旸涎先行回去客栈。
待调息过后,郁旸涎的伤势好转许多,他见洛上严那只缠着布的左手,心情即刻复杂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血会对那些凶兽有作用的?”洛上严问道。
“只是想起当初在大梁北郊的山洞前,你我触发了那道封印时的情景,所以才有了一些想法。”郁旸涎回道。
“在桂陵时,你就已经为这个想法有过行动,并且得到了证实,所以你才会在刚才的大火中提议将我的血滴入山溪之中。”洛上严盯着郁旸涎,见白衣少年默认之后,他反而轻松了不少,道,“我原本也不想承认这件事,因为这带来的后果很可能让我将来都不得安宁。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把机缘得来的第二次性命走完,并不想卷入太多的纷争之中。”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要同和一起离开大梁?你应该知道,我这一路上必定不会安宁。”郁旸涎问道。
洛上严看着烛光中神色肃穆的少年,竟是无奈地笑了笑,与郁旸涎道:“人心思变,更何况有些事本就难以预料。譬如你我相遇,你身为太虚家弟子,可曾算出你到了大梁会遇见我?会卷入魏廷纷争?会遇见之后的这些事?”
郁旸涎沉默,显然是在回避洛上严的这个问题。
“你我之间从未坦诚,但是今晚提及此事,不如将心底的那些疑惑都解释清楚了,哪怕只是为了方便日后斩杀妖邪,也免得你我虽然同路,却各有异心?郁兄以为如何?”洛上严此时已走近郁旸涎身旁,正注视着默然的少年。
郁旸涎不想承应洛上严莫名其妙的目光,便提步走到窗下,望着沉沉夜幕,问道:“你执意跟我一起离开大梁,为的是什么?”
“大约就是知道了自己也许身世复杂,即便我想要探其究竟,仅凭我一人之力只怕太过微薄,所以想借助郁兄之手,探查一二。又或者,即便最终无果,能够离开大梁,一睹天下山河风光,再有友人陪伴,也比我困顿一城之中,来得舒适逍遥。”郁旸涎的背影便在洛上严眼中,他看得有些出神,说得亦有几分忘情,此时所言并非虚假,只是还隐瞒了一些,始终不敢和盘托出。
洛上严最后的几句话在郁旸涎心头落下极为轻柔的印象,他不禁心动于和洛上严携手山水的惬意,想来一路与这玄袍少年同行,心境已有不小的改变,此时此刻这言辞中虽以友人相称,却不知为何总让他心有戚戚,似是本不甘愿就止步于这样的关系。
然而一旦想起自己手中未尽之事,郁旸涎便心生无奈,幽幽道:“我此行另有要事,不见得能为洛兄一揭身世之谜,只怕要让洛兄失望了。”
“你就当我用了这个借口,执意要留在你身边吧。”洛上严见郁旸涎肩头一动,心中不免安慰,向来这白衣少年并非无感,时日再久一些总会明白他的心意,虽然并不见得会有多好的结果。但若有此生一段时光的并肩同行,对洛上严来说,便是重生之后的最大幸运。
“你不怕我再利用你与大羿封印的关联助我自己办事,甚至可能将你拖累入险境而无法自救?”郁旸涎问道,并未回身相顾。
“今夜郁兄要我一只手,明日倘若是要我一条腿,甚至是这条命,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洛上严始终不见郁旸涎回头,失落总是难免,低眉时他暗暗叹息了一声,再摇了摇头,道,“我知郁兄心中有的是天下,就连自己的生死都可置之度外,我便是佩服郁兄这胸襟,你可为之,我又为何不能为自己心仪之人为之?”
窗下少年始终未动的身影让洛上严这样的一问最终归于沉寂。他再度叹息,就此转身离去。
洛上严离开的脚步声在房门被关上的瞬间一并消失,郁旸涎也就此关上窗扇,转身看着方才洛上严站立的地方,那里似还有着那玄袍少年的气息,那些听来温柔的话语萦绕在他耳畔,心仪之人,不知究竟是何种心仪。
郁旸涎取出那封还未送回的灵书,将今夜发生的怪异山火一事一并写入了灵书之中。待那书信消失在灵火中,他只觉得心头积压的沉重心事让他有些难以纾解,便只好借助打坐调息暂且平复心境。然而当他闭上双眼,眼前便出现了洛上严的模样,耳边也再度想去那些听来暧昧的言语。
心绪不平,无以修为,郁旸涎终是放弃了独自打坐的念头,又想起张仪还在城西未归,他也难以放下那些百姓的遭遇,便踏着夜色前往探看,想来嘈杂之境或许能将他此时乱如麻的心情掩盖过去,且得暂时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