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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骤然一停,画眉连忙把自己当做了楚清欢的靠垫,总算是护住了楚清欢的安危。
看画眉一脸痛疼难忍的模样,楚清欢不由勃然大怒,对着马夫道:“相府车马房便是这般车把式?”
车夫瑟瑟发抖坐在那里,拦截马车的人却笑道:“二表妹好大的脾气,为兄不过是想要跟二表妹告别而已,犯不着生那么大的气吧?”
正是宋成述,骑着一匹红棕色的骏马,拦在了楚清欢的马车前。
闻言,楚清欢却是轻声一笑,“宋二公子误会了,本郡主不过是在教训下人而已,宋二公子何必这般介怀?”
若是告别,又岂会这般不顾马车之内人的安危?好一个宋成述,这惊马之仇,她楚清欢记下了!
这话摆明了是在骂自己,宋成述不由皱了皱眉头,“二表妹牙尖嘴利果然无人能敌,只是宫闱多是非,还望二表妹善自珍重,可别再这么嘴下不留情,到时候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车帘依旧垂着,楚清欢也没有掀开的打算,“有劳宋二公子担心了,本郡主就这一条命,向来珍惜的很,走吧。”
车夫看了眼宋成述,刚要决定绕着他走,却不料宋成述却是忽然间调转了马头,给自己让了路。
没能看到伊人一眼,宋成述微微有些遗憾,自己一路狂奔,最后却是被这小丫头奚落了一番,还真是贱骨头呢。找上门的挨骂,不是吗?
慈宁宫。
楚清欢刚要踏入宫门,却被喊住了,“楚二小姐几日不见,怎么神色憔悴了些?”
看见来人,楚清欢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清欢不比郡主一人清闲,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皇甫无双登时脸色一变。
皇甫无双自幼失怙,后来由着宣武帝教养,是个无父无母之人。这也算是她的软肋,能让皇甫无双脸色难堪,这等机会她又岂会不把握?
“清欢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说来也让本宫乐呵乐呵。”长公主凤驾到来,皇甫无双不由屈膝行礼,楚清欢正要行礼却是被长公主拦住了,“我们之间何须这般多礼?双儿起来吧。皇祖母回来的突然,倒是让咱们也都行色匆匆的。”
长公主手正好挽住了楚清欢的左臂,画眉见状脸色蓦然一变,一旁皇甫无双见状不由眼眸一眯,神色间带着一丝算计。
楚清欢却似没事人似的,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太后想念长公主心切,所以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长公主呢。”
“就你这嘴巴,像是抹了蜜似的,回头皇祖母见到你定会高兴的。”长公主唇角显然挂着明显的笑意,和楚清欢一并由着宫女指引去了偏殿。
还未进门就听见带着几分温和的声音道:“倒是一段日子不见,芊儿比之前更是懂规矩了。”
皇甫云芊撒娇似的闹了太后一下,偏殿里坐着的妃嫔和皇子们莫不是陪着笑了起来,皇甫煜道:“可不是吗?咱们芊儿也是大姑娘了,都要谈婚论嫁了。”
“是呀,芊儿明年也要及笄了吧,皇后你也注意着点,给芊儿寻一门好亲事。”
柳皇后点头应道,倒是皇甫云芊不依了道:“芊儿还小,要陪在皇祖母身边陪皇祖母念经诵佛,倒是几位哥哥们可都该谈婚论嫁了,再说……咦,皇姐和无双姐姐来了。”
皇甫云芊从榻上跳了下来,拉着楚清欢到太后面前道:“皇祖母不知道吧,这是父皇前段时间刚册封的清欢郡主,是楚相的女儿。”
太后不由皱了皱眉,“哀家记得楚相的女儿,不是那个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楚锦绣吗?”
“皇祖母怕是把柳大人的千金和楚相的长女记混了,清欢是楚相的次女,曾经救了凤儿一命,父皇看在她舍命救凤儿的份上,封了她为郡主。”
太后皱了皱眉,旋即想起来到底是哪里怪异了,似乎刚才皇甫云凤是和这个楚相的次女一道进来的,而且,这言辞之中也多是有袒护之意。
这可是这些年来的第一遭,太后点了点头道:“忠君护君,不愧是老太傅的子孙,果然有其风骨。”
皇甫云芊见太后竟然夸楚清欢,不由暗暗气恼,只是脸上却带着笑意道:“皇祖母说芊儿大了,芊儿可是记得楚二小姐可是比芊儿还要大了几个月呢。再说,无双姐姐不也是还没谈婚论嫁吗?芊儿才不着急呢。”
料定了皇甫云芊定会把事情往自己身上牵扯,只是却没想到她竟是把皇甫无双也一道拉下了水,楚清欢唇角顿时扬起了笑意,屈膝行礼道:“臣女拜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安康,平安喜乐。”
皇甫无双原本想要辩驳,却是被楚清欢抢了先,不由也随着行礼道:“双儿拜见皇祖母,愿皇祖母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都起来吧,哀家这么久没回京,双儿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皇甫无双坐在了太后脚下的小杌子上,余光却是扫了眼皇甫殊,只是皇甫殊目光却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
“皇祖母,说起来您老人家目光如炬,不知道能否给楚姐姐介绍个如意郎君?毕竟她之前不在京城,很多事情也不知晓。”
皇甫云芊言者无意似的,可是暖阁里众人无不是一惊!
这是请太后赐婚吗?
“芊儿胡说什么?自己还云英未嫁呢,就想别人的事情了。清欢的事情自然有丞相府的老夫人做主,说不定老夫人早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万一皇祖母再赐婚,岂不是让清欢忠义两难全?”皇甫镜轻声呵斥道,皇甫云芊闻言不满地撇了撇嘴。
长公主若有所思地看了皇甫云芊一眼,接着说道:“镜儿说的有道理,毕竟清欢这丫头还未及笄,赐婚之事却也是为之尚早,倒是双儿今年已经二八年华,说来也该谈婚论嫁了,皇祖母此番回京便不要再回灵山了,好好为双儿找个夫婿才是。”
再度被卷入风口浪尖,皇甫无双脸色微微窘迫,几乎不敢抬头看人。
“皇姐说的有道理,只是皇祖母长途跋涉这才回来,为双儿寻找如意郎君之事却也是不能操之过急,如今还是让皇祖母好生歇息才是。”
皇甫殊缓缓开口,似乎想要将话题从“谈婚论嫁”这一话题上转移开来。
“是呀,这事着急不得,再说双儿好歹是咱们皇甫家的郡主,婚事更不能儿戏,怎么看你们这意思倒是要双儿一时三刻不论好歹便嫁出去了似的,哪有这样做兄弟姐妹的,还是贵妃妹妹教导有方,三皇子考虑事情更周全些。”
长公主和皇甫云芊都是养在皇后膝下的,大皇子更是柳皇后亲子,这一番说出来若是三人再反驳无疑是不孝,柳皇后用自己教导无方来堵住他们三人的嘴,却也是下了些本钱的。楚清欢暗暗思忖,却见陈贵妃雍容华贵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皇后娘娘谬赞了。”
正说着,宣武帝已经过来了,众人都站起身来行礼,宣武帝显然第一个看到的是长公主,看爱女神色间带着笑意,心情更是愉悦了几分,“平日里一个个都忙里忙外的,也就是托母后的光,朕才能和他们这群孩子团聚一下。”
宣武帝语气间带着几分抱怨,皇甫云芊第一个不依,“哪有,父皇瞎说,分明是父皇忙于军国大事,都没空搭理芊儿,皇祖母父皇好坏,这算是恶人先告状吗?”
宣武帝闻言一笑,“说朕恶人,那你岂不是小恶人,坐实了你刁蛮公主的名头?”
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因为新年将至,皇宫里也是装扮一新,太监宫女们纷纷给枯萎了的花树扎绢花,便是光秃秃的御花园也多了几分绚烂。楚清欢似乎心无芥蒂,欣赏着这御花园的精致,倒是皇甫无双最先开了口。
“二小姐可是对本郡主有所误会?”
楚清欢不解抬眸,“郡主唤清欢出来便是为了这事?”太后一路车驾,到底是有些累了,和众人说了一会子话便神色间有些倦怠了。
只是宣武帝已经安排了晚宴,所以楚清欢也并没有回府,只是由宫女带着在宫里四处看看,刚出了慈宁宫却是被皇甫无双唤住,两人来了这御花园。
太液池上的冰已经冻结实了,皇甫无双小心的下脚,对着楚清欢道:“二小姐,我们皇甫家是马上得江山,便是这滑冰也高出寻常人不少,不知道楚二小姐可是会滑冰?”
太液池旁的放着各色的旱冰鞋,皇甫无双已经换好了木屐,显然是准备一展身手了。楚清欢却是站在那里,淡淡笑道:“会是会一点,不敢和郡主媲美,清欢看着便是了。”
皇甫无双也不再相邀,只是一个人却是在太液池冰面上翩然起舞。
红衣翩跹,犹如舞蝶,此时此刻的皇甫无双似乎误落人间的仙子,楚清欢有片刻的恍惚,只是瞬息过后却又是清醒过来。
仙子?
仙子会不折手段害了自己的夫婿,仙子会不顾人伦纲常与堂兄苟合?
她皇甫无双和自己一样都是恶魔,只不过自己是有眼无珠,皇甫无双却是步步算计!
看着那依旧翩跹起舞的人,楚清欢扯了扯唇角,刚要转身离去,却听见背后传来惊呼声,“救命!”
分明是皇甫无双的声音!
回头望去,却见冰面上不见了皇甫无双的踪影,不远处却是冒出一摊红色,那是皇甫无双的衣服!
似乎被那冰水冻煞了似的,皇甫无双挣扎的无力,偶尔露出来的只是一只手,便是连那冰碴子都抓不住。
“救……唔,救命呀!”
是失足还是她的计划?
楚清欢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慢慢走向了冰窟处,皇甫无双一双手似乎已经被冻得青中带紫,死命的抓着冰沿却又一点点往水里面滑,显然是要支撑不住了似的。
楚清欢刚要伸手,却听到身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郡主落水了,快来人呀!”
这是皇甫无双安排好的人?
否则为何偏偏这时候赶了过来,楚清欢正犹豫之际,却觉得手背上一阵冰凉,似乎被什么抓了一把似的,低头望去却见皇甫无双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模样。
她明白了!原来是想要害她,也正是难为皇甫无双竟然下了这本钱。
“郡主快些……”楚清欢嘴里喊着,可是脚却是往后退了一步。
皇甫无双牙齿直颤抖,见状不由恼怒,自己都使出了这般苦肉计,楚清欢却是根本不上当,旋即她失声喊道:“楚清欢,我与你何怨何仇,你竟然……”
“郡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一声轻蔑的笑声响起,皇甫无双顿时一愣,旋即觉得身体一轻,却是被人拎了起来,原本落在冰窟里还不知道,如今却是忽然间觉得身体似乎要结冰了似的。
“八……八千岁?”没想到姬凤夜竟然会突然出现,皇甫无双吃惊又懊恼。
姬凤夜笑了笑,唇角闪过一丝轻蔑,“原来郡主没有被冻坏脑子,看什么看,还不快些带郡主去看太医?”
围上来的宫女太监愣了一下,一个太监大着胆子上前道:“千岁爷,刚才楚二小姐把郡主推下了水,还望千岁爷给郡主做主呀!”
“哦?是吗?”姬凤夜兴趣盎然,看着那太监道:“本督方才坐在这边没看到,倒是你看到了?”
那太监顿时一愣,求助似的看向皇甫无双,却见皇甫无双却已经昏厥了过去似的。
“千岁爷饶命,千岁爷饶命呀!”
围着那太监走了两步,姬凤夜唇角笑意带着几分玩味,“哦,本督倒是好奇,你犯了什么罪需要本督饶恕你?”
那太监登时张口结舌,却见姬凤夜目光中似乎流露出一丝不屑,而被自己冤枉的楚二小姐却是目光看向了远方。
“奴才,奴才……”
“把这刁奴丢到水里,本督倒是要看看再冻他一会儿,是不是能让他脑袋清醒些!”
宫女太监们闻言不由一愣,心中纷纷庆幸刚才自己没有贸然开口,否则这要被丢到冰窟里的岂不是自己?
那太监闻言只恨不得自己生下来就是个哑巴,如同飞蛾一般忽然抓住楚清欢的胳膊道:“楚二小姐,郡主,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郡主饶了奴才一条狗命呀!”
饶了他?楚清欢眼角闪过一丝悲悯之色,下一刻却是花容失色,尖声叫了起来,“我的胳膊!”
姬凤夜顿时脸色一变,一脚踹在了那太监胸口,“把这不要命的给我带下去,竟然伤了郡主,本督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指使的!”
早有锦衣卫将那被姬凤夜踢得半死不活的太监拉了下去,看着楚清欢惨白的脸色,姬凤夜眼角闪过一丝凶光,“还不快去请太医?”
一时间,午后的皇宫格外热闹起来。
栖梧殿里,楚清欢脸色惨白,一旁长公主一脸忧色道:“怎么宫里就有那么居心叵测的奴才?清欢你放心,本宫定然让那奴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清欢虚白着脸色答应了下来,却有宫人来请长公主,一时间栖梧殿的东暖阁里一片安静,楚清欢静静闭上了眼睛,想起方才的事情,唇角不由微微弯起。
“清欢有伤在身,还望殿下恕罪。”
慢慢睁开了眼睛,楚清欢看到来人不由愣了一下,“公主,怎么是你?”
皇甫云芊小嘴一撅,“那你以为是谁?”
楚清欢笑了笑,她还以为来的人会是皇甫殊,看来她倒是错了呢。
“公主怎么来了?”
皇甫云芊坐在了床边,看着楚清欢脸色虚白,慢慢道:“今天是无双姐姐陷害你的,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如愿的。”
听到这话楚清欢不由轻笑一声,惹得皇甫云芊老大不满意,“你笑什么?”
她越说楚清欢却是越乐了,怎么敢情这位小公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只能由着她陷害自己,别人却是不能?
好一会,楚清欢才压抑了下来,“那公主打算怎么帮我?又为什么要帮我呢?”
皇甫云芊嘟了嘟嘴,却是不说出个所以然,“反正我不害你就是了。我走了,你过会儿记得去慈宁宫,要不然皇祖母会不高兴的。”
皇甫云芊离开了,看到殿门外候着的人,不由软声道:“大皇兄,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
皇甫镜难得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乖,皇兄答应你的,回头就派人给你送去。往后你也别再刁难她了。”
皇甫云芊不由笑了起来,“不要刁难她?难道皇兄你喜欢楚清欢?她脾气那么差,有什么……”看到皇甫镜脸色忽然间变差,皇甫云芊不由住了嘴。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只是回头她做了我的大嫂,大皇兄你可要给我封一份厚礼才是。”
皇甫镜看了眼东暖阁,“别再胡说八道,走吧,让她休息一会儿。”
栖梧殿一片安静,而皇甫无双所住的素芳斋却是一阵吵闹。
“我说过不要轻举妄动,双儿你今天在干什么!”
皇甫殊脸色满是怒意,算计楚清欢也就罢了,结果根本不曾算计到楚清欢,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而且,那太监落在了锦衣卫手中,会不会反咬自己一口都难说。
想到这里,皇甫殊脸色更是阴郁了几分,皇甫无双浑身颤抖,听到这话更是脸色惨白,“三哥你也说我,分明是楚清欢把我推到……”
“住口!”似乎察觉到皇甫无双会说出什么,皇甫殊断然喝道:“别人不知道你擅长擅长泅水,难道我还不知道?当初,郢王叔冬日里在冰河里游泳的事,难道你也以为我忘记了不成?”
皇甫无双脸色顿时一变,“我……”
“难道那小小的冰窟还能难为的了你?”皇甫殊眼中几乎露出凶光,“我承诺给你的自然会给你,可是你别给我自作聪明,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皇甫殊拂袖离去,再没心情搭理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人。
只是走出素芳斋看着栖梧殿方向,他不由目光深邃,自己,究竟是因为皇甫无双的自作主张而生气,还是因为楚清欢对自己的熟视无睹而恼火?
结束宫宴回到相府天色早已经黑了,只是云剑英还是第一时间被请到了芝兰院。“仗着自己懂一点医术就这般折腾自己,这难道是师父教你的不成?”
云剑英很是恼火,楚清欢不由悻悻,想起当初自己初入师门时师兄也是对自己这般凶巴巴的,撇了撇嘴角,“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就是算计好了一切然后折腾自己?楚清欢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有分寸,早知道你这么信心满满,我当初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教你医术!”
虽然第二次“骨折”的时候,她把握着分寸,可是云剑英想起来却还是恼怒的很。若是万一不小心,她这左手可就是会永远的废了呀!
楚清欢自知理亏,只是看云剑英那恼怒模样,却还是不由笑了起来,“师兄,你这么生气莫非是因为关心我?”
云剑英蓦然转过头来,看了楚清欢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胡说什么。”
楚清欢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只是旋即却带着几分苦涩,云剑英的转变固然是自己喜闻乐见的,可是这背后的情感太过于沉重,自己却是接受不了。
对于他,自己并不想……
“师兄,你什么时候离开?”
云剑英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
“我记得师兄你说过,你此生最大的梦想便是周游列国,悬壶济世,解决这九州所有的疑难杂症。”
云剑英闻言眼角闪过一丝喜悦,“这个你也记得?”只是旋即却又道:“不过是胡乱说说罢了,我又不是师父,没他老人家那股子精神头。”
听云剑英提起师父,楚清欢唇角也微微扬起,“是呀,师父何等造化,我要是能有他一半,也不会……只是哥哥就麻烦师兄了。”
既然他不想走,自己却也不可能赶人的,到底是一手教导了自己医术的师兄。
新年将至的缘故,宋氏和楚锦绣似乎都消停了下来,陈姨娘的死没能在相府后院惹出一星半点儿的轩然大波,听周妈妈一点点说起了这几日的事情,楚清欢点了点头。
“大过年的自然是要喜庆些才好,这几天就劳烦妈妈了,别被人钻了空子。”
周妈妈点头不迭,“奴婢晓得,小姐咱们院子里封赏的银子都包好了,不如让大家过来接赏?奴婢怕明天小姐忙碌,再没时间。”
明天?明天便是大年初一了,若是没意外的话,自己应当随着宋氏一同入宫朝贺的。
“也好,妈妈有心了,把大家都喊过来吧。”
听周妈妈提及了新年封赏的事,画眉和青檀已经一人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匣子笑着走了进来,“小姐,青檀刚才说我们俩抱着这么多银子,一院子里的人都盯着我俩,生怕我们卷走银子跑了似的。”
楚清欢闻言不由笑了出来,“你俩也是,这么沉也不怕累着,快放下歇歇吧,回头给你俩个大红封。”
“那感情好,不过小姐这次可是要大出血了,过会子那几个多嘴的传扬出去,估计整个后院的人都想来咱芝兰院了。”
两人陪着楚清欢说说笑笑,周妈妈已经带着芝兰院里的丫环婆子们都进了来。
“给小姐拜年了。”
丫环婆子齐齐跪下磕头,楚清欢见状不由想起前世皇甫镜登基之时,本来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是一起的,可是她心底里一点不认可自己的身份,便拒绝了皇甫镜。
皇甫镜却直说委屈她了,将来定要好好对她。
皇甫镜说到做到,他登基后从来都是歇在甘泉宫的。
六宫之主的皇后本该居于坤宁宫,可是她当时不甘心呀,她嫁的夫婿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人,哪怕只能用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甘泉宫,她也不想成为皇甫镜的皇后!
只是她当时自欺欺人,却也是被人欺骗了。如今再度想起,真是荒唐的很。
“都起来吧。”虽然一直在养伤,可是她也不曾闲着,这几天倒是一直看书,所获颇丰。
“小姐,芝兰院的丫环九人,婆子六人都到了,还请小姐示下。”
“都起来吧。”看着脸上都带着喜庆之色的众人,楚清欢慢慢道:“我回府如今也九个多月了,你们其中画眉跟着我的时日最长,是我自回府后就过来的,青檀跟着我的时间最短,如今却也半年了吧?”
青檀刚想要回答,却被画眉拉了一下,看到画眉示意,她又缩回了脚,却听楚清欢道:“这段时日里倒是麻烦诸位了,如今新年将至,我也自然不会亏待大家的。”
周妈妈脸上早就笑开了花,“小姐仁慈,如今咱院子里丫环却是少了几人,奴婢过年之后再挑选几个人过来,小姐觉得呢?”
“也好,回头周妈妈看着办便是了,若是决定不了就去找罗嬷嬷商量便是了。不过都这么久了,有些空缺也该添上才是。”
这是要把一等丫环的缺儿填补上?周妈妈不由看向了画眉,却见后者依旧是一副坦然模样,似乎无论小姐说了什么都不会皱眉头似的。
不愧是小姐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呀。周妈妈心底里暗叹了一声,只可惜自己儿子没福气,这等人才,便是小姐也不舍得放手吧。
“画眉,青檀,今天起你们就是我芝兰院的一等丫环了。”
接过沉甸甸的红封,青檀愣了一下,险些把红封掉在了地上。
“奴婢谢小姐恩赏。”青檀不敢看身后众人,只担心自己会被她们的目光凌迟了一般。
“什么?楚清欢竟然设了俩一等丫环?大姐也不过才有一个抱琴而已,她却是凭什么!”听到小陈妈妈说完,楚常喜登时吼了一句。
小陈妈妈有些害怕,犹豫一下才慢慢上前,“这算什么,二小姐不说提拔赵粉、赵紫,却是把青檀那丫头推了上去,难道真的是因为青檀那丫环调香厉害吗?”
“吃里扒外的丫头,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红儿那丫头呢,前段时间她不是一直巴结赵紫吗?”
提及女儿,小陈妈妈笑了笑,“托小姐福,二小姐给那不成器的改了名,现在叫红玉,升了三等丫环。”
楚常喜撇了撇眼,看着小陈妈妈道:“那我倒是要恭喜妈妈了,红儿,不红玉现在出息的很,我是不是也要巴结巴结才是?”
楚常喜语气带着十二分的嘲弄,登时小陈妈妈心里一紧,连忙跪了下来,“小姐明鉴呀!奴婢一家子对小姐忠心耿耿,红玉,红玉她绝对不会出卖三小姐的!”
良久,楚常喜才反应过来似的,扶起了小陈妈妈道:“妈妈这是做什么?瞧我说的,惹得妈妈误会了。过会儿妈妈也回去一家团聚吧,好不容易过年,我也不拘着妈妈了。”
小陈妈妈千恩万谢,只是想起女儿提及的事情,不由犹豫了一下,瞧瞧抬头去看楚常喜,却见三小姐拧着眉头似乎在喝茶,她不由摇了摇头,干脆退了下去。
提红封的事,自己岂不是找死?再说这后院之中,除了老夫人、夫人和大小姐、五小姐那里,别处哪还有过红封这一说?
三小姐向来是个小气的,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小陈妈妈忽然间笑了起来,轻声自言自语道:“把这消息告诉大小姐和夫人,也许自己还能得些赏赐。”
只是小陈妈妈去的不巧,因为除夕夜的缘故,宋氏和楚锦绣都去了梨香院守岁,听云院和锦绣苑里都只有几个丫环婆子在闲聊着说话。
看到小丫环手里拿着红封,小陈妈妈不由上前道:“哟,五儿这是得了多少银子,看乐的。”
看到来人,五儿笑得极为灿烂,“小陈妈妈来了呀,夫人赏了我二两银子,三个月的奉银呢。”
看五儿那乐呵呵的模样,小陈妈妈不由心底里讥笑了一下,不过才二两银子就这么乐呵?红玉可是说,便是芝兰院看门的婆子这次得到的红封里面也包着五两银子的。
亏得夫人还是执掌后院呢,对手下人这么小气。
“还真不少呢,回头给你娘,让她给你扯匹布,好好整治一身衣裳。”
五儿正高兴地数银子,没听出来小陈妈妈话里的讽刺之意,也没瞧到小陈妈妈不知道何时却已经离去了。
京城里向来有句老话,说丞相门子也是官。虽然不过是一句戏言,可是但凡是相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的,莫不是都置办了一处院子。
小陈妈妈是个寡妇,当年仗着宋氏身边陈妈妈的几句话到了喜乐苑成了楚常喜身边的管事妈妈,如今陈妈妈虽然没了,她却时不时给宋氏报个信,却也是过的一样滋润。
她女儿红玉正在厨房里忙活,见她老子娘回来连忙道:“妈你先等会儿,我这就弄好了。”
小陈妈妈却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桌子上放的一坛酒不由眯了眯眼,“这酒也是二小姐赏的?”
红玉瞧也没瞧便知道自己老子娘说的是啥,“嗯,说是过年让大家伙喝点热酒,新的一年顺顺利利的。”
听到女儿这般说法,小陈妈妈心思更是活动了一番,看着烫着的酒点了点头,“红玉,要是我说要你现在向二小姐投诚,你说怎么样?”
“哐当”一声,红玉手中的铜铲落在了过来,溅出来的热汤一下子迸到了她手背上,只是她却是恍然未觉一般,看着自己老子娘道:“妈,你说啥?”
看女儿一脸惊愕的模样,小陈妈妈却是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手,嘴里还责备道:“这么不稳重,难怪月儿那丫头都成了二等丫环,你还是个三等的。”
红玉却还是惊魂未定,只是现在也感觉到手背上微微烫的慌,“麝月和我不一样,她在府里没根基,小姐自然信得过。”平心而论,若非是因为自己身上还牵扯着三小姐,那二等丫环的空缺,说不定便是自己填补了上去的。可是,人,总是得认命的。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看到红玉这副表情,小陈妈妈就明白她在想什么,拉着女儿到桌子旁坐了下来,慢慢道:“红玉,妈只想问你一句,想不想成为二小姐的心腹,就像画眉那样!”
烛火闪烁,红玉的眼角放出一丝灿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