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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朝陆意之拱手一礼,口中是问道:“要不要追?”看这些马匹的脚印,人数并不在多。
“不必。”
陆意之把王昉横抱起来——
夜色已重新归为静谧,他低垂着眼看着地上这具尸首,想着先前卫玠离别时看向王昉的那一抹眷念…放在王昉腰肢上的手忍不住又收紧了几分。
…
王昉是在半夜醒来的。
外头万籁俱寂,屋中仍点着灯火,许是因为燃得久了的缘故,这会已有些晦暗不明起来。王昉刚刚醒来,神识还有些不清楚,却是缓过了一会她才细细辨认起来,待看到头顶的床帐是熟悉的后,她的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她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紧紧握着。
王昉拧着脖子侧过头才看到陆意之正靠着床沿睡着,他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官袍,半侧的脸颊可以看到他的面容是惨白的,就连睡着一双眉也依旧紧锁着…她看着看着心下便止不住一软。
她伸出另一只被人安好得放在被窝里的手,轻轻覆在他疲惫的眉眼上揉了起来,似是要去抚平那一道折痕。
可她只揉了一下…
陆意之便已醒了过来,他端坐起身,待见到王昉醒后,忙伸手把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声音还有些嘶哑,语调还带着几分鲜明的颤音,却是在后怕:“你终于醒了。”
王昉察觉到他颤抖的身子,心下止不住便又一叹…
今日之事,的确让他担心了。
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口中是跟着柔声一句:“我没事了。”
王昉这话说完,她才想起慧明先前所言,她的手覆在小腹上,一张脸微微抬了几分看着陆意之,口中是跟着一句:“孩子,我们的孩子可还好?”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头三月身子最是不稳的时候,她怕她这一路颠簸折腾会害了孩子。
“没事,孩子没事…”
陆意之坐在了床沿上,而后是把人连着被褥揽在了自己的怀中,他的手撑在王昉的小腹上,一双眉眼微微低垂看着她,才又继续说道:“胡大夫已替你检查过了,孩子两个月了,他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王昉闻言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的怕孩子会出事,好在孩子没事…她重新倚在陆意之的怀里,手在被褥里放在那平坦的小腹上。孩子才两个月,小腹这处自然不会有什么动静,可王昉只要想到这处如今又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她和陆意之的孩子,心便止不住化开了几分。
她微微低垂的眉眼带着几许柔和意,口中却是跟着一句轻嗔:“这两个孩子来得总是令人措手不及。”刚有满满的时候,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只来得及喜悦就等到了陆意之要离开的消息…这个孩子呢,偏偏又是这样的时候。
王昉想到这便又想到慧明,她坐直了身子朝陆意之看去,先前泛着笑意的眉眼紧锁起来,口中是跟着一句:“那个慧明,他是卫玠的人,他——”
陆意之仍抱着她,手握在她的腰上,柔声安抚着人:“你不用担心,他已经死了。”
他这话说完才又跟着一句自责:“我应该早点察觉到的…”如果他早点察觉了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若是他今日再晚一些找到陶陶,那么也许,也许等待他的便是陶陶的尸首。
他握在王昉腰肢上的手忍不住又收紧了几分,就连身形也有些颤抖起来。
若是陶陶真得没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他从未想到过有一天陶陶会离开自己,可在慧明拿着匕首对着她的那一瞬间,他却觉得恐惧袭满了他整个身子。他是真的怕了,怕慧明会伤了她,怕她会出事。
即便他手中的箭再快、再准,也不敢拿她的命去赌。
陆意之紧紧环着人,带着后怕与恐惧说道:“若是我早些发觉,你就不会碰到这样的事了。”
王昉握着陆意之的手柔声说道:“傻子,这与你无关…”
若说起来,还是因为她的缘故,若不是她让陆意之小心慧明…他也不会这么快找上她。何况他能给她安排得已经足够多了,只是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便安排得再透彻…也抵不上有心之人的伺机而动。
她怕陆意之多想,索性便另择了话题说道:“母亲可知晓了?”
陆意之闻言是点了点头,口中是跟着一句:“知道了,她先前才走…”今天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只怕这金陵城中大半人都知晓了。
他这话说完是垂了眼眸看着王昉,其实他想问一问陶陶关于卫玠的事…原本他以为卫玠是要带走陶陶,以便于日后威胁于他。可他未曾想到卫玠竟然会亲自解决了慧明,要知道慧明代表的可是江东周家的势力。
江东周家这样的势力对于卫玠而言绝对是手中的一个底牌,若不然他也不会把慧明事先安插在自己的身旁…可这回他竟然会亲自杀了慧明。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
卫玠离去时看向王昉的那一眼,即便隔得很远,他都能察觉到那一眼中带着无比的眷恋与不舍。
陆意之不知道卫玠要做什么,可有一个却是可以确定的…
卫玠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伤害陶陶。
陆意之紧锁着眉心,他以前从未想过卫玠与陶陶的关系,可今日他却忍不住想上一遭…其实说来这些年卫玠唯有几次的不对劲,好似其中陶陶都在。当年顺天府他突然的出现,还有上次大婚之时他的异常。
难不成陶陶与卫玠…竟有他不曾知道的事?
王昉先前说了一阵子话也未曾听到陆意之答,便抬了眼朝他看去,待见到他紧锁的眉心和抿紧的薄唇时…她一面伸手揉着他的眉心,一面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陆意之察觉到眉心处传来的柔软,他敛下了思绪,只垂着眉眼看着王昉…
他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未说,不管以前陶陶和卫玠有什么关系,可如今她是他的妻子…他知道他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握着王昉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跟着是柔声说道:“我没事。”
…
隔日清晨——
傅如雪早早过来看她。
王昉因着昨儿夜里睡得迟,这会还躺在床上,听到傅如雪过来,她是接过玉钏递来的帕子拭了回脸,跟着便又披了件外衣…才让人进来。帘子被人打起,她看着傅如雪眼下的乌青便轻轻说道:“表姐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原本是想昨儿夜里来看你,只是怕人多打扰便趁着今早来看…”
傅如雪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坐在王昉的床前细细看了回人,待见到她虽然还带着几分倦容,气色却还不错…她心下松了一口气,而后是握着王昉的手说道:“都怪我,若是昨儿个我紧着些神,你也不至于受此惊吓。”
她其实这会还有些余悸不安…
谁会想到原本好好的人,还在一个屋子里竟然会这样凭空消失?昨日她是在外头侯了许久,等察觉到不对劲推开槅扇的时候里头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面开着的窗棂,还有一方遗留的帕子。
王昉闻言忙摇了摇头,口中是跟着一句:“我没事,让表姐担心了…”
昨天那样的情况可见慧明早就定下了计策,趁着她身边人最松懈的时候方便抓走她…何况傅如雪不过是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敌得过那个“心有七窍”的慧明?
傅如雪见此便也未再说此事,等接过茶喝了一口,她才又跟着说道:“你都不知道昨儿个陆都督知晓你不见后,整个人都愣住了,要不是有人撑着只怕就要倒了…”她见过陆意之几回,年少时的风流纨绔,如今旁人心中的英勇无匹。
可她却从未见到过他还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他让人关了城门,在金陵城中一处处搜查,把整个金陵城的人都弄得人心惶惶…”傅如雪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开了口:“好在你没事,若不然我只怕他真的要疯了。”
王昉想到昨天他那副阵仗,心下也止不住叹了一声。
她刚要开口说话——
玉钏便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她是先朝两人打了一礼,跟着是与王昉恭声说道:“主子,程家表少爷来看你了。”
程愈?
王昉轻轻拧了眉心,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上早朝吗?怎么会过来?
玉钏也察觉到了她眼中的疑惑,便又跟着说了一句:“主子,不是愈少爷,是离少爷来看您了。”
王昉这回却是当真怔住了…程离?他何时来得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