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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沈初云笑向邓丽莎道:“你别看他似乎吊儿郎当的,或许他会是个不错的帮手。油腔滑调的人,总是擅于经营事业。”
邓丽莎瞥了瞥嘴:“话是这样说,不过我是很难与他志同道合的。”
沈初云长叹道:“没办法,变革之中嘛,你以为受了些新教育就果然都能脱胎换骨了?人的弱点太多了,你想想,就这几年里的名人八卦而论,有多少究其原因不过是个‘贪’字罢了。一方面见着家里包办的妻子样貌学识都还算佼佼者,就顺势而为地说为了尽孝不得已只好接受了;一方面遇见更加新潮的女学生,又开始大吐旧式婚姻的苦水,哄骗对方同自己一起来对抗包办。其实,还不是两边的好处都想占齐了。”
邓丽莎听时,不停转着眼珠子去想,这话果然能安在许多名人的风流帐上,便无奈地一叹,继而笑道:“你应该撰文批判批判的。”
沈初云努了嘴连连摆手,正了正颜色,道:“我在爱才一方面似乎有些太容易妥协了,想着这些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不怎样磊落的名人,在专业上倒是为国为民做出了极大的成就,就不忍心将他们说得很糟糕。若是这一层上叫他们承受了太大的压力,或者并不利于他们专心于其他事业的进步。”
其实,沈初云私心也想过,批评文人或名人能获得更多的关注,只要写出来的观点在理,仿佛是极容易使良言出名的。可是,评价一个人,大义与私德孰轻孰重;国家风雨飘摇时,又是否应该用精神洁癖的眼睛去看待所有人?
这是另沈初云感到犹豫的两大问题。
她经历过舆论风暴,所以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舆论似乎很难就事论事。对面对的交谈很容易去讲道理,但全国上下一起谈,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道理经,都认为自己算的这篇帐是重中之重。
每个办报人都会说自己的追求就是自由发声,可是自由的产物究竟是什么呢?
沈初云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带小铜锁的抽屉上一搭,不由陷入深思。这里头装的都是关于她的报道,从最初将她的人生描述成全国夫妇之典范,再到后来比小说戏文还要加倍的曲折屈辱。好时极好,坏时极坏。难道报道都要这样去写吗,那么客观公正四字,又何在呢?
“所以,你也是个矛盾者。”不知何时,邓丽莎已经站在了身后。
沈初云眨眨眼,出神地望了一眼窗外的秋色,喟然道:“人都是矛盾体,所以言行一致这种话不要轻易去夸口,恐怕没有人能在方方面面都做到。”
邓丽莎看似漫无目的地在沈初云跟前的报纸堆里翻,最后抽出一份新声报,举在她跟前小声问:“所以你才很轻易地就原谅了她们?”
沈初云接过来平静地又看了一遍新声报点名苏振青,质疑他数据造假、含沙射影的文章,不过付之于淡淡一笑:“只要表面上她们依然做着些好事,我总不会撕破脸皮的。有时甚至也反思,做什么我就一定是女权思想众望所归的那一个呢?长此以往,好像做妇女事业就必然要以我为标准,那就不对了,因为我也不过是在学习中进步罢了。”
窗外一阵大风起,被残阳染上一层的金光的枯黄叶子,挣扎了没几下就飘飘袅袅旋转而落。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望着深秋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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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忆安说了会尽早交差,果然就真是这样去做了,第三天便拿着照片来了。因这一日是礼拜,其他三人都不必来上班,是以只有沈初云一人招待他。
“我是自谋生计的,照相馆无论哪天都是风雨无阻地营业,倒忘了什么礼拜不礼拜的。”贺忆安说时一笑,趁沈初云检查作品的工夫,去到书架上找出一本小说来,坐在她对面安静地翻着。
“很不错。”沈初云笑笑地将照片放在桌上敲齐,然后从左手边拿出一份闻京报递到贺忆安跟前,指着上头的广告说,“对了,你看过这次我们支付的报酬了吗?”
贺忆安接过来并不细瞧,回道:“昨天的报纸我已看过了,能有幸与这样诚信又美貌的两位女士做生意,真是快意之事。”
“不客气。”沈初云说罢,略略收拾了一下桌子,拿出空白稿纸来,正准备落笔下去。
贺忆安就放了小说,翘起二郎腿,望着她忽然问道:“密斯沈不打算自己单干吗?”
沈初云抬眸只冲着他扫了一眼,因不确定这话是闲谈还是有目的的,所以并不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来,只管低了头写字。若是闲谈,不接话自然也就过去了,若是有目的,他必然还会说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