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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看施阿措的胎,却听说外头大理、北狄、鄂王、滕王四王都到了,二位长公主也到了,臧皇后叫开一桌家宴,命吕贵妃领着韦昭仪与沈昭容两个人去陪女客。
柔吉长公主如今已经四十岁了,世子早娶了宗室里一个宗室女为妻,这一回留在大理本地理政,叫妻子过来奔丧。沈令嘉看这个宗室女也没什么大家子的风范,不由得暗自疑惑大理王为什么要给世子娶一个没权、没钱的门户出身的没能耐的宗室女。她的二儿子倒是娶了一个大理本地豪族出身的妻子,虽然长得略黑了些,不像中原人,可是个性豪爽,粗中有细,与段家的三姐妹是一个路子里出来的,可见大理当地民风如此。
柔福长公主二十八岁,却不同于姐姐的政治婚姻,而是与北狄王的确琴瑟和鸣,生育了三个女儿,大女儿雅哈鲁的训名是斛律来仪,年纪才不过十岁,却已经被北狄王带在身边接触政事了。
柔福长公主说起来也带着些感慨:“我害怕北狄人不服一个女王,珣郎却说他们北狄只看能耐,有能耐的他们都服气,因此已经把来仪封为左贤王了。”
北狄人的左贤王就相当于中原人的太子之位,众人不由得都以茶代酒敬了斛律来仪一杯,她竟也体体面面周周全全地接下来了。
臧皇后赞道:“有你母妃小时候的风范。”
鄂王妃与滕王妃也都是世家出身的淑女,臧皇后待她们都很好,郗法却似乎不是很满意两个弟妹的样子,在宴会上赐了这两个兄弟一人五个宫人服侍,大理王与北狄王则都说不要。
沈令嘉眼看着两个王妃的脸色泰然自若里带着一丝不豫,心里不由得想道:“皇爷可够多事的。”
臧皇后也有些无奈,只得扯开话题道:“贵妃的六郎快过生日了,不知道取个什么名好哩。”
吕文则笑道:“我一直想用个‘珍’字,皇爷竟然也允了。”
臧皇后亦笑道:“他是你的宝贝,自然该用‘珍’字也不为过的。”
沈令嘉却心中一动,原先郗法给六郎定下的名字是“天璇”、“天玑”二星的寓意,是为了叫他拱卫太子,如今却说了要用“珍”字,究竟是意味着太子在他心里没有那么重要了,还是说六郎在他心里是不必拱卫太子的,因为六郎本身尊贵呢?
她赞叹道:“要说起来,咱们宫里的孩子也不少了,可是六郎的聪明也算是数得着的,也不过就是比他大哥当年差着那么一丝儿罢了,我的玉郎是万万不能够比的。”
吕贵妃正要客气,韦昭仪却道:“确是聪明哩,淑恭……守真仙师当年六七岁的那会子也不过就是认了几千个字、会读几百首诗罢了,心智还是个小孩儿,六郎却既有守真仙师的聪明,又有大公主当年的稳重老成,我看将来能帮着他大哥做一个贤王,治下的百姓都敬爱他哩。”
她说者无心,沈令嘉听着却几乎可以确定了:又聪明又老成,远胜过当年的太子,“珍”字就是易储的苗头!不知道吕文则会不会反了太子一系?可是她当年又说过绝不做有违道义的事……
外间郗法明明没喝酒,却似喝醉了一般大哭道:“母后!母后!”
一时间家宴上的众人都垂泪不已,郗法大哭道:“子欲养而亲不待,何等不幸,何等不幸!”
外间众人都劝着,魏璐却含着哭腔道:“王爷们劝劝皇爷罢,自常娘娘走了之后皇爷一日一日地伤心,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的,再这么下去人就垮了呀!”
郗法喝道:“你这奴才,恁地多嘴!”
外间劝的声音更重了,沈令嘉却在心里疑惑道:“皇爷最近不是都在养心殿批折子处理政事吗?百合她姑父说送去养心殿的膳食都吃得还是原先的那个量呀,哪里来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呢?”
内间的女眷们却感动得快哭了,吕文则道:“娘娘,咱们也劝一劝皇爷罢?”
臧皇后更指着桌上一道石花菜说:“这个是皇爷平日里最爱吃的,母后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见他这么折磨自己。”
杜衡便端起来走到外头去报道:“主子爷,主子娘娘说了,您请尝尝您平日里最爱吃的石花菜,太后娘娘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见您这么折磨自己哩。”
郗法执意不吃,后来外头的人再四劝了,他方道:“我今日进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母后!”方将菜与饭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