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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甲想到这里,欣慰一笑。
苏郁岐的书房在前院。转过连接前后院的月亮门,苏郁岐远远便瞧见书房的纱窗上映出昏黄烛光,烛光下还有人影婆娑。
书房是苏王府禁地,苏郁岐曾经立下规矩,除了苏甲,旁人不得入内,有违者施以重责。
此时房里的自然不可能是苏甲,那会是什么人那么大的胆子?瞧那身影,还有些眼熟,阿岐王往前走了几步,驻足瞧那身影,依稀觉得那是云湘的影子。
祁云湘为什么会在苏王府的书房里?他想做什么?苏郁岐想到安陈王陈垓提醒的那些话,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抬步往书房走去。
到书房门口,两名侍卫被点了穴道,直戳戳地立在那里,浑身上下唯剩眼珠还能动弹,可怜巴巴地瞧着苏郁岐。
苏郁岐解了他二人的穴道,声音冷凝道:“自己滚去领罚。”
推门进去,才发现房中不是一个人。不但祁云湘在,皿晔也在。
桌上摆了一张棋盘,两人正执棋闲话,子落得悠然,心思也似不在棋上,见苏郁岐进来,祁云湘悠然道:“阿岐,怎么来的这么晚?”
皿晔已然换了整洁的衣裳,墨蓝的轻袍,素净雅致,同华服锦袍的他大相径庭。锦衣华服下的他已经是淡漠疏离,着了这身素净衣裳,便更显清冷,仿佛跳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带一丝烟火气。
偏那挑唇角淡淡一笑,又极尽魅惑。
“我知道你素来有规矩,闲杂人等不许入书房,待下完这盘棋,我自会去领罚,不会坏了你的规矩。”他语声浅淡,浑似不知苏郁岐的规矩里,那责罚会让活人脱一层皮。
祁云湘道:“是我拖了皿兄进来的,阿岐你要怪就怪我吧。”
苏郁岐浑身透出倦意来,在一旁在椅子上坐下,有些呆乜地瞧着两人,半晌才慵懒着声音,道:“你是我八抬大轿抬进来的王妃,规矩么……自然可以为你破例。王府的任何地方,你想去就去,以后皆不对你设禁制。”
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皿晔却丝毫不以为杵,反倒温然一笑,“一进门就得到这样的荣宠,玄临惶恐。小王爷的东苑蕴秀堂还储着一位真正的如花美眷,美人如玉,需细心呵护,小王爷还是要雨露均占的好。”
苏郁岐手托腮,懒懒睨着皿晔,忽然一笑:“玄临你这算是吃醋么?大婚头一夜我就去了你的院子,还为你破了这么大的例,你就别再计较我那东苑里的小娇娘了。”
祁云湘落下一子,若有所思地瞧瞧苏郁岐,又瞧瞧皿晔,很认真地问道:“阿岐,你真的……喜欢的是男人?虽然皿兄的确是个男女老少通杀的妙人儿,可……苏王叔夫妻早逝,你是他们的独子,苏府嫡系还指望着你开枝散叶呢。”
“所以我东苑里还储了一个小娇娘呀。”苏郁岐懒懒作答。
“可我听说,她被你折断了一双手,大婚之夜啊,阿岐,你是不是有点过了?”
苏郁岐猛然眯起眼睛,望住他,“我府里的事,云湘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些?”
空气骤然凝固一般,丝丝冷意自苏郁岐的眸子里透出来,祁云湘却仿若未看见,嘴角衔笑:“你府里的事我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咱俩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谁跟你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再胡说,小心我揍得你祁王伯都不认识你!”
祁云湘忙赔笑:“我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他将手里的棋子放回墨玉的坛子里,转而一脸正色地看着苏郁岐,道:“阿岐,你才十八岁,总是把自己过得像八十岁的人一样,这不好。”
“我八十还是十八,和你有半分关系吗?”
祁云湘失笑道:“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跟个刺猬似的?”
怎么回事?苏郁岐扪心自问,答案很明显,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祁云湘。现在的他会心口不一,会在背地里使手段搞事情,会算计会耍心眼了。
其实这都不算事儿。作为一个政客,当朝的辅政重臣,这是他应该有的技能。祁云湘也不是现在才变成这样的,打从他十五岁起,就已经是这样了,要不然,他的父亲祁王祁连庭也不会那么早就将王位禅于他。
苏郁岐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再也看不透这个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的昔日玩伴了吧。
终于长大了,并肩为王,各自为阵。从此隔了人心,隔了再也到不了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