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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恨的恨了个遍,唯独恨不起来赵知身,照理来讲,这是一个很值得叫她恨上一恨的人物啊。
云间没有动手,赵知身也没有放手,他说:“今夜,我就要起兵赶往金阳城了。”
“师父不是说过,永远都不会踏入金阳城么?”
“说过。”赵知身静静地答,松开了拥抱,一只手在云间肩头握了握,“去睡吧,房里有我给你备的一件礼物,也没送过你什么小玩意儿,喜不喜欢都好好收着,去吧,我看着你走。”
赵知身彻底松了手,将云间推上了本该走的那条路,云间背对着他,仿佛心里仍有千言万语,却又知道千言万语也没有用。
她一直知道既然天命有言,双星终会汇聚的,或许她可以试着用强迫的方式去阻止,可是有些关乎信仰的东西,不做,便是一生的痛痒,谁也不希望自己的一生是在痛痒中煎熬。
再说,云间知道赵知身的目标一直都是南帝,十三公子不会有什么危险,而她也相信,赵知身有足以保全自己的能力。
她便回去睡了,临睡前打开了赵知身备的那份小礼物,是一只兰花簪,花头翠嫩粉白,精致且简素,只是不禁让人感觉有些缺乏新意罢了。
……
廊亭下,赵知身饮了最后一杯茶,谢白衣握着金扇倚在一旁,懒懒地道:“还是没有说出来。”
“说什么?”赵知身淡淡地应。
谢白衣道:“我去看过你给她备的那份礼物,那花儿在诗里还有一个名字,叫作子衿,你也不是不知道,她从来就没什么诗词造诣,大约这辈子都不会晓得。想,又不敢,这般小心翼翼地将心思掩藏着,我是越来越后悔当初许你做那个决定了啊……”
赵知身低头收拾着茶具,“你的话太多。”
“我的话多不多,你也听了这么多年,怎在乎再多听这一会儿,说起来……”谢白衣的眼角沁出泪花,急忙甩开扇子对着自己的眼睛不住地扇风,“这夜竟将人热出汗来了啊……”
赵知身还是低头收拾着茶具,一样一样擦拭妥帖,一样一样摆进木盒子里,盖起盖子来的那一刻,才道:“送你了。”
谢白衣点头,“收下了。”
“保重。”
“不送。”
……
金阳城下,澄空万里,浮云游走在天际,如浅溪边浣衣的少女随风抖起的轻纱。
城下的赵知身未披铠甲,身后的军士跨在马上,望向金阳城门的目光,满含着期望。他们都是曾经的韩人,走到了这里,便再没有人在意这一战的胜败,只为了心中的夙愿,那个把枪逼到南帝咽喉上的夙愿。
南帝便来了,叫人八抬大轿端着来的,只是轿子还没在城头停稳,南帝便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连头上歪向一边的金冠冕毓都顾不上扶,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放眼去看下面黑压压的韩人兵士,试图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儿子。
只是他已老眼昏花,看不清了。
南帝竭力地看着,按照当年对慕容晓的印象,疯狂地与那些遥远模糊的轮廓比对,对城上的士兵不住口地吩咐,“别放箭,谁都不许放箭!”
十三公子没有下令,原本就没有人准备放箭。
可是南帝怕极了,满脑子只有两件事,找到慕容晓,和念叨:“别放箭。”
赵知身便一眼就在高阔的城楼上看见了他,那个曾经被他称过父亲的男人,老成了一个疯癫的老叟。
谢白衣也看清了他,搭起一支箭,拉满了弓弦。
赵知身拦他,谢白衣负气地松手,南帝终会死的,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渴望能够手刃南帝,所以谁来动这个手都不公平。
且南帝能将自己就这样暴露在大军之下,显然他已经不在乎自己死不死了,对一个不在乎生死的人来说,死,便不再算是一种惩罚。
金阳城门缓缓打开,十三公子跨着战马出来,才看清赵知身这一副分明是送死的模样,干脆也脱掉了自己身上的铠甲,策马靠近一些,眯起了眼,“你终于来了。”
赵知身微笑,“嫌晚了么?”
十三公子偏头瞥他一眼,“废话,我的老婆孩子在你那儿,你早些来,我便早些接她们回家!”
“那……就不废话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