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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漫长的暑假里,尚婧突发奇想的想去学校里实习,她觉得这是为她以后的工作累积经验。
于是,她来到了帝都第四中学,教语文。
由于尚婧的性格比较直接,而且骨子里被宠出来的任性和霸道也是一直都在的。所以,实习的那段时间,尚婧和同事们相处的并不融洽。
所有人都很讨厌尚婧,孤立她,中午从来不和她一起吃饭。
有一次,尚婧委屈的跑到操场上去哭。
“为什么都不喜欢我?我什么也没做错啊!肯定是他们的问题,却反而都……”
话没说完,她的面前多出来一条素白的手帕。
尚婧眨着眼睛,抬头看见了逆着光的叶华东。
他似乎是冲她笑了笑,可由于阳光太刺眼,她不是能十分确定。
“别哭了。”叶华东说,“他们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你做的还不足以被所有人接受。”
“那该怎么办?”
“适当的改变一下自己,不是什么坏事。”
从那以后,尚婧和叶华东成了朋友。
通过一段的相处,尚婧发现教物理的叶华东只是看起来死板无趣,实际上,他风趣幽默,学富五车。
叶华东可以信手拈来川端康成在《雪国》里的语句,还可以畅谈意大利歌剧《蝴蝶夫人》,他甚至还懂柯南道尔的推理逻辑。
总是,叶华东像是一个宝藏,等着尚婧去开发。
两个人本来是亦师亦友,可也不知道从时候开始,尚婧每次在见到叶华东之前,都要细心的打扮一番。她不太喜欢日本文学,可却是为着叶华东,看了一本又一本的日本著作……
叶蓝茵听着尚婧如此坦然的表达出对叶华东的爱慕和崇拜,她似乎可以理解到杨慧英那天的疯狂是为了什么。
因为尚婧口中的叶华东,是他们这些家人从不曾见过的。
是尚婧面前的叶华东。
“你和我父亲,你们……你们有没有……”叶蓝茵想了解的清清楚楚,可却又问不出口。
尚婧摇头,“我只在四中待了不到三个月,除了和叶老师聊天,我们什么也没有。叶老师是个很好的朋友,更是君子。”
“那为什么我母亲那天会那么激动?”
尚婧长叹了一口气,羞愧的低下了头,“我在出国的前一晚,给叶老师写了封信。心里隐约的表露出了我的小心思。我想,这封信大概是被你母亲看到了。我很抱歉。当时的我从未涉足感情问题,只一味的想着在分别之前,一定要抒发我的真心。我没有想过事情带来的后果,真的很抱歉。”
叶蓝茵紧蹙着眉头,对这番话倒也是相信的。
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肯定是还有着少女情怀的,面对未知的爱情,哪里又还顾得了那么多呢?
“你和我父亲后来见过面吗?”
尚婧再次摇头,“我从国外学成归来后,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了坤天集团的二公子,孔耀祥,过着中规中矩的日子。这一次,要不是叶老师突然离世,我……”
提到叶华东,尚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禁潸然泪下。
“我没想到你母亲居然会认识我。”尚婧哽咽着说,“如果我知道我那天去了,会给叶老师的灵堂带来如此的混乱,我是肯定不会去的!真的,我觉得很愧疚。叶老师,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人。”
叶蓝茵真的无法形容这种从别的女人的口中说出自己父亲很优秀是何种心情。
在叶蓝茵眼中,叶华东是一身正气的。
她从来不曾想过叶华东还会有这样的一段往事,一段和杨慧英以外的女人的往事。
不过往事也只是往事,唯一的作用也只是在某个瞬间让人浅尝回味罢了。
“蓝茵,我这次见你,想和你的说事情,并不是我和叶老师的过往。”尚婧忽而又转移了话题,“我怀疑叶老师的死,有蹊跷。”
叶蓝茵心里“咯噔”一下。
她顿感后背发紧,脑子里也是嗡嗡作响,她问:“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什么?”
尚婧沉默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过了一会儿,她继续道:“我和叶老师已经将近二十多年没有联系了。可就在叶老师去世的那天,他居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你说什么?”叶蓝茵惊讶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尚婧郑重的点点头,她说:“千真万确。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也是久久不敢相信,半天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叶老师打破了僵局,我们简单问候了彼此。叶老师托我帮他办件事。”
叶蓝茵的心脏砰砰直跳,连带着放在桌上的手都跟在在颤抖。
叶华东如果不是死于高血压发作,而是另有他因的话……叶蓝茵这么稍稍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是谁要害死她的父亲?
到底是谁!
尚婧从包里掏出来一份资料,推到了叶蓝茵的面前,并且说:“叶老师拜托我帮忙调查这个人的行踪。”
叶蓝茵伸出颤抖的手,想要翻开资料,可刚触碰到那个纸皮的封面,她又把手给收了回去。
她看着尚婧,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三姑姑,不。尚女士,你今天和我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你的肺腑之言,对吧?”
尚婧没有犹豫的点点头,甚至做了一个起誓的手势,“如果我今天的言语中存在谎言,我不得好死。”
叶蓝茵抿了抿干涩的双唇,再次伸出手,打开了那份文件。
……
另一边,周亦行瞒着叶蓝茵齐亚桀的事情,见了吴律师。
吴律师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到了蔚蓝公馆。
一见到周亦行,吴律师便说:“周先生,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吴律师嘴上说是“好消息”,可表情却没有多欢喜兴奋。
齐亚桀大概已经死了一周,这是法医鉴定之后给出的结果。
发现齐亚桀尸体的,是一对上了年岁的老夫妻,两个人现在还有一个人躺在医院里,没有缓过劲儿来。
因为齐亚桀死的很惨。
他躲在拆迁屋里,被人残忍杀害,身上所有的财物被一洗而空。
而由于拆迁区基本已经是人去楼空,少有人走动,所以根本没有人发现齐亚桀死了。
等到发现的时候,齐亚桀的尸体已经被很多野狗分食的血肉模糊,死状惨不忍睹。
“目前,根据警方的初步调查,已经基本确定齐亚桀是被人谋财害命。”吴律师说,“如果还有后续,那也要再看新的证据。不过,根绝我的经验,齐亚桀的死基本已经是盖棺定论了。”
确实。
畏罪潜逃,谋财害命,这两点已经足以让齐亚桀的死变成一桩无头案。
毕竟茫茫人海,素不相识的谋杀是最不好侦破的。
“齐亚桀的死,对叶斐然的官司是否有影响?”周亦行问。
吴律师点头,“或多或少会有些的。因为,如果断定了杀害陆雪的是齐亚桀,那叶先生的冤屈自然就是全部解除。可现在齐亚桀死了,警察需要继续调查。叶先生的清白势必就会来的晚些。不过,凭现在的警方手里掌握的证据,已经不足以控告叶先生。所以,一切还是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周亦行点头。
只要叶斐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那也就无所谓其他了。
不过,齐亚桀的死还是有些惊到周亦行,他问:“齐家那边的情况,你有了解吗?”
吴律师说:“了解不多。但听说齐亚桀的母亲悲痛万分,在警察局撒泼喊叫,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情理之中。
周亦行没有再多想什么,他再次强调了一遍叶斐然的事情,就同吴律师告辞了。
可末了,周亦行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他问吴律师:“叶斐然在牢里被侵犯的事情,你有和别人透露过吗?”
吴律师一愣,随即竟是起了几分怒气。
他站起身,十分严肃的和周亦行说:“周先生,我是一名专业律师!这种涉及受害人隐私的事情,我怎么会透露呢?甚至连我最亲近的人,我都不会透露一个字。”
周亦行不语,心中了然。
……
叶蓝茵一个人在咖啡馆坐了好久好久,久的像是一个世纪。
尚婧的话还回响在她的耳边,那一字一字,一句一句,比请来为叶华东念经超度的经文还要具有穿透力。
叶蓝茵听得泪流满面。
“叶老师说,他很不放心你,觉得这位陈律师有心破坏你和你丈夫的婚姻。所以,拜托我调查陈律师的行踪,看看是不是他多心了。叶老师还说,他本不想打扰我的生活,可为了自己女儿,只有豁出老脸来找我。我当时听了十分动容。因为叶老师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不喜欢和我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往来,你明白吗?可为了你……我想这是他纠结很久之后,才下定的决心。蓝茵,你的父亲希望你和你丈夫可以幸福美满的生活下去。”
幸福美满的生活下去……
叶蓝茵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叶华东更加真心爱护她的人了。就算是周亦行的爱,也无法和这份沉甸甸的父爱相提并论。
可最爱她的人走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连一句遗言都没和她交代。
从此以后,不管她生活的是苦还是甜,她回头看去,都不会再看见那个默默为她遮风挡雨的盖世英雄了。
叶蓝茵在这一刻偿到心痛致死的滋味。
她的父亲,她最敬爱的父亲……
不知道哭了多久,似乎是哭到眼泪已经干了,声音也彻底哑了,叶蓝茵才慢慢的开始变得冷静。
她直起腰来,平静的抽了张纸巾,擦干泪痕。
接着,她又是舒缓着气息,等到自己彻底冷静了,她掏出手机,给董宁去了一个电话。
“蓝茵,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在家吗?我去看你。”
叶蓝茵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宁宁,我在外面了。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你说。”
“你不是计划近期要把报社迁到帝都来吗?我想让你搞一个小型的庆祝会,邀请一些过去的老朋友过来。”
“好啊。”董宁一口答应,“以前的同事也都很想你,我们正好叙叙旧。蓝茵,我这几天就想着,既然报社迁到帝都了,你不如过来工作吧?我上次说把总编的位置给你,没有开玩笑,是认真的。”
叶蓝茵说:“这件事,你给我点儿时间考虑一下。”
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董宁并不知叶蓝茵的心思,表示没问题,还说:“那我们找时间筹备一下庆祝会。”
“好。”
挂断电话,叶蓝茵握着手机的手,关节渐渐发白。
她现在想起来了。
叶华东不是没有遗言留给她。
那天,他们父女一起翻看相册的时候,叶华东有说过让叶蓝茵远离陈励川。
但是很可惜,她要先违背她父亲的嘱咐了。
如果叶华东的死和陈励川有关系,那么,叶蓝茵要让陈励川偿命。
……
陈励川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暴露。
此刻的他,唯一觉得担心的是即将到来的会面。
他不知道这个人见他是要意欲何为,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就连叶华东都做掉了,他必须咬牙做下去。
否则,结果就只有一败涂地。
叮——
电梯门打开,一个身材中等,长相周正的中年男子正站在电梯外。
“陈律师。”男人唤了一声,“我姓金,金汉强。初次见面,幸会。”
陈励川迟疑了一秒,才伸手与金汉强握了握手,“幸会。”
“请随我来。”
说罢,金汉强转身沿着走廊的那一端阔步走去。
陈励川默默握紧了双拳,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不多时,大门打开。
站在巨大落地窗旁的那个男人也出现在了陈励川的眼前。
金汉强通报了一声,然后就利落的关上办公室的门,留下陈励川和那个男人独处。
陈励川分外紧张,站在原地,不敢轻易说话。
而男人专注的看着窗外,似乎是并未察觉身后有人过来。即便是察觉了,他似乎也并不想与这个人多加交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励川度秒如年,身上渐渐泛起了一层薄汗。
就在他受不住这个气场,准备要主动开口的时候,男人忽然转过来身,冲他笑了。
“陈律师,希望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可以十分愉快。”
陈励川不言语,心里十分忐忑。
周亦行的父亲周远山命人来邀请他见面,这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