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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的意境。下面自然是一口缸,青花的大缸太花哨了,用石头琢出的缸体才符合。
连废了好几张纸,终于让盘儿画出了一个雏形。
可流水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水循环起来,这样才能是活水。
太子走进来,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副画面——她挽着低垂的蝶髻,鬓角垂下了几缕碎发,黑发雪肤红唇,窗外投射进来的光,仿佛给她嵌了一道金边。莲青色的衫子,更显肤色晶莹剔透,身上并未戴多的首饰,仅执笔的手腕上戴了个通体碧绿的镯子。
“在做什么?”
盘儿正出着神,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太子瞧过去,心里暗道,字写得不怎么样,画倒是不错。这个不错也仅仅是指画出了东西的原态,不至于让太子不认识。
“怎么想起弄这个?”
“钤儿不是喜欢嘛,难得他这么喜欢,有鱼儿看了也不调皮了,等到时候回到宫里,也能有个东西让他来打发时间。”
倒是考虑的周全。且她十分注重孩子们,这份注重对太子来说是有点让他诧异的。譬如,宫里的妇人从不会亲自喂养孩子,但她会;还譬如,宫里的孩子都是奶娘宫女太监们带大的,她却总是喜欢亲力亲为。
虽不至于亲自上手,但从来事无巨细,包括今天吃了什么穿了什么,她都会问一问。
等孩子们再大一点了,她还会带着孩子们一起睡,给他们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乡野故事。两个大的也就算了,宗钤尤其黏人,尤其是他会说话会走路后,经常一到晚上就钻到娘床上不下来了。
为此太子没少背着盘儿跟宗钤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例如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总跟娘睡,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一个人睡。这也是盘儿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小儿子总把男子汉大丈夫挂在嘴边的原因。
“可以在这里加一个水车。”太子一面说,一面拿过盘儿手里的笔,也不过寥寥几笔,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型水车,就出现在画中假山的一旁。
“水车需要有流水才能动,可这上面需要的恰恰是流动的水。”盘儿提出异议。
“只要让水车动起来,就能利用水车上的桶把水运到空中,再从假山上流下。这个内造局应该能做出来,大的恐怕还有些困难,但你的这个这么小。”
说白了,就是哄孩子的小玩意儿,根本不是难题,太子以前见过,才会说得这么笃定。
既然太子说行,那就行吧。
之后太子说让人把图送到内造局,盘儿嫌这张纸被自己染了墨点不太好看,说要重新再画一张,可画到水车时却有些困难了。
她虽然见过水车,但并没有细细观摩过,脑子里只有个大概印象,若是画成观赏画还行,反正就看个轮廓,可若是拿去让内造局照本宣科做出来,就不能这么马虎了。
她也不开口,就捏着笔也不动。
太子叹了口气,走过去,从身后捏住她的手,执笔在纸上画。
淡淡的迦南香包围住她,盘儿何等敏锐,自然察觉到他叹的那口气,以及这几日两人相处时的不显的僵硬,反正至少没以前那么融洽了。
是因为那个问题,他没问出口,她也没给出解释吧?
可怎么解释?她根本不知道,只能佯装不知。
就在她恍神间,已经画好了。
盘儿定睛去看,虽然是他捏着她的手画的,但还是能明显是两个人画的,而且一个是大人,一个是小孩。
她就是那个小孩。
这是要让她丢人丢到内造局啊!
“你画这么好做什么?”她埋怨道。
太子错愕,又失笑:“不是我画的好,是你画的太差。”
他说话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无端就让她耳朵热了起来,且渐渐发烫。
“你耳朵怎么红了?”太子的眼神极为敏锐,很快就看到了。
“你站的太近,热到我了。”她嗔道,又去推太子。
太子伸手在她耳朵上挠了挠,她又忙去捂,两人像孩子一样,就这么闹了起来,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对上,两人都愣了一下。
还是盘儿打破了寂静,“既然画好了,就赶紧拿去内造局吧。”
太子颔首,叫了声福禄。
——
傅皇后的寿宴,安排在琼华岛。
这琼华岛不在南海,而在北海。
琼华岛于北,瀛台于南,两个地方正好隔着金鳌玉蝀桥和蜈蚣桥呈对持状态。琼华岛以山土堆就成岛,岛上有广寒殿、仁智殿、悦心殿等,一般西苑若是举行大型宫宴,都是设在此处。
岛上奇石嶙峋,构山筑洞,形成一种山石间有亭台楼榭,宫宇间玲石叠垒,秀若天成的奇骏之美。而在岛的北侧又临水修建了一道弧形游廊,游廊上筑有许多亭台与水榭,实乃赏景的一个好去处。
所以说琼华岛上的景致丝毫不逊于瀛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了正日子这一天,琼华岛上十分热闹,东宫众人也是齐齐到场。
太子自然是不在这处的,向傅皇后贺了寿后,就去成安帝那边了,东宫的女眷则都陪在傅皇后身边,又一一奉上寿礼。
太子妃送的是一副以黑缎为底,用金线绣出的一千个形状各异的寿字,并衬以紫檀屏风。端的是气派又不失雅致,最重要的据说这刺绣是太子妃亲自绣的,格外又是一份心意。
傅皇后笑眯眯的收下了。
胡良娣送的是一座白玉观音,乍一看去不是很引人瞩目,但傅皇后拿在手中观赏时就发现,这座观音乃是暖玉所制。
盘儿则就送的是那架名叫海月清辉的古琴,因为不是什么特别有名的琴,倒让外人见了觉得有几分诧异,心道这位苏良娣是不是送礼送得太随意了。
可傅皇后却是颇有意味地看了盘儿一眼,知道这是她那太子儿子提点的,外人可极少有人知道她喜欢古琴的。
因此这三份儿寿礼一对比,孰重孰轻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