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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开口说话的机会,虽家中妇人胡闹一通,给了伯府喘息的机会,但想必如今站在这里的各位大人们,心中是没有把妇人之言当成回事的,甚至觉得陛下是为了皇贵妃故意包庇永顺伯府。今日既来到这朝堂,微臣就索性坦白直言,先对各位大人们陈述一番苏家的状况,也好澄清如今永顺伯府未被全家下狱,不是陛下包庇,而是确实事有蹊跷。”
“你说。”
得到了宗琮的默许,苏大田就转身面对一众朝臣了。
他一人,而文武百官加起来也有近百人,可以想见其中的压力,可他还是面无表情地说了起来。
“我苏家略过这一辈儿往上数,两代都是扬州良民,再往上说其实苏家就是泥腿子出身,在未来到京中之前,我苏家住在扬州城北,其实若去过扬州的人都知道,那就是扬州当地的贫民窟,里面所住的人都是扬州城的下等人。我苏大田大字不识,以前是做劳力出身,我大儿子是,我小儿子也是,也就是你们所言那个叛了国的苏海。
“是我家小女有幸去了陛下身边侍候,苏家一家子才翻了身。对,苏家人就是诸位大人们平时口中所说的外戚,是靠着女儿的裙带才能来到京城这地方,能和你们这些大人们同堂而处。”
苏大田停顿了下,微微抽动嘴角:“我们苏家一家子都是靠着陛下才能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不幸小儿在军中又有那么点资质,以至于才能在陛下的提携下步步高升。不过这是你们外面人的说法,实际上别的也就罢,说我儿苏海能坐上总兵位置,完全是靠着陛下提携,我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服气的。
“我儿已有三年未归,家中有老父老母无法侍奉在前,如今年逾三十有多,至今没有婚配,每次拙荆催促,他总是各种推辞。为何?人在战场上,万般不由己,边关尚没安,他如何能安?无奈,拙荆只能私自与他定亲,甚至假借侄儿成亲之事想诓骗他回京把婚事办了,我家与苏海跟何人定了亲,想必在场的大人们都是门清吧?
“这般情况下,我儿如何里通外敌背叛大周与金人沆瀣一气,不顾民族大义家国荣辱?这是其一。我们一家子乃至皇贵妃都在京中,苏海若真是叛国,难道真置于我们不顾?难道他真就是畜生,父母兄弟都不要了?畜生如此的他,何必在边关虚度这些年,为何不回京不娶妻?这是其二。”
苏大田的质问并不有力,甚至只能说把话说通顺罢了,显然他本人是不太适合这种场合,乃至于这种掷地有声的说话方式。
可他的这一连串质问,却没一个人能答上来。
“我苏大田大字不识一个,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那我们就只能说说实际的,再往深处说,说说你们这些大人们一直想说,却没敢说的话。皇贵妃替陛下孕育了三位皇子两位公主,深受陛下宠爱,如今储君没立,陛下长子体弱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如果没有意外,未来的大位继承人便是出自皇贵妃所出。
“皇贵妃已经富贵至极,我们苏家索性都已经是外戚了,靠着裙带关系都能得到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为之眼红眼馋的东西,我们躺着都能富贵三代,甚至更多。苏海为何要叛国?他叛国有什么好处,难道说金人能给他的东西更多?难道说金人的大王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来坐?!”
殿中一片寂静,无一人敢答。
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说不定他是擒了后,屈打成招。”
苏大田望了过去,虽没找到说话的这个人,却道:“被擒无法脱困,但可以死。我苏大田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想必诸位大人博学多才饱读诗书,应该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如果你们是苏海,你们被擒后无法脱困,会怎么选择。”
“当然是慷慨就死,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既然生为武将,当有这种认知,如果没有这种认知,也坐不上总兵的位置,总戎一方边关重镇。”说话的人是一名武将。
“这位大人所言有理,我苏大田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的话,但这么浅显的道理摆在这里,却还有人笃信苏海叛国,我苏家一家人都该去死。本来若只是针对苏家也就罢,偏偏就有人以此来攻击皇贵妃一个妇孺,我苏大田虽窝囊了一辈子,也要站起来澄清一二,以至于说了这么些大逆不道的话,还望陛下赎罪。”
说完,苏大田跪了下来。
“朕恕你无罪,起来吧。”
可苏大田没起来,反而又道:“臣还有一事,臣怀疑有人故意对苏家栽赃,以此来抹黑苏总兵及皇贵妃,叛国之名不容小觑,若是被那些人落实,不光皇贵妃会受到牵连,甚至皇贵妃所出的皇子公主也会受到牵连,其中利害臣不用再细述,所以臣请陛下彻查。”
宗琮沉吟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下方:“众爱卿以为呢?”
“这……”
“最近诸位爱卿为了此事也吵了有些日子了,哪怕是民间打官司,也是有控诉有自白,永顺伯作为苏海之父,既提出异议,朝廷自然也是要尊重的,所以这事就交给大理寺吧,好好的查查苏海乃至苏家人真有叛国之嫌。在事情未查明之前,叛国之论勿要再提,不然就是居心叵测,当以同犯论之。”
说完,他站了起来,走了。
退朝声起,下面却还是一片寂静,一改之前每次退朝后大家都要议论几声的习惯。
之后就是各自散去,却都是步履匆匆,而慢慢走在宫道上的永顺伯显然就是个异类,却无一敢多说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