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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早上10点半,守完旧夜迎来新岁的阿拉们都在酣睡,孙齐圣已经把同寿里4弄2号的每一个角落都走了一遍。
他在心里反复模拟昨天下午的情景,设想那个黑衣人是怎么进的4弄2号,是怎么上的楼,然后进入王姿家。他一边想一边慢慢走上二楼,穿过走廊,停在王姿家的门口。
石库门里人人都在安睡,孙齐圣却仿佛身处昨天事发后的那片嘈杂中——人来人往的下午,吴剪刀的裁缝铺,王姿家紧锁的房门……他闭上眼,把已经吃透的片段剥离,开始仔细回想昨晚在陶小霜的床前徐阿婆说的每句话。渐渐的,一些隐在暗处的东西浮现了出来,
“找到了……”孙齐圣睁开眼,他疾步下楼,去找朱大友。
下午1点半,洪阳街上终于有了些来往的行人。平倭里庄家,庄沙正和他的爸妈一起吃着迟到的午饭,屋外却响起传呼大妈的喊声:“亭子间的庄家,有姓朱的电话找。”
“八成是大朱!”庄沙三两下把饭菜刨下肚,就跑去了公用电话间。听完电话,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心里着急,跑回自家楼下喊道:“爸,妈,我有急事,就不和你们去阿婆家拜年了!”然后不等回答,撒腿就跑。
等他跑到约好的地点,正好看到朱大友站在街边,捧着一碗大馄饨吃的呼啦呼啦的。
“大圣人呢?”庄沙喘着气问:“你在电话里说陶小霜昨天受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圣去叫老鳖了。”朱大友边吃边说,“陶小霜的事,我吃完了再说。”
庄沙急得不行,“你把事说清楚了再吃好伐?”
“吃了再说,我快饿死了。”朱大友一口一个馄炖,吃完他把带葱花的半碗热汤也喝了,然后去身后的店里还了碗,取回了押金。他一走出馄炖店,庄沙立刻就追问起来。
朱大友昨晚就知道陶小霜遇劫的事了,吃完家里的除夕饭,他还去了一趟医院,陪着孙齐圣坐了会。今早,他睡得正香,突然被孙齐圣拉出了被窝,接着早饭都没吃,就被孙齐圣指挥得团团转。
朱大友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道:“大圣的猜测是,那个贼有两个目标的,一求财,二动刀。而且那个贼在同寿里有内应——他知道王姿家有钱,这两天家里没人,还知道陶小霜的下班时间。他是算好时间,搜刮好了王姿家的财物,然后在厢房里坐等着陶小霜上楼。”
庄沙眉头皱起个疙瘩,“……所以我们要找的是那个内应?”
“不,内应不好找——就算是公安局,也不好在初一就去乱敲人家的门。”朱大友摇头,“我和大圣直接找的那个贼,我俩查了一个上午,找到好几个线索。”
见庄沙面露不解,朱大友有些得意的道,“眼镜,贼不走空,这话你听过的吧——但凡是入室行窃的贼,一定会提前踩点。”他毫不内疚的把孙齐圣不久前说的话占为己有了。
“不是有内应吗?”
“即使有内应,总要认认脸,识识路的。”要不然偷错屋,捅错人怎么办?
庄沙想了想,认可的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那个黑衣男是个生面孔,不敢进同寿里的,所以他昨天是在这里踩的点。”说完朱大友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街对面的吴剪刀的裁缝铺。
“我和大圣问过馄炖店的李龙了,他说昨天有个穿黑色棉袄的中年男人在店门口坐了好一会……”初一街上的店面不开门,孙齐圣和朱大友是去了一趟小李家,才找到了这条线索。
“我们还从扫街的张龙嘴里问到了另一件事,他前几天也见过那个黑衣男。”
庄沙推推眼镜,“……那人来洪阳街踩过几次点。”
“嗯”,朱大友点头道,“张龙说,那个黑衣男抽烟很凶,坐在马路牙子上抽了一根又一根。关键是他点烟用的不是火柴,而是一个打火机!金属壳,有浮雕的那种!”
在70年代,打火机是特供商品,普通商店里根本没得卖,更别说黑衣男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舶来打火机。庄沙立刻就明白那是贼赃,“……所以孙齐圣要去找老鳖,是因为他要倒着查,从销赃点查起。”能和孙齐圣做好朋友,庄沙自然也是聪明人。
“大圣听陶小霜说,王姿家里现金不多,却有不少金首饰……”
“他被陶小霜看见了,肯定急着逃出上海,所以很需要钱。”
两人正说着,孙齐圣带着老鳖回来了。
……
大年初四的晚上,夜空中繁星点点,借着月光,一个大队的民兵在新滨镇外溜达了一圈,然后穿过被当地人叫做神女湾的申乙湾,说说笑笑的进了镇。
郑晋国搓着手从芦苇丛里钻出来,看着民兵消失在大路的尽头,才钻回了芦苇丛。
“妈了个逼!”他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芦苇深处走去,一边低声咒骂:“捞血饭吃还过节!再不来,我他妈都要饿死了!”做买卖时失了手,郑晋国准备逃到广州去躲躲——他在那里有亲戚,于是肉痛的花了大价钱买了张‘船票’,谁知道他在申乙湾躲了三天,接应的渔船就是不到,随身带的东西却吃完了。
郑晋国一路咒骂着回了‘住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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