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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进了羁押室,才换完衣服,二蛋就听见外面吉它咣的一声。
那不李明成最近正在狂热的喜欢着皇后乐队的那首《波西米亚狂想曲》,是高小冰送他的磁带,那种音乐,声音里的那种痛悔,那种无奈,那种将死之人的绝望,尤其是中间一声声的叫着妈妈,二蛋混身的汗毛,就仿佛被点燃了一样。
“哥,这歌词是啥,你能听懂吗?”他问聂卫民。
“妈妈,我刚刚杀了人。”
“用枪抵着头,扣动了扳机,现在他已经死了。”聂卫民听着,翻译给二蛋听:“妈妈,人生刚刚开始,但是现在我完全把它毁掉了……我无意让你哭泣,若明天这个时候我不能回来,你一定要撑住……撑住……”
却原来,他的此刻,早给唱在别从的歌声里。
聂卫国突然就不哭了,蹲到了角落里。
羁押室是单独的,里面就他兄弟俩人,二蛋和聂卫民俩人相对而坐,静静的,听李明成在外面唱了半夜的歌。
而聂卫国的那帮小弟呢,所有参于过陷害王小兵的,也给单独关押起来了。
杀鸡儆猴,三蛋和邓淳到这一刻,才发现要真干了坏事,是会给抓进号子里去的。
估计自打邓淳生下来,也没有像现在一样的,安静过。
相互看了一眼,俩人头就偎一块儿,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夜里陈丽娜躺炕上了,刚哄睡妹妹,聂工进来了。
独自坐了会儿,他掰过陈丽娜的脸颊吻了吻,就又准备要走。
“你今晚不会还加班吧,怎么这会儿出去?”陈丽娜就问。
聂工说:“孩子们给羁押着,我不放心,我在外面等着他们去。”
说完,他就走了。
事实上,总共羁押了48小时,第三天一早,为了聂卫民能早点到校,于东海早上六点钟就把他给喊起来了。
这会儿天还没亮,外面正是一团麻黑的时候。
四月的早晨,冷,风中满是花香。
聂卫民的性子,跟苏向东挺像的,自恃聪明,也知道父亲不敢拿他的前程怎么样,而且,他也确实只是做了个恶作剧而已。
关了两天,受点小惩罚,出来该上学上学,该考试考试,于他来说,没什么大的损失。所以,淡定着呢。
结果,从公安局出来,拐过弯子正准备往学校去了,他就发现,路边停着一辆车,抬头看,还能看见二楼羁押室窗子上的钢筋呢。
这辆车看着眼熟,好吧,00002,这是他家的车。
车顶上铺几床厚被子,上面落了一层薄霜,聂工抱着手臂,就在驾驶坐上睡着呢,为防把自己闷死,他开了一点窗户缝儿。
聂卫民明白了。
车正好在窗子底下,是因为他爸怕他们要从羁押室逃出来,而垫着被子,则是怕他们要万一逃出来,跳下来的时候,不至于摔断腿。
那这两夜,估计他都是这么守着的。
抹了把脑袋,聂卫民在车外面疾走了两大步,头抵到了车窗上。
深吸了口气,他敲开窗子说:“爸。”
“哦,出来啦,卫国呢,我带你们去吃碗羊肉粉?”聂工醒来,似乎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就对聂卫民说。
“他不会跑的,也不会跳楼的,还有,他们还得多关押十二小时,您能先带我吃个早餐,然后送我上学吗,我估计我已经落下好多了?”聂卫民说。
聂工把车挪了过来,俩父子把被子全抱了下来,开上车,就去吃早餐了。
傍晚,陈丽娜带着邓淳,三蛋和妹妹几个,才要去接聂卫国和他的那二十个小马仔呢,无一幸免,全部在拘留所里呆着呢。
被邀请去接小混混,冷奇觉得很意外:“还敢点火,一人放一大脚,赶回哈密不就完了,陈丽娜,你就是事太多。”
说实话,大家对于喜欢小偷小摸的混混们,都是极为反感的。
品型不端,又何谈别的。
妹妹也说:“一人放一大脚。”
邓淳和三蛋两个坐的可端正了,一言不发。
把一群孩子带着,就回服装厂了。被羁押嘛,肯定吃不好,而且,主要是那种心理压力,好容易养胖的一群孩子,全瘦了,马瘦毛长的。
食堂给下的面,一人一碗,二蛋不动筷子的时候,小吕他们也不动,陈丽娜把面挑了挑,把筷子给二蛋,一帮小混混们才敢挑面。
“你们觉得不过是点个火,放个声响,可那天火车站差点就踩死人了。”陈丽娜看他们都吃了起来,才说:“我和聂卫星差点给人踩到铁轨上,而那时候正好要发车,如果发车,我俩就会给压死在铁轨上。”
二蛋又不敢吃了,憋着泪,但没敢说话。
“你们可能觉得这没什么,毕竟我于你们也不过外人,聂卫星也不过是个你们不认识的小女孩而已。但要是你们自己的家人呢?给踩坏了,怎么办?”既然要教育,那就痛彻心肺,说的更严重一点。
事实上对于这帮孩子来说,陈丽娜至少给了他们一碗饭,夜里还专门请了老师,教他们读书识字,唯一的不好处就是工资给的太少,一个月才两块,他们完全没得钱花。
但聂卫星呢,多可爱的小姑娘,要真给火车压死了,这帮孩子估计全得疯。
二蛋不吃面呢,眼睛红红的,看着妹妹。
妹妹说:“我没死,我好着呢,你们看。”
她把小胳膊一伸,一群混混们的眼睛全红了,他们不敢想象,小卫星要给火车碾死,他们还有何颜面活下去。
“不是我苛扣你们的工资,而是,你们都很能吃,吃饭就是一大笔,读书请老师也是一大笔钱,你们还要住,还要穿衣服,那不全是钱吗?”陈丽娜于是又说。
孩子们顿时又沉默了。
事实上,服装厂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出货量,而他们,也确实能吃。
“别说了,年满十六岁以上的跟我走,十六周岁以下的,继续滚回服装厂去搬货,如果还有敢搞事的,一律关少管所。”冷奇说。
他又不是看不出来,陈丽娜故意卖惨,不就是想让这些孩子们当兵吗。
现在当兵,不比原来,像他,十三四岁就穿军装了,现在要年满十八周岁。不过在边疆,这个条件因为征兵条件的不够可以放宽,主要还是根据地方上的情况而变的。
所以,冷奇可以做这个主。
“你妈搞这么多孩子,她养不过来的,聂卫星,你安娜姨就一个孩子,锋锋又那么可爱,考虑一下,去我家吧。”冷奇悄声说。
“不去,你的手上有粑粑。”卫星悄悄说。
冷奇给气的,伸着双手说:“我已经洗过很多遍啦。”
聂卫星手捂着小嘴巴:“可还是臭臭的。”
冷奇深吸了口气,悄声说:“你知道吗,你们家那么多孩子,你爸给他们全都擦过粑粑,他的手岂不更臭?”丧心病狂的抹黑。
妹妹想了想,似乎是的哦。冷奇就说:“男孩真讨厌,越大的越讨厌,你说,你们家的男孩有锋锋可爱吗?”
妹妹想了想,好想是没有哦。陈丽娜于是说:“反正你二哥也不听话,卖唱换钱,换了钱就是胡吃海喝,我听说川菜馆的老板见了他,现在都是喊大哥,卫星,不行你就去你冷爸爸家吧,你二哥呀,早晚得把咱们家给倒腾干净。”
二蛋给吓坏了,举起双手说:“妈,我改啦,我真的改啦。”
痛彻心肺的聂卫国,上辈子,那是仗义疏财,挣得多也花得多,死的时候兜里没有一毛钱的主儿。
但这辈子,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父母和家人,以及,一条正道的难走。
所以,他懂得省钱了。
也懂得,他活着,不止是活自己,而是活着一家人的期许了。
从此,他虽然还唱歌挣钱,但再也没有乱花过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