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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后和婉儿神神秘秘的,整天没有出门,大臣们一个个神情肃穆地来到贞观殿候旨,孝逸便猜,这种场合必然少不了狄仁杰。
偷偷挑了一件宝蓝色的金丝绒长袍,将眼睛揉得红红的,头发披散开,一个人端着一杯残酒坐在廊下,抚着一本《金刚经》,对着那只千伶百俐的鹦鹉叹息流泪。
——他素日便是这个凄凄婉婉的样子,众人亦不以为意。天后也无心理会他,依旧与众人议政。
狄仁杰从外面匆匆进来,由苏德全引领着经过廊下。却见一个瘦削的背影背对着他,任凭那只鹦鹉不停地戏谑搞笑,一声声呼唤他的名字,“檀郎,檀郎!”,他只是呆呆的望着远方。间或啜一口冷酒,便将那杯儿推在一边垂头无语。
狄仁杰问苏德全道:
“廊下那人,可是先前的琅琊王世子李孝逸吗?”
苏德全脚步没停,
“可不正是。相爷不必在意!这人十天倒有八天是这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咱们这里上至天后下至宫娥太监,都习惯了,哪天他露出个笑模样,那才是惊为天人。”
狄仁杰经过他身边时,便有一只雪白的波斯小犬娇娇俏俏地跑到孝逸脚边要他抱,孝逸将那小犬柔柔抱起,猛可里抬头见一名身着绛紫官服的老者站在身后,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抱着那只雪白的小犬,慢慢转身去了。
惊鸿一瞥之下,腮间还挂着亮晶晶的泪水;待走得远了,挺直的腰板益发显得弱不胜衣,长长的秀发在风中摇曳,身后的《金刚经》兀自在长椅上,被风吹得劈劈啪啪地胡乱翻卷……
狄仁杰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
“他如今也有十七八岁了吧?”
苏德全笑道:
“可不是,来了也有两三年了,也不是什么有福寿的,天后娘娘恁般疼爱,他却整天价这样不死不活的。”
“你们哪里知道他的心胸?——”
狄仁杰摇头道。
苏德全奇道:
“相国认得他?”
“在宁州往长安时押送时见过一面,那时的孝逸,还是一匹不服输的小烈马,跟着丘神勋那个恶鬼也敢斗法;只是如今看他这个样子,已被天后完全驯服,在后宫中苦捱岁月罢了……”
苏德全弓着身子咳了几声,
“纵然心比天高,既做了面首男宠,少不得就在宫闱之间打转,整天价跟着那些美少年争宠夺爱。哪怕先前身份娇贵些,多识得几个字,到了这里也都是一样——”
狄仁杰欲待驳他,转眼却到了门前,便将话儿咽了回去。苏德全撩起帘子请他进去。
却听天后笑道:
“相国真是稳得住,还当你不敢来了。”
狄仁杰忙见了礼。天后拿出一分十万火急的扬州急报,语调却慢悠悠的,
“徐敬业反了,在扬州建了个什么匡复府,自称匡复府上将、扬州大都督,短时间内聚了十万之众,诸位可有什么计策应对?”
有下臣呈上一纸檄文,竟是骆宾王写来的,这个仕途坎坷的书生竟做了徐敬业幕僚。
一篇《为徐敬业讨武曌檄》,被小心翼翼放在了天后案头。
天后便笑道:
“畏畏缩缩的干什么?当面念给诸位大臣听听,孤与诸位一同分享骆大才子的神来之笔。”
那臣子便朗声念道: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gong。……”
这骆宾王竟然大骂天后乱lun旧事,众臣听了面面相觑,都吓得噤若寒蝉。
天后却微微一笑:
“骆宾王竟如此抬举本宫——”
“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君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誓清妖孽……南连百越,北尽三河,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天后闻听,“嗤”的一笑道:
“骆宾王文字气壮山河,徐敬业是不是可以成大事的明主就未可知!”
众人见她这样还笑得出来,心中都是没底,不知道她柔美的微笑背后,是不是立刻就要杀人?
那下臣硬着头皮继续念道:
“公等或家传汉爵,或地协周亲,或膺重寄于爪牙,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
念到这句话,竟自股肱战栗,声音也没了。
天后一拍大腿咯咯笑道:
“好个‘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骆宾王真当世奇才也!”
复又向左右道:
“有这样的才能,却让他埋没到民间,真是宰相的过错……”
众人一起望向负责选拔官员的凤阁鸾台平章正事李昭德,他也不知道天后这话是什么意思,马上低下头诚惶诚恐,额头的汗也出来了。
天后挥挥手,
“接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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