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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逸甩开娇鸾,无可奈何道:
“好糊涂的妹妹!哥哥空生了一副烂皮囊,除了弹琴唱歌,什么也不会,难道跑出去一起饿死?”
“哥哥恁没出息的搪塞话儿!鸾哥儿会纺纱织布,还会生火煮饭,女红针黹无一不精。哥哥也有把子力气,咱们开一块稻田来种,做一对快快乐乐的愚夫村妇。哥哥在这里蹲牢坐狱,苦熬岁月,人家在那厢风流快活,自生自灭的谁来问你一句?难道就这样等她到白头?”
孝逸被她一句话触到了伤心处,面色变得惨白,也没心思再劝她,自己跌跌撞撞的仰天长叹而去。恕己拉着鸾哥儿道:
“他已经这般凄惨,你还把他的伤口豁开来撒盐?谁也救不了他,这是他的命,犯不着把你们一家子都搭上!”
向着根伯道:
“备车,备车,咱们就走吧!”
光嗣见孝逸紧闭了房门,了无生息的一个人,知道有些话劝也无用,瞪了妹妹一眼,跟着两人走出来。到了门外面,但见天地苍茫,杳无人烟,孤雀哀鸣,蟾声阵阵,不由得回头道:
“只留孝逸哥哥一个人在这里,想不开时谁来开解他?”
也是合该有事,忽见老根伯在那驾辕的马屁股边上探了探头,
“不好了,这马儿拉稀,怎么也止不住!”
但见两匹马不住窜稀,渐渐地腿脚软倒,躺在那里不住抽搐。恕己急得火烧火燎,疑道:
“你给它们吃了什么?”
老头儿没听清,只问:
“二爷说啥子?”
“算了!算了!刚刚还好好的,必是有人下了药了!”
恕己一屁股委坐在田埂上,自顾自的埋头生气。老根伯却嘟哝道:
“草料都是二爷自己车上的,清水也是二奶奶喂的,却来埋怨小老儿!”
自去照顾这两匹马儿。光嗣见走不得,如释重负一般,走到孝逸的窗根底下听了一阵,也没甚动静,拍着窗棂轻声唤道:
“哥哥,哥哥!”
强推开房门,但见孝逸头朝里躺着,脸上蒙着一块帕子,才放下心来,也不好打扰他,掩上了房门,迳自退出。却见鸾哥儿站在房门外面,犹犹豫豫的,想进却不敢进去。光嗣叹道:
“还不快去收拾三个干净的床铺出来,你今如了意,今晚咱们谁都走不成了。”
鸾哥儿一扭腰,自去隔壁收拾两间房子,给哥哥和自己住上。
不觉入夜,院中更是静谧。光嗣和恕己住着西厢房,鸾哥儿又在二人的隔壁。但见树影婆娑,蝉声低鸣,银轮一般的月亮高高照着,让人心痒难骚。
耳听得恕己传出了粗重的鼾声,鸾哥儿偷偷起身,猫着腰穿过西厢房的窗根底下,但见孝逸房中透出淡淡的烛火来,传来轻轻地翻书声音。暗想这人真是拿得稳,这样的境地也看得进书。却不知孝逸在后宫中国仇家恨经历得多了,哭过恨过之后,就是个没事人一样。
只怕被他看见笑话,躲在柴草垛后面,远远地望着房中的剪影,这个男人孤单的轮廓中透着那股子让人痛彻心扉的灵秀、高洁,不免咬着一根草棍,望得痴了。悻悻然揪下那两只晃晃荡荡的耳坠,抛在茅草里,本是因着来见他,刻意打扮了一番,哪知却吃他嘲笑,竟说俗不可耐。也不知皇帝素日戴的是什么,他那几句话,还不都是把一个熟透的妇人推崇到了极致。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奶奶,怎么就能好成那样?
孝逸哥哥那样清高的男人,若是皇帝毫无姿色,被她抛来闪去,怎会心心念念的始终惦着不肯离去?只恨素日觐见时,没仔细研看过皇帝,不然怎么也能知己知彼。
自己看看瘪瘪的前胸,清汤挂面一般的腰身,不免心头着恼,用力挤了挤胸脯,奈何只是鼓起了馒头大小,一松手,又变得平平坦坦。空穿了件坦胸露背的短襦,却把自己瘦削的肩背露了个清清楚楚。难怪孝逸哥哥说自己不会容饰,下次出门,务必裹得严严实实,里面多套几件才好。
这小妮子反反复复的埋怨着自己,忽见青砖围墙上闪出十数条身影,以迅捷无比的手法,飞身靠近了几间房子。这些人都轻纱蒙面、手执利刃,鸾哥儿只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缩在草垛里,愣愣地看着。
忽见这几个分头靠近了东厢和西厢,从窗纸里插入一截竹管,向着孝逸和哥哥的房间吹了些什么,连带老根伯那间下房也没有放过。房间中人具皆软倒,再无声息,这些人一击得手,用匕首拨开窗棂,便欲抽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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