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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贾敦进宫求见冯玉儿。
“娘今儿来得早啊!”瞧见贾敦要下炕行礼,冯玉儿忙上前扶住,口中温声说道:“您老累不累啊,姑姑是自个儿人,没那么多规矩。”
何姑姑听了,低眉顺眼地她抬起头,对贾敦恭敬地道:“娘娘还是随冯夫人吧,她可是讲了一辈子规矩,这会子哪转得过弯来。”
不一时有宫女捧上茶来,何姑姑示意旁人都退下,然后扶了冯玉儿坐到暖炕上,道:“娘娘,冯夫人过来,是给您来通气的。”
“什么事儿?”冯玉儿有些诧异地望着贾敦。
“娘娘,昨儿个林夫人来瞧为娘,跟我说了一件事,”贾敦一提到这事,心口便有些发堵,“听说那帮大臣们已然联名上书,请皇上在册后之后,尽快于高门公卿之家择选有德之女入宫为妃。”
冯玉儿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是瞧着自己影响徒元徽太大,想找人分宠,更想让人取代了她的位置。
“倒费他们操心!”
“林夫人还说,那位袁子信大人瞧上了南安王的女儿,夸她有乃姑之风,是做皇后的上上之选。”贾敦冷笑一声。
她这女婿前头还有个差一点成亲的未婚妻,皇上甚至极中意这位大郡主,可惜赐婚旨还没下,人便出事死了。贾敦为此还是有些担心的。
“什么中意啊?”何姑姑说道:“奴婢以前和娘娘您说了吗,皇上哪里瞧得上那泼妇一样的大郡主,只不过人死了,他总得做做样子,倒是皇上借了大郡主死前的一句话,趁机解散了东宫后院,所以才引得外头人皆以为,皇上衷情于她。”
“原来是这一位。”冯玉儿倒是知道此事,徒元徽当初似乎是有意娶她,不过后来因为大郡主的死,便不了了之。
“唉,前头事便不说了,林夫人也是好心提醒,她叫我给娘娘带个话,南安王府的老太太后日做寿,袁子信有意请皇上过去,其意便是想给皇上牵线,让他瞧瞧那位郡主,娘娘心里得有个底。”贾敦道。
冯玉儿点点头,心中却觉得袁子信真是可笑,竟是不死心地玩起了暗渡陈仓的招数,他怕是还不太了解徒元徽,这位皇帝生平最恨人在背后算计他,袁子信倒真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劝她的事惹得徒元徽不喜了,这件事再出,这人……一旦找到了能代替他的人,他定然不成了。
晚上凤仪宫的东暖阁里,等夫妻二人你侬我侬过后,“奸妃”冯玉儿便开始进对着徒元徽吹起了枕头风,自是将林夫人给她带的信全部用竹筒倒了豆子。
“袁子信这老小子真把自己当成我爹了,管起后宫之事就是个没完没邓,”听完之后,徒元徽果然不高兴了,骂道:“看来朕对他实在太客气了,惯得他忘自己是个奴才。”
冯玉儿存心撺掇道:“人家可不瞧着皇上对死了的大郡主情深意重,想让你能得机会鸳梦重温,一解天人永隔之苦吗,袁子信想必恨不得大郡主从坟里头爬过来,不过这回好不容易选来个替身,也难得他还有一份孝心,皇上索性收下吧?”
徒元徽气道:“那大郡主我头一回见着就烦得慌,也是她倒霉,自寻死路,非得骑了那匹被老七下过套准备害我的马,不过话说回来,便是她不给老七害死,架不住我迟早也得弄死她。”
“这难道是爱极生恨?”冯玉儿笑问。
“谁爱她?”徒元徽以前可是恨死她了,不过她死了,也就放下了。霍嫣在他心里,影子越来越模糊。
“皇上的意思……”冯玉儿立时做大惊失色状,“大郡主想独占皇上,便让您动了杀机,那……那……罢了,皇上若真有意迎几位姐妹进来,臣妾自当善待,只求您饶了臣妾一命!”说着,冯玉儿还作势抹了抹泪。
“皇后既有如此大量,”徒元徽斜睨了她一眼,“朕恭敬不如从命,过些日子之后,也该着手选秀之事了,记着,出身无所谓,只要会比你会侍候朕便可。”
“想得美!”冯玉儿推了徒元徽一把,道:“有本事你杀了我,敢领着别的女人进门,我便锁了这凤仪宫,一辈子不见你!”
“瞧你那样儿,还说我是醋缸,你根本就是一醋海,”徒元徽上去将冯玉儿搂紧了,“对了,以前你和老三眉来眼去,别当我没瞧见,之前那一回不算,这次必要找补回来!”
冯玉儿一把拉住他又开始不规矩的手,问,“之前说的袁子信要给你扯皮条的事,你准备怎么应付?”
“不值当应付,真接拒了他便是!”徒元徽不耐烦地答道。
这答案倒是挺中冯玉儿的意,赏了徒元徽一个香吻后,冯玉儿决定将这“奸妃”一当到底,这会子故意阴恻恻地笑着道:“人家请你还不是瞧在大郡主的面上,皇上该当走一遭,不过,我也得跟着,正好会一会那替身。”
南安王府在低调了好些时候之后,今日又张灯结彩,宾客盈门起来,原因无他,南安王府的老太妃要做六十八岁寿辰。
说来南安王在弘圣帝一朝时颇受恩宠,只是风水轮流转,因受了弘圣帝牵累,这一位虽幸得保住了南安王的虚衔,却是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唯恐什么时候永明帝便要问他个谋逆。
只是谁也没能想到,南安王如今走了鸿运,竟然得了皇上驾前宠臣、相国袁子信的青眼。
受到袁大人的鼓动,南安王决定要为老太妃大办一场寿宴,因为袁大人许诺,届时会说动皇上驾临,只没想到,皇上还真是痛快地答应了。
此时南安王府门前的道上已然围上了布幔,却有不少附近百姓从缝隙中往里偷偷观瞧,须知这等皇上亲临大臣府邸拜寿的盛事,可是不多见的。
众人免不得要议论上几句,“南安王家这一回怕是要中兴了,连皇上都要过来给他家老太妃祝寿,这是何等的光彩!”
有自觉是知情人的道:“你们不知皇上和南安王府的渊源,说来这府里差一点便成了外戚,南安王的妹子若不是蒙了不幸,这会子定然已成为一国之母,满朝上下之前哪还用得着扯住册后之事争论不休?”
“听说皇后娘娘原本招来满朝非议,怕是她德行真是不够,出身也低了些。”
“不是说皇后娘娘还有些不清白吗,”一个男子猥琐地道:“坊间传闻可不少。”
“皇家之事不得妄议,何况那些子虚乌有之事,”有年长者在一旁喝道:“你等小心好口舌,别光顾着嘴上得痛快,害了自己还有家人性命。”
倒有妇人在旁边仗义执言:“我却觉得,皇后本就是皇上明媒正娶,立后自是理所当然,至于那些谣言,皇上自个儿都不信,旁边人瞎操什么闲心。”
正说得热闹时,远处有一大批持械兵士涌了过来,将还在七嘴八舌的百姓一哄而散。
再过一时,帏幔里传来呼喝之声,随后便有长鞭鸣响,接着,是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徐徐而来。
南安王带着家中有官职的男丁早早地在府门外等候了,等听到前头有人来传,皇上辇驾已到,众人皆跪倒在地,迎候圣驾。
徒元徽下了辇驾,貌似随意地瞧了瞧藏在小德子身后,一身太监装束,正自低眉顺眼的冯玉儿,觉得她这打扮倒俏皮得很,待回了凤仪宫,便不让她脱,正好玩上一玩,这般乐呵地想着,徒元徽的面上也带出了笑意。
早在南安王府陪着南安王等候的袁子信心下一松,觉得这一回请徒元徽来这儿,怕是走对了一步棋。
等南安王携着家眷给皇上行过礼,徒元徽笑着虚扶了一下,“平身吧!今日听说是老王妃寿诞之日,朕正好无事,便来向南安王讨一杯水酒啊!”
南安王忙拱手道:“下臣不敢,皇上拨冗驾临,乃是下臣阖府之荣耀,臣等谢过皇恩!”说着便又要跪,倒是小德子道了一声“免”,这才停住了。
这时袁子信走了过来,笑道:“皇上,不如进府吧!”
徒元徽没理他。
背着手走到南安王府大门下,突然停下脚步,望着高高的门楣,转头对南安王感叹道,“想来大郡主已然过世七、八年了罢?时光荏苒啊!”
“是,舍妹无福。”南安王低头回道,心下不免一热,颇觉皇上乃长情之人,而此时袁子信更是抚着长须,笑着点了点头。
进到王府正厅的养和堂,自是南安王带着男丁又是一阵叩拜,接着一一表起了忠心,冯玉儿不免觉得场景有些乏味,差点打起了呵欠,小德子眼尖瞧见了,忙上到她前头挡了挡。
徒元徽这时笑了一笑,道:“今日朕是来坐客的,可不耐烦还跟上朝时那般拘束,南安王府的待客之道,未免太过严谨,不如各位都自在些吧!”
“是,为臣知错了。”南安王赶紧上前拱手道。
“咱们可是差点做了亲戚的,虽是欠缺了一点缘份,不过嘛,也不该对朕这般生疏!”徒元徽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表达出对南安王府的体贴,“今日既是来为老太妃祝寿,自是来沾沾喜气,可不能因朕到了,坏了大家的兴致!”
袁子信在一边甚觉满意,想来他的安排还真是妥贴,连皇上都如此配合,自该走到下一步的了。
“南安王,皇上既这么说,便不必拘着了,不如请您家老寿星出来拜见一下?”袁子信提议道。
“袁大人说得没错,老王妃也算是朕的长辈,若南安王府没那多乱七八糟的讲究,不如请老寿星出来一叙?”徒元徽说道。
南安王府还是用的着的。
冯玉儿微微睁眼,别看徒元徽是皇帝,那也得讲究个男女有别,照她的猜测,袁子信便是有意扯皮条,也不可能直接把那位郡主拉到皇上面前,所以,最稳妥的法子,便是寻个借口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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