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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下午,樨照例在训练场练习盲射,最近有不少反常的事情发生,鬼圣祠、腐尸、小妖精、魔族,还有上午的那个任务,总让他心烦意乱。因此他正好借这个机会来锻炼自己的箭法,以期提高自己的专注力,也好避免去想那些事情。
移动的靶子摩擦发出细微的响声,产生微妙的气流,全都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雕翎箭带着强劲的力道命中红心,樨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嘴角得意地微微弯起,反手从背后的箭囊里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他专注的模样,在雨戒看来简直精美绝伦,乞烛以前向她介绍说,樨将成为他的继承人,她一直有所迟疑,而今终于连她也为之折服。
雨戒今天原本穿的是往日的天青色罗裙,但是之前菍子把她衣服弄脏了,散会后她就换了身清凉简单的冰蚕丝葱白襦裙,裙摆的褶皱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抹胸上方露出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浅蓝色的外衣遮盖肩头,只有一节藕臂从绣着天羽花纹的袖口露出,腕上戴着红色的千叶穗手绳,用碧绿的小玉珠扣着。
鸦羽色的柔软长发上也只束了一条浅绿色的流苏,尾端缀着金丝,也显得有几分别致。她素来不喜欢打扮过艳,本就拥有凝合了山水灵气的隽秀面容,又有清逸不俗的气质,她何须用过多的首饰粉饰自身。
桂树之下,雨戒静静地凝望着练习箭法的樨,想到这个少年就要成为自己的使徒,和乞烛一样的存在,就不由敛眸轻叹一声。
“谁?”
樨立即回头,同时摘下了眼前的白布,那双幽绿的猫眼在阳光下,闪着警觉的厉色。待看清来人,他又笑了起来,眼神瞬间柔和了:“是雨戒啊,怎么了?”
“没什么,来看看你。”雨戒脸上带着轻柔的笑意,走到樨身边,“真勤奋啊,这么热的天,不去屋里休息,还在这里练习?”
说着,她看向樨泛着红晕的脸颊,似乎担心他中暑晕过去。樨也回视着她,幽绿的猫眼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少年那双猫眼衬托出一抹妖邪的影子,只是宝石般剔透的眸中透出的纯粹干净让这种感觉烟消云散。他俊逸出尘的面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晶莹的汗水顺着额头和鬓角滑落,滚过微红的肌肤,头颈上的水痕和汗珠折射着微光。
雨戒心中一撞,有些看呆。
樨露齿一笑,随手擦拭了脸颊上的汗水,说道:“没关系的,就当是爱好了,再说也没事干。雨鹙去处理自己的事务了,中午闹了那么一场,我也不想找他们出去玩,就在这里打发时间也好。别看我这样,其实也没多热。话说,今天菍子差点把你推倒,你会不会生气?”
雨戒慌忙回神,脸上烧红起来,不过好在樨很迟钝,没有察觉到她一时的失态。一定是因为最近乞烛说起的有关樨和之子的事情让她反常起来的·,现在樨还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为好……
她再次扬起嘴角,不在意地摆摆手:“哪能呢,她当时正在气头上,六亲不认的,我才不会生气呢。”
樨听她这么说,放心了许多,高兴道:“雨戒,你真温柔,善解人意,真的,你真好!”
虽然樨总喜欢这么说,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雨戒总感觉自己有些不自在。原本不打算去理会的念头又开始不听话地在脑袋里浮现出来,如果樨知道乞烛的计划,还会不会这么说呢?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和利用,这两者总是形影不离的,也是樨无法忍受的。
还有就是,樨是为了菍子才这么说的,对吗?
雨戒虽然的确不在意这件事,但想到自己总有种不得不那样回答的感觉,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樨居然也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
“雨戒?”樨只知道雨戒现在总是发呆,这不,又心不在焉了。
“嗯?”雨戒赶紧回了魂,有种神游被老师抓包的心虚感,忙用笑容掩饰起来,“我在想你一定是哄人呢,我都说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樨大笑起来:“雨戒你就不要谦虚了,我从来直来直去,不喜欢说谎的。真的,雨戒,你是我见过第二温柔的人,像水一样温柔。”
又来了,第一不会又是那个什么老板娘姐姐吧?他总是不忘在嘴边挂着那个人。可是,既然总喜欢提起,又为什么不愿意去说说有关她的过去呢?
雨戒能够理解樨的感受,乞烛把她放在纨族,然后整整两年都没有去见过她,任由她在纨族受尽白眼和嘲讽。而在那之前,他又是那个把她从“冻结”的野云国拯救出来,全心全意照顾了她一年的少年。正是因为这种反差,才让她不愿去回忆那三年的经历。
雨戒知道,她和樨有很多地方非常相似,甚至他们的缘分还不止于六岁一起进入天才班学习,可是这并不是她能够让乞烛停止对樨的利用的理由。就像乞烛说的那样,即使他也真诚地关怀着樨,在信仰面前,也只有舍弃。
她的信仰,是什么呢?
樨的信仰,又是什么?
是……那个所谓的姐姐吗?
“真的,我一直特别特别喜欢你!”
原本听不进任何话的雨戒,就像是装了过滤装置一样,让这句话直白地撞进心里。她吃惊地转头去看他,可是宝石一样漂亮的眼里并没有她期待看到的东西。
她在期待什么?
“如果我真有一个你这样的妈妈或者姐姐就好了。”
樨笑着继续说。
雨戒微愣,随即轻笑起来。
这就是她所期待的,对吧?
亲近,信任,有如家人一样没有嫌隙。
如果是这样,就像是乞烛说的那般,就用亲情来利用他吧。
她不知道自己脸上到底是怎么样的神情,多年来从来没有把纨族当成自己的家,她早就能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要是不嫌弃,我当然愿意做你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