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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是怪,自从那天见过后,总能听见那牙人在码头上招揽生意,身后跟串童男童女。
两日后,裘山亭谈完生意打城门下过,那牙人婆子一把抓住他,满脸堆笑道:“老爷,买人不,鲜嫩的童子,各般技巧手段,吹拉弹唱洗衣做饭都会。”
裘山亭烦躁甩开她,顺眼扫圈男童,个个涂脂抹粉,年纪小小却妖妖娆娆,想来不是调教正经洗扫而是别有他用,心头一阵反感,人群中只一个女童,生的唇红齿白,背后插根木牌价码安静立于一旁,在众搔首弄姿的童子间显得格格不入。
想起赵龙吟说的话,突觉得好笑,大丈夫风里来雨里去,渴了饮天水,困了睡地床,何须人伺候。
拂袖欲去,那牙婆没得生意,就揪住女童耳朵叱骂道:“榆木人,学学哥儿几个的手段,笑也不会哭也不会,白白浪费老娘的唇舌,明儿若还寻不得人家,就卖你去青楼当雏ji。”
裘山亭眉心隆起,他最看不得不平事,又见女童挨了骂不哭不闹,雪白的耳朵被牙婆掐出血丝,闷头听着面上无一丝怨气,反倒怪招人心疼。
便出口止住牙婆:“你这老婆子,卖菜都知道洗泥掐须收拾齐整,你把人都打坏了,往哪里贩。”牙婆见他去而又返,知他起了心,笑道:“属实是气极了,原是我的错,我自打手,孩子是好孩子,要不,老爷领去。”指指木牌写的价格:“十两银子,对爷来说也就几顿酒钱罢。”裘山亭犹豫,打老婆跟人跑后,他习惯独来独往,带个女童纯属麻烦。见他踌躇,牙婆暗中揪女童一把,压着嗓子道:“哭两声。”女童却依然如故,默不作声,看不出情绪。牙婆又从后踹她一脚,女童踉跄扑腾差点跌倒,站回身子却还是面无表情。
落在裘山亭眼中,他忍不住心中叫好,这孩子有骨气,有脾气,是个好苗子。
“够了,老婆子别做戏来看,既想卖给我,休把我东西打坏了。”刚好兜里有送货的押金,裘山亭便仍给牙婆,牙婆接住,欢喜递过女童身契,顺手推女童出去。
裘山亭回想刚才要去干嘛呢,对了,要去张氏卤菜馆,带这丫头正好去认路,以后方使她去跑腿。便将身契收入囊中侧头对女童道:“走吧。”
那孩子捡起包袱听话的跟在他身后。
行了段路裘山亭忽想起似乎带个人,回头去看,女孩儿抡着小短腿气喘吁吁的跑在后头。
裘山亭忍不住笑了,他父母早逝,膝下无子,现在老婆也跑掉,更是随性洒脱,要照顾别人一时还不适应,蹲身拦住女童道:“走不赢说一声嘛,我放慢脚步便是,跑着多累啊。”
女童摇摇头:“风婆婆说过,只有主子吩咐奴才的,哪能主子将就奴才。”
裘山亭取过她包裹:“现在我就吩咐你,牵着我手慢慢走。”女童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迟疑的点点头。
裘山亭大手抓住她的小手走了段路,实在嫌慢的慌,抄手将她捞起抱在胸前。
“现在我又吩咐你,需记牢路,以后若差你来买东西可别忘或买错,我打人痛的很。”
女孩儿又点点头,小声道:“大爷,怎么称呼您?”
“我叫裘山亭,你就叫我裘叔吧。认字吗?”
“在堂子里学过些。”
“你是孤儿?”裘山亭起了好奇心。
“恩,生下来就是。”她倒是无所谓的语气。
“傻孩子。”裘山亭捏捏她的鼻子:“你叫啥?”
“我叫微眀。”
“怎么写?”
小女孩儿扒开他的手掌写下。
“谁给取得,有点意思。”
“一位先生。”裘山亭没看见女孩儿的睫毛颤了颤。
他把女孩儿的头按在肩上,要她环住脖子:“叔叔饿了,你抓紧,咱们跑起来。”
话音刚落,他双脚发力颠着微眀往张氏卤菜馆奔去。
“姑,在刘屠夫手下救咱们的英雄来了。”秋月看见不远处怀抱个小孩儿的裘山亭,赶紧去通报张枫。
张枫擦着手出来,正撞上收脚的裘山亭,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客官,好些日子没来了。”张枫退开笑道:“上次您救了我和侄女,一直想感谢,找不着机会。今天来想吃点啥?”
裘山亭笑着放下微眀,边点菜:“先来盘卤肥肠,打点干辣子,再就是耳朵和尾巴拼一碟,至于别的,你安排吧,我都行。”
张枫应下,又唤秋月为他冲茶,滤酒。
想起不久前落雨天,他心头存了事在店中饮酒,端着酒杯许久未放下,再拿,酒壶竟然是热的。他唤来掌柜询问,掌柜笑着解释姑姑见他酒冷了就重新温热,手指竹罩后的厨房。他拱手笑道,有心了。罩子被掀开,里面厨娘探出头说,客官有甚心事再烦也别为难肚皮。说完又闭上帘子。在此之前他从未注意过厨娘是男是女,突然觉得涌上种股不出的感觉,好像冷掉的酒被重新焐热,他饮下热酒,心头舒坦许多。
店中稍闲,张枫想起秋云的话,亲自从厨内打菜为他布置。
裘山亭与她攀谈道:“怎么不见小掌柜。”
张枫正愁机会没法留住他,笑回:“我们伙计在外头惹了事,她正去周旋呢。”
裘山亭记起店中有位男伙计,观其貌是位练家子,问道:“哦,方便说来听听不,或许有我帮上忙的地方。”话出口顿觉唐突,赶紧遮掩道:“看那小哥做事稳妥,不像是会找事的。”
张枫眼睛落在微眀身上,忍不住感叹,这小姑娘长的真俊,和客官一点也不像,她娘亲肯定更俊。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人找他比划。”张枫笑了笑,将话题转到微眀身上:“您女儿真漂亮。”
秋月抓把糖放在微眀手边:“像个瓷娃娃,跟她比秋雨像个泥娃娃。”
姜氏打扫完桌子也凑过来说:“我活了几十年也头次见这么漂亮的娃。”
微眀不动声色,倒是裘山亭哭笑不得:“哪是女儿,我光棍一个,这是才买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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