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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都已从国外被带了回来,简单的办了个葬礼,买了两块相邻的墓穴,将他们下葬在里面。他们家的亲戚很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均已过世,来参加葬礼的人没有几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冷清。不过这也是林晏桓所期望的,父母生前就不喜欢太过于热闹,他们爱清静,这也算是满足了他们的一个要求吧。
这段日子林晏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来的,他一向自持,自诩能从容面对一切突如其来的意外跟灾祸,但他太过于高估自己了。当他从震荡中回过神,从车窗里爬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是慌乱的、紧张的,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要面对来侵袭这个世界的可怕的怪物。他浑身是血,灰尘混在血液中黏在他的眼皮上,他只能半睁着眼睛在破碎扭曲的车厢中寻找父母的身影。那段记忆显得十分朦胧隐约,现在回想起来,林晏桓几乎觉得经历那场事故的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另一个人,自己的这段记忆,只是那人植入进来的罢了。可是眼前的两个墓碑以及墓碑上贴着的黑白照片,无一不在提醒他,他就是那场事故的亲历人。他亲眼看着父母死在了自己眼前,他没能把他们从车厢中拖出来,也没能救活他们。而前几分钟,他们还在互相说笑,在这辆租来的车里,父亲教母亲怎么打方向盘,怎么挂挡。母亲看上去很开心,仿佛一个得到了自己想要了很久的脚踏车的小孩子。可是马上,在听了一个电话之后,母亲的双手忽然抖了起来,车子开始不受控制,父亲急忙喊着让她踩刹车停下来。但还没等到母亲擦刹车,迎面而来的那辆面包车在瞬间夺去了那两个生动鲜活的灵魂。透过血红的颜色,林晏桓只看到父母两张苍白的脸,他们紧闭着眼睛,头无力地垂向一边,嘴唇雪白,微微张着,似乎还要对他说些什么。他拼命地喊叫,拼命地掰车门,喊得喉咙变得嘶哑,肺里呛进了无数的灰尘。警车跟救护车来的时候,他恍若未闻,依旧拼命掰着车门,两只手血肉模糊,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痛。到后来,警察把他拉开,抱着他的胳膊让他坐在马路边上。他远远地看见他们把车撬了起来,父母瘫软的身体被他们拖了出来,摆在地上,护士们围在他们身边忙活着,但很快,他们就摇了摇头,随后往上面盖了两条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林晏桓浑身早已失了力气,只是空举着双手朝他们嘶喊着,好像他们下一秒就能站起来,走过来拥抱他。之后他是怎么上的救护车,是怎么到的医院,他全然都记不清了,只在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看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两个布满灰尘跟点点血迹的保温杯,杯身上还套着母亲织的毛线杯套,一个蓝色的,一个橘色的。橘色的是父亲的,蓝色的是母亲的。这场事故之后,他唯一从他们身边带出来的,就是这两个杯子。
之后的几天,他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处理了所有的事务。即使身上到处都是伤,即使心里被回忆割的支离破碎。好在穆熠及时赶了过来,他身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扶助他的人,在把父母带回了国内之后,他又听闻姐姐住了院,在办后事的同时,还要天天来医院照顾姐姐。他是咬牙坚持下来的,因为他知道,他现在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支撑了,现实不允许他倒下去,他必须要握紧拳头撑起这沉重的一切。
自从告知姐姐父母去世的那一天之后,他的脸上就再没露出过别的表情,就连痛苦、哀伤也看不到,只能在他的眼睛深处寻找。他费劲筑起来的这面铜墙铁壁支撑着他,他不敢露出丝毫的悲痛,一旦露出来一点,他整个人就会垮掉。有人说他看上去冷血无情,殊不知他心里每时每刻都在滴血,只不过这被他深深隐藏了起来,不被别人看到罢了。有些哀痛并不是要表现出来给别人看的,这样的情感不需要向别人证明。
林晏生醒来的那天,他正在公司里处理工作。为了陪伴父母,他请了一个多月的假,虽然在外面也时常处理公司的紧急事务,但不能事事亲为,就算他再有能力,公司上层也对他有了些意见。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在办完父母的后事之后,他连休息都没有休息,就直接回公司上班了。对他来说,也许这是一件好事,能让他在忙碌下不用时时沉浸在悲痛中,那种状态对他来说是陌生的,让他感到害怕、恐慌,他不愿这样。他不想接受父母死了的说法,他打心底里认为他们是去另一个世界享福去了,这样想,他心里会好受很多。
他把那两个保温杯带了回来,把杯套洗的干干净净,重新套回到杯子上。上班的时候,他总是带着这两个杯子,工作的时候就摆在办公桌上,下了班之后再装回包里带回来。这两个杯子给了他些许的安全感,只要看到它们,他悬浮在空中无所依的心会稍稍安定下来。这两个杯子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宁愿把自己丢了也不会随身不携带它们的。林晏生醒来的那天,他接到穆熠的电话,带着这两个杯子去了医院。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他看到苍白虚弱的姐姐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心里一痛,急忙咬牙止住,闭眼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深呼吸总是有用的,他再次睁开眼时,那种慌惧的情绪已在他的眼里消失了,他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的人都转过头来望着他。
“晏桓!”看到林晏桓,林晏生急忙坐直了腰,她急切的望着他,似乎想要听他说些什么。但林晏桓沉默的走到她身边,在床边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那两个杯子,递到了林晏生跟前。
“爸妈的。”他低声说道,目光凝在那两个杯子上,手微微有些颤抖。
林晏生神情恍惚,她看了弟弟一眼,又看向那两个杯子,轻声问道:“爸妈呢?”
病房里很寂静,能听得到每个人的呼吸声。穆熠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他们,生怕林晏生受不了刺激又晕过去了。听到姐姐的问话,林晏桓抬起头来望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