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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原先冷清的气氛逐渐沸腾得激荡了人心。
东临分管土地和城建的副市长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在现场致以热烈的贺词,祝贺俞敏海的公司一举夺得商业用地的开发权,并感谢俞敏海的公司再次为东临的城市美化工作做出卓越贡献。
台下的人亦回应了热烈的掌声。有的人露出了会心的怡然笑意,俞敏海留在他们宾馆房间里的密码箱内,有着令他们心满意足的馈送。而也有一两位的脸上皮笑肉不笑,他们一直想不通俞敏海身为一个东临的异地人,竟也有着他们拗不过的软硬兼施。
俞敏海回到了东临,精神依旧亢奋。公司庆祝会的气氛亦是空前高涨。
公司大佬端着酒杯大声招呼:“来来来,让我们大碗大碗地喝酒,大口大口地吃肉!”
俞敏海猛灌了好几杯的珍品高梁白,他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脸色更加苍白不堪,摇晃得支撑不住,眼前一切逐渐成了一片糊幻。
俞敏海的胃穿孔了!
他那当场呕出来的乌黑血块令身边的红颜知己花容失色,但几天内迅速传遍业内的这一消息却令许多人有了莫名的痛快。
许雅安一接到电话,甩了工作,急忙往回赶。
俞香兰已将《大般涅槃经》默诵得滚瓜烂熟。她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捻着念珠,踱步下楼。见许雅安端着一碗白粥进卧室,随即也跟了进去。
俞敏海萎萎地躺在床上,正聆听俞大明的教训:“才几岁的人呢?胃有了问题,肝有了问题,血管也有了问题,整个身体状况还不如我这个老人!”
许雅安放好碗,接口说:“我看他的心也有了问题。”
俞敏海弱弱地应:“再多有问题,阎王也不舍得收我,难道你们就舍得放我去?”
俞香兰:“你这是见了黄河还不死心,真要到了鬼叉索命时才要悔吗?你去了日本怎么又回来了?”
俞大明:“听你在外地呕了血,我真怕了白发人要送黑发人。几天了,我的腿还直发软,你能正经点吗?”
俞敏海闭上眼不再出声。
俞香兰直念几声:“阿弥勒佛”,又说:“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边说边推着俞大明一起走出屋去。
回到厅里,她对俞大明说:“海海历了一大劫,算他造化大,如果他能悟道,倒是撞见了福份!”
又用商量的语气说:“娉儿的妈失踪了这么多年,估计已不在人道了,对错不应再成执念。我想给她和她的家人做场法事,一世情缘一世了。希望她们不再有牵绊,你看怎样?”
俞大明心中不置可否,却又欣喜地点了点头,:“就由你拿主意好了!我最怕的是你真的什么事都不想管了。”
俞香兰:“我是不想管事了,可心头有事不得不理会。”
俞敏海待父母走出卧房后,坐起了身子,强打精神说:“小安安,为了慰劳你的辛苦,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话说有个人高考落榜后万般失意,他不知是要去城里打工,还是要留在乡下中学继续回读,听说附近山上寺里有位得道高僧,就去求点化。到了寺院,只见一位僧人颇具仙风道骨,正在打扫庭院,他心想得道者都谦卑无相,传说中的大师该是他了。他就急切上前跟僧人说了一通,那僧人一直不说话,只用手指一直指一个方向,那人恍然大悟说:大师,您手指的地方是省城方向,您是让我去城里吧。大师还是无语。但那人乐巅巅地下了山。几年后,他靠打工积攒了一小笔钱,可他又犯了选择困难症,只好又上山求点化。沒想到还是碰见那位扫地的僧人。他又扯住人家说了一通,那僧人还是一直不说话,只用手指了指一处,那年轻人茅塞顿开说:大师,我知道了,您指的是山坡,意思是让我回家乡承包山头去,不要再死呆城里打工了。说完后兴致勃勃地下了山。过了几年,那人靠种植业发了笔大财。可转眼间又到了人生诀择之时,只好又上山找高僧。此时见那大师已衰老不堪,他心中不安,但还是忍不住拉过大师求诉了一番,大师依旧不言不语,还是只用手指了指。那人一看,大师手指处的墙角处蜘蛛丝密布,不知何解,连问数遍,大师死不开口,只直用手指。心想大师真的是高深莫测,凡人不得其解。他正纳闷时,旁边有人大笑说:那老和尚是个聋哑人,你却扯了半天犊子,他让你上另一边找人去。嘻嘻嘻……”
俞敏海越说越有精神,自个儿捂着胸口,笑得打颤。
许雅安也忍俊不禁一笑,:“旁人真多事!那人应该悟了道说:哎呦,大师是让我转行搞互联网哟!”
没想到俞敏海一听,俩小眼精光突闪,:“小安安,你就是大师,提点得对呀!这些年日本国经济被英特网的神话幻灭拖累了,但谁也无法低估那玩意儿的生产产能。”
许雅安撇了撇嘴,用手指了指那碗粥,:“本大师开口说话,施主先养命再说吧!”
俞敏海边喝粥边心想,在医院里呆了几天,才彻底想明白了,喝酒会喝出人命关天的大事,要是没了命,给我江山又如何。
在医院的那几天,俞敏海望着点滴的吊瓶发愣,心里却后怕不已。
连续几个昼夜的蹲点和谈判耗尽了精力,但那并不是胃部闹革命的理由。好好的胃穿了孔,就像是突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这个徒生的念头令他莫名惊悸。
在回望的镜头里,他与李卫华跟着几个人连夜赶路,不仅带了银行现金支票,还带了几个装有现金的小密码箱,而藏在车的后备箱里,还有说不得的东西。在几个豪华的酒店套房里,几个彪悍的兄弟不言而喻的动作窒息了那些人发财的梦想。
俞敏海的“狠”令人丧胆,但此刻却令自己备感心悸后怕。母亲平时在楼上敲击的木鱼声,早已熟若无声,近几日却听来声声清脆,声声精进,如可敲击在胃穿孔的溃处,犀利且痛悸。
他擦了擦嘴巴,对许雅安说:“人生不用名师指路,全得靠自己领悟。我头一回生病住院就明白了保命要紧!论科技还是日本国要强一些,况且二哥的门道也广,不如去日本跟二哥混一混,怂恿他也转个行。”
许雅安端起空碗,认真应说:“只要明白了问题症结所在就找到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