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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模糊中,定远候行至泰元帝不远处跪下:“微臣叩见陛下。”
长卿跟着在定远候不远处跪下,却一言不发。
按照规矩,臣子跪拜帝王,叩首到地,稽首多时,直至帝王免礼方可起身。
可自从他们进来到现在,上座的泰元帝也不过说了一句话。
久久等不来帝王开口。
定远侯跪伏在地上,已经是腿脚发麻,手臂支在身体两侧失去了知觉,唯有额头碰在地上,隔着一层毯子感受着底下的无尽寒意。
先前一路疾走过来而出的满身汗,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冷却,混着身上新出的冷汗愈发使人手脚冰凉。
——毕竟,年纪也不轻了。
长卿倒是比他爹要好得多,除了身上的鞭伤之外,一路过来都是被顺子背来背去,虽说跪着难受了些,但角落里到底还是点着炭盆,比外头暖和了不知多少。
他阖上眼睛,脑子里有些昏沉:受了伤、见了风、受了冻,这会儿又在这暖屋子里熏熏,也不知会有伤寒还是会有伤风——等他好了之后追上华乐,他还有机会去把她追回来么?
长卿昏昏然跪在那里,脑海纷乱之下竟是慢慢有了睡意,伴着角落里滴漏滴答滴答的声音,只觉得眼皮快要黏上了。
——这种钝刀子磨人的法子对他没用,他不吃这一套,也就对他爹管用。
然而长卿终究还是没有真正去寻周公,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被泰元帝扔下来了。
——应该是一枚黄榉木印章,从他们进来时,便被泰元帝拿在手里把玩着。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长卿对自己的眼力向来自信。
那枚印章在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弹跳两下落在了定远候的脑袋前面。
泰元帝显得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定远候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被点到的定远候终是可以把头从地上抬起来,心下也不由松了口气。
——帝王的怪罪他是当真不怕,只要不谋逆,他定远候府自有先帝遗诏顶着,怕就怕这软刀子磨人,虽不致死,却极尽折磨。
然而这口气松了一半,剩下的半口气又给咽回去了:他手里拿着的这个,不过拇指大小,方方正正的一尊印章,正是帝王隐卫印信。
方印上半部分雕了一只盘龙,盘旋之间笼了五方,只余剩下一面刻了四个字:隐龙甲卫。
定远候深吸了口气。
长安高门士族里总是有这么一个传说:
从大宁太祖皇帝时,便有这么一支队伍潜伏在皇宫大内,护卫着每一任帝王的安全,他们无时无处不在。
从太祖到现在,原本的羽林卫走到了明处,掌控着整个长安城的城防军务,那时候暗处护卫帝王的是禁卫。
而禁卫如今也接手了整个皇宫的巡查防护,他们这些身处高位的臣子也不是没有好奇过现下的帝王亲卫叫什么、是什么。
可贸然去探听这些……不说掉脑袋,九族都会因此而被株连——现在定远候知道了,叫隐卫。
可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