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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靖越退下之后,建安帝坐在龙案前久久不语,眼底幽光明灭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他猜到了江南官场的腐败,却没有想到整个江南官场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这是他的大夏,在他想为自己修皇陵都没有银子,连御膳都消减了的时候,江南却养出了一大批蠹虫。
这让他如何不怒?
尤其这里头还牵扯到他的皇子,甚至不止一个。
身为帝王,建安帝对夺嫡非常熟悉,也十分敏感。他心寒的是,他自觉对自己的皇子非常好了,至少比先帝要宽容十倍百倍。尽心尽力教导他们成才,派能臣去教导他们政务,就算他们做错了事也是耐心教导,鲜少责罚。若是换成先帝熬鹰般的方式,他们能平安长到成年?
现在好了,他们大了,倒是惦记起他屁股底下的这把椅子了。一想到孽子用他的银子拉拢他的大臣,建安帝的怒火就止不住。
后又叹气,都说儿子是自己的好,他怎么偏觉得儿子是别人的好呢?韩靖越,和前头几个皇子都是相仿的年纪,却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以一人之力涤荡了整个江南道官场,有勇有谋,杀伐果断,就算他是帝王,也不得不羡慕韩国公那老家伙呀!
有儿如此,夫复何求?
从宫里出来,韩靖越并没有回府,而是去了禁骑司。
禁骑司是他的大本营,他必须得保证任何时候它都握在他手里才行。这半年他不在,听说有不少异动,他得先清一清杂鱼。
这一夜,禁骑司灯火通明。
韩靖越是第三日傍晚才回府的。
韩国公早就得知儿子回来了,却在两天后才见到儿子的人。半年不见,儿子又是去做那么危险的差事,他自然是恨不得立刻见到儿子,哪怕儿子使人往家里传了消息,说一切都好,但哪里比得上他亲眼看一看?
好几次他都按捺不住想起禁骑司见一见儿子,最终却又沉住了气。现在这样一个敏感时期,众人的目光不仅盯着他儿子,也盯着他呢。他帮不上忙,至少能做到不给自己添麻烦拖后腿。
“国公爷,世子回府了!”
正喝茶的韩国公险些把杯子摔了,“真的?到哪里?”他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想要往外走去迎接,走到门口才意识到不妥,忙又站住,却正好和进来的韩靖越对了个正着。
他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回来了啊!”
竭力端着,一双眼睛却忍不住往韩靖越身上瞧。
“是,父亲,儿子回来了。”韩靖越把父亲神情看在眼里,态度越发恭敬,“儿子久未在您跟前尽孝,真是不孝。”他请罪。
“你是替圣上办事,哪里有什么不孝?”韩国公的嘴角忍不住上翘,看吧,儿子一回来第一个就给他请安,可见心里是有他这个爹的。这般想着,他关心地询问,“这一趟还顺利吧?你的腿没事吧?”
韩国公的目光落在儿子的腿上,很是心疼。儿子多不容易,拖着两条残腿为圣上办差,儿子能干受器重是一方面,从另一方面来说何尝不是国公府无人?整个韩国公府都得指着儿子一个人,为了国公府得前程儿子不得不拿命去拼。
“唉,累了你了。”韩国公拍了下儿子的肩膀,又愧疚又心疼,心情十分复杂。
韩靖越眸子微暖,扯了下嘴角,“父亲放心,儿子的身体撑得住。”他并没有说没事,这一趟差事的凶险,就算是妇孺都明白的,他又何必粉饰太平呢?
接下来父子俩关在书房密谈,韩靖越捡能说的和父亲说了,至于不能说的,自然一句没提。
韩国公心知肚明,最后道:“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看着长子的目光都是骄傲,“不过为父身体看似强健,实则年轻时亏损了不少,为父决定在府里再多修养些时日。”
省得那些人找他打探消息,他还是继续养病为好。当然了,至于朝堂上的动向,嘿嘿,他好歹也经营了几十年,手底下还能没几个可用的人?
韩国公主动催儿子回石榴院,“去看看你媳妇吧,你这一走就是半年,你媳妇可担足了心,都病了。她为了你------她为了你------”想到儿媳妇给出去的那些东西,韩国公心疼之余也为儿子高兴,儿媳到底也是为了儿子,于是不免多说了两句,“你以后待她好一些吧。”
至于魏氏,韩国公故意撇开没提。
按理说儿子归家要先拜见长辈,见过了他这个父亲,自然该回后院拜见母亲。可是前几天魏氏才在他耳边嘀咕儿子不孝什么的,现在过去拜见能得什么好脸色?儿子千辛万苦才回来,他才舍不得让他去挨骂坏了心情呢。
想到小媳妇韩靖越眼底闪过柔情,“是,儿子会待她好的。”
一直一直待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