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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去想象,十六岁的成诺,她现在身在何方?是否已经躺在那冰凉的地下?石棺阴冷,她那小小的身体,何以御寒?
我也不敢去想象,雍正爷现在会如何?我知道,他会那么的伤心难过。他会不会,在一个雾雨朦胧的夜晚,再次回到那扇桃花木门之前,小扣柴扉?希望我向他重复,那漫天盛开的烟花将永不熄灭的诺言?
他会不会暗自后悔,那一日对我有些粗暴蛮狠?如果再重来一次,他会不会选择,与我开诚布公,而我们之间,将永不会再生出任何嫌隙?
七天,只有短短不过七天。在七天之前,虽然有伤心难过,只要我想见到他,我仍然可以努力去见到他,只要我鼓足勇气。我知道若我求他,他一定会放下心防,张开双手,用他温暖的怀抱迎接我。
可是现在,无论我如何努力,我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再见到他了。
两周之后,我开始回去上班。
那位爷曾经反复对我说,朕不许你心不在焉。在他身边的时候,其实我从来不曾心不在焉过,除了偶尔想家的时候。可是,现在,我每时每刻都是在心不在焉。我无法控制我自己。
我会在工作的时候,去检索他的画像,他的故事,他的文字,甚至关于他的妃嫔的历史记载。我看到了那些熟悉的名字,年贵妃,熹妃,云惠姑娘。爱也好、恨也好,再次看到她们的名字,我的心里,似乎非常地想念着每一个人。因为,她们在的地方,也是他在的地方。
我的沉默,可能被周围人有所觉察。于是有一天,科主任让我去她办公室。然后递给我一张纸说,这个电话,你记一下。我有些诧异,问她做什么,是药代电话?
她笑笑说,我受人之托,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她很坚持,我只好掏出电话给她。她对着手中纸条,将那个电话输进去,拨了过去,然后未等对方接听,便按掉了。做完这些,她对我说,
“陈诺,其实,也不完全是受人之托,是我自己早就想这么做了。以前总觉得,你们年轻人会嫌我多事。这次你出了车祸,我突然觉得,人生有很多事,本不该犹豫。”
我有些惊异,但是她不再解释。我只好收起电话出去了。
过后几天,并没有人给我打电话,我也没去在意。只是隐隐觉得,应该不是公事。不是公事,交换手机,那就是,为我介绍需要认识的人了?有什么需要认识的人,要以这种方法交换联系方式?我明白了,科主任也许真的受我妈妈嘱托,要给我当红娘。
我很想将那个号码屏蔽。但是,这似乎不太礼貌。我打算,等对方来联系我,我便委婉拒绝。
日子一天天地缓慢地拖了下去。
我去市立图书馆,借阅那位爷所在年代的历史。我不再读清穿小说。看那些穿越故事,实在是让我觉得痛苦。我从那位爷出生的第一年起,逐项查阅当时清朝发生过的事。每一年,我都试图理解,他当时在做什么,他可能会在想什么,从襁褓之时开始。然后我把这些推测逐条写下来。这种查询和写作,给了我稍许安慰。
有一天,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发来了一段信息。
“陈医生,本人也是陈医生,受另外一位陈医生的嘱咐,需要与您共进晚餐一次。不知您是否能够赏脸。日子您来挑,不超过今年年底就行。”
当时大约是8月初。他的话,让我直接说没空,给他碰壁几次的想法,无法实施。于是,我便想速战速决。
我回复他,“明晚6点,小桃仙。AA付款。”
然后我拨打餐馆的电话,预约了一个小桌。
第二天下班之后,我告诉妈妈不回家吃饭。餐馆距离我工作的地方只有五分钟,我走了过去,才五点半,早到半小时。我拿出iPad,写自己要写的东西。
正在入神的时候,有两人一前一后,到我面前站定。我抬头一看。
应臻,旁边一人不认识。
对于应臻的出现,我并不诧异。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没完,他应该还会来骚扰我。旁边这人伸出手来对我说,“陈医生,您好。”
我没跟他握手,点头说,“陈医生,你好。”
这位陈医生坐了下来。因为我定的是两人餐桌,应臻用脚勾起旁边桌旁一椅,拉了过来,坐在这张小桌的侧面。
我朝他们说,“两位这是一起来跟我相亲,节省点时间,还是陈医生想用这种方式介绍,这位是您的男友,所以您拒绝我的道理很明显?”
对面陈医生的脸,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色。应臻看着我说,
“这位陈医生,你点了什么菜?我饿死了,只有半小时,吃完饭接着回去干活。”
他拿起桌上菜单看起来。
我招来侍者,跟他说了我要点的菜,然后示意两位男士点菜。
应臻又说话了,“一人一个菜?陈医生,这位陈医生,两位真的打算只是拼个桌子吃饭?连菜都不共享的?”他朝他的朋友说了一句陈医生,然后又转头朝我说。
我对面的那位陈医生,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对着应臻。
“你给我吃完了快滚。待会儿AA制,我跟你微信AA。”
应臻回答,“你还是说triple A吧,两位陈医生,加一位应医生,一共30元的盖浇饭,这还是拼桌子吃饭的架势啊。到这种格调的地方吃盖浇饭,陈诺你不担心你的人身安全?”
虽然他提到了我的名字,他仍然盯着手中的菜单。
对面的陈医生将手中的竹筷打开,对我说,
“不好意思,陈诺,我姑妈说给我介绍一位她最得意的学生认识。我还以为是让我给这学生找实习机会呢。她说的不清不楚,我也不知道你是男是女,怠慢了哈,请莫见怪。”
我朝他笑笑说,“您太客气了。还请您回去之后,别说起盖浇饭的事。我怕影响我升职称,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失去陈主任的支持,我的麻烦不小。”
应臻插嘴说,“那你赶紧嫁给陈医生吧,这样他姑妈就成了您姑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您升副高,指日可待。”
我愣愣地盯着他。这么多天的相思,痛苦难当。看着眼前这张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稍微年轻了一些的面容,说着这样的话,我的心,好像变得有些破碎。
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对面的陈医生说,
“你们以前认识?”
应臻抢着回答,“我对陈诺有救命之恩,她早已决定以身相许,被本人严词拒绝了。”
对面的陈医生踢了他的凳子一下。
我笑了笑说,“本人不够资格。肚子上一条18厘米的伤疤,还是不要出来吓人为好。”
大家都静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我突然觉得,与不太熟悉的人,说这样的话,好像不太好。
不久之前,我不是还告诉自己,不能直通通地呛这种话,无端让人尴尬?
应臻好像很想教训我。他冷冷地看着我说,
“陈诺,你知道你为什么混到今天,还需要通过与人相亲去找男朋友吗?”
陈医生抓住他的胳膊,狠狠拉了他一下,但是没有阻止住应臻那张可恶的嘴。
“你看上去,一副很有女人味的长相。可你一说话做事,真的很象个爷们。你说的不错,想要找男朋友的人,找你比较合适。”
我的手,扣住了茶杯。
陈医生打圆场说,“陈诺,你别跟他这个小混混计较,我待会儿吃完了盖浇饭就出去扁他。”
我想了想,朝他们笑了笑说,
“陈医生,谢谢你的offer,我自己也可以扁他。”
然后我对应臻说,“说吧,你看我哪里不顺眼?我像个爷们不好?抢走了阁下的什么资源?”
陈医生连忙说,“你看你看,都闹到这样快要不欢而散了,我这里还没来得及介绍我的姓名、性别、年龄,住址、籍贯、职业,身高、体重和血脂情况呢。怎么样,两位通融通融,给我留点时间介绍介绍自己的过去史和家族史?”
应臻接着说,“你再介绍也没我的条件好。本人是标准的单身贵族。父母双亡,有车有房。无挂无牵,妹子绝缘。身家清爽,欢迎查岗。”
我微微愣了一下,对他说,“你父母----”
陈医生打断了我,“你听他瞎说。他还妹子绝缘呢!自小父母离婚不要他了倒是真的。这小子嘴欠得很,偏偏还风骚无限。陈诺,我待会儿真的帮你,好好地扁扁他。”
我看他们都是段子手,只不过是想打发时间,也渐渐放松下来。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陈医生于是介绍说,他叫陈言,言语的言。
我心中一震。
我看着周围的一切,突然觉得,有一种深刻的荒谬感。难道,这又是他对我的一场考验?
应臻接着说,“你们两肯定没戏,名字这么相似,怎么做情侣?等着让人发笑?以后两位生了孩子,取名叫做陈陈?是个姑娘倒还不错,小程程。是个男娃,那可就惨了。”
陈言于是又去踢他凳脚,这一次把这个人从凳子上踢下来了。
他站了起来,站在我身侧说,“公平起见,陈诺你也要做个自我介绍。”
我看着他,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冲动。我轻轻地说,
“启禀万岁爷,在下瓜尔佳.成诺,今年16岁,入宫两年,在乾清宫苏培盛、许诗音手下任职。”
陈言猛然大笑起来,
“应臻,我还从来没听过,有人这样嘲笑你的名字。听了真TMD的爽!应臻应臻应臻,我要多喊几次,享受劳动人民翻身做主人的幸福和喜悦。”
应臻愤恨地说,“MD,老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得跟人解释这么个破名字!”
我的心,猛然感到一片钝痛。
我到底是在期盼什么呢?我只不过是又一次地,缘木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