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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然。
太后看在眼里,纵然欲斥责她刻意坠马的行径端的是胡闹,哪是听话?心却已软作一涓细流,再开口时遂温声细语:“近日在宫中养伤,多半闷坏了罢?春宴时,大可出去踏青散心,赏赏花。”春暖花开,冰融雪逝,届时,名仕俊彦贵女丽人纷纷乘车跨马,出外飨探春之宴,朝廷亦会允假休沐。
唐潆点头,又问道:“您同去么?”
这一年来,太后增了个习惯,夜里多半会诵经念佛,意图清静幽密,入夜后都不许她再去叨扰,若出去赴宴,总不如家中自在。果不其然,太后摇头:“吵闹得很,我便不去了,你且随你堂表兄弟姐妹尽兴即可。”
“您若不去,我还有甚好去的?”唐潆撇嘴,不乐意道,“堂表兄弟堂表姐妹,我与他们本就不熟。春宴,他们自去便是,我留下来陪您。”
她对自己从小就是这副乖缠黏腻的模样,而今看来却令人无奈又忧虑。太后饮尽杯酒,望着她道:“往年的春宴你从未缺席,今年倘若不去,该使诸皇亲生疑了。”
对皇亲,不同于对朝臣,纵然是无权无势的皇亲,只因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便占着所谓正统的名义,与权臣武将合谋生变进而篡权夺位并非罕见之事。但他们一日不反,便需一日施以仁义,笼络人心,千秋史笔才不至于添上一则阴贼暴戾、灭绝人性的批语。
再说,今年确是特殊些,只待钦天监观测天象,择一吉日,亲政大典礼毕,唐潆便能真正地独揽大权,位尊九五。
前路漫漫,遍布荆棘,唯有权柄在握方能有力可使不会陷于被动局面,纵是只为她们二人,这皇位却需牢牢坐稳,更何况天下苍生她未曾抛诸脑后不管不顾。
这般思量,唐潆才笑说:“好,我去赴宴,带几份各家私厨的糕点来与您。”
即便三言两语亦从不离自己,她无论哪种身份,无论何时,哪怕已被自己冷落了几日,却总是惦记着她。太后的心中又被触动一番,她本想说“我儿孝顺,我心甚慰”,借以再次浇灭她的妄念打击她的信心,她垂眸,避开唐潆真挚又热切的目光,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她未尝不是心软之人啊。
既而,两人再小叙片刻,太后不知不觉中竟饮下小半盅酒,眼神飘忽不定,隐有醉意。见她还欲再饮,唐潆忙劝阻她:“阿娘,您勿再喝了,这酒虽不醉人,您却难胜酒力。”
太后素白洁净的手碰触酒盅,为及时劝阻,唐潆又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覆在其上,眨眼间她便破了她给自己定下的肌肤相亲之戒。世上许多事,尚未做时总能隐忍,一旦做了就再不想收手。
唐潆心里咯噔一惊,镇定下来后,她更握紧了太后的手,分明是熟悉了十几载、柔软又温凉的触感,而今竟像是朦朦胧胧地有了相同却又迥异的体验,让她没来由地心跳剧烈,脉搏激颤,连喉间都犹如*似的焦渴。
她目视着太后,眼中似有一团□□腾腾燃烧,仿佛要将眼前之物俱都吸进这双明眸里,哪怕葬身火海同归死穴,亦是人生幸事。
太后确有半分醉意,她手上的力气竟松懈了些许,任由唐潆牢牢地握在手里。酒盅旋即滑落案下,迸裂碎瓷,声响清脆,将两人生生从一场不知究竟是酒醉人或是人自醉的幻梦中惊醒。
外间伺候的宫人闻声而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中,太后发了狠力,才得以将自己的手抽脱出来,只略整了整衣襟,遂端坐如故,泰然自若。
殿中气氛颇有些诡异,宫人不明所以,收拾好碎瓷,清扫了酒渍,遂告退而去。
于是这殿中,又只剩她们了。
贪婪、*,常常会将心智健全之人腐蚀吞灭,想起自己适才的失态与太后率先的放手,唐潆深吸了口气,看向太后,缓缓道:“阿娘,我说过,我会听您的话。我的心意,您知便可,我从不奢求您给予回应,你一日不允,诸般礼节我亦一日绝不违背,您但可放心。”
她虽脊背挺立,话间却卑微至此,太后听得心如刀绞,生平所学,付诸于“情”之一字,竟束手无策,连句劝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即便劝慰,却是于事无补,此事果真成了困局。
唐潆惨然一笑,整个人陷于落寞的氛围中,她低声地恳求道:“唯有一愿,盼您应允。皇夫侍君,我誓死不纳——纵是您欲让我纳卫容或是其他男子女子为侍君,以解眼下困顿的局面,我毅然不肯听从。”
太后微微阖目,她的一字一句均如锐利的长针,狠狠地扎在自己的心间,渐渐地千疮百孔。
又听她如梦呓般低喃道——
“阿娘。”
“即便您不能、不敢、甚至不愿,我却始终只是您一人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