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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孟璃不禁有些想暗骂作此诗的人。
迎门便撞上阿娘令她背后冷汗“嗖”地腾起,她觉得自己今日不该接受贵公子的馈赠,不然为何会这般不幸的被阿娘逮了个现成?
冯记布庄的大门口,一位体宽臀肥,衣着干练的粗壮农妇抓起身侧的长柄扫帚身形矫健、不由分说便向一位弓着腰、仰着头一脸悲壮的黄脸姑娘重重挥来。
孟璃自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见势不妙,忙身手敏捷地避开这劈天一扫,然后在整个布庄妇工的惊愕观望与清闲看热闹中,领着气喘吁吁的阿娘绕着布庄内晾晒染布的架子兜起了圈子。
阿娘顾氏,孟兮生母,脾气秉性与孟兮如出一辙。除此之外,许是因为先夫早逝、人老珠黄、无福再嫁的缘故,那股喜好埋汰他人的高傲心性中多了几分历练世俗的精明与逢迎之气。
明知追不上便断然作罢,是顾氏一向坚定的选择。
孟璃脸不红气不喘的放缓了脚步,回头去瞥顾氏那张怒气冲冲却又汗流满面的大脸。
顾氏许是觉得她太过狡猾乖张,于是愤然丢了扫帚,双脸通红的扶着架子徐徐喘气。
孟璃面上浮出一抹“我不想跑可你偏要追打我”的无辜可怜神情,附和着顾氏的动作弯腰俯身,泪花四溅,抽泣出声。
其实在她心里分外感激顾氏这十年来的“追打”之恩,若非如此,何以磨炼出她迅捷敏锐的反应能力与超群持久的长跑体力。
这一边,孟璃一双泪眼斜瞥向顾氏,唇角却微不可察的轻轻勾起。
那一边,顾氏好不容易缓过了劲儿,立时上前两步,挺着水桶似的粗腰,凶巴巴、恶狠狠的对着孟璃一顿谩骂:“你个杀千刀的野崽子,居然敢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若早知晓养的是你这样的一个白眼狼,当初就该狠狠踹你两脚,把你丢到乞丐窝里自生自灭!哪能让你个贱蹄子活到今日!……”
诸如此类的狠话如洪水绝堤,绵延不绝,骂了十多年仍不知疲倦。
孟璃习惯性的听着,通红的眼眶内盛满热泪,却一滴都未流下,同时配上逐渐高昂的哭声与掩面拭泪的动作,怎么看都是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凄惨模样。
而她这些所作所为其实就是逢场作戏,演给顾氏与在场的诸位妇工们看的。若非如此,见惯了顾氏发飙骂人的那些妇工又怎会开口为她求情?而那得理不饶人的顾氏又怎肯轻易熄了怒火饶恕她?
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与狠辣记仇的泼妇养母,不论如何,廉价的怜悯之心终归会倾向于弱势的一边。
孟璃在众人惺惺相惜的劝慰下擦干了眼泪,分外乖巧的转去浆洗池旁做起活儿来。
所谓百战不殆,这便是个十分应验的例子。
日头偏西时,天际一线残阳蔓延出橘黄色的绝美光晕,广袤的苍穹在落日映衬下,尽是令人如痴如醉的柔暖霞光,偶有几只飞鸟的剪影掠过天际,斑斓之际却又惹人无尽惆怅之意。
若是此生能化作落日旁的一抹霞光,便是消寂于夜色又何妨?
孟璃望着那唯美的晚霞怔怔凝思,手中捞起的染布“嘭”地一声又落回枣红色的染水缸里,身后猛然传来顾氏不耐烦的怒喝声:“发什么呆?还不赶快捞出来!真是一天天的碍人眼,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生下你这么个没头没脸的赔钱货!我告诉你,活没做完不许回家!这个月的工钱也甭想要了,缺了那么多天,若不是我替你给赵雇工求情,哪还有你立足之地?……”
顾氏后面说的什么孟璃已然听不清了,眼角瞥见顾氏骂骂咧咧的踏出了布庄大门,她略等了片刻,在所有妇工都走的干干净净后,才最后一个离开了布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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